盛夏微风几许 第57章 真心

寝室里一群人嘻嘻哈哈的也没个正形，汤昀一边吃桂花味的藕粉一边听着，感觉自己感冒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个感冒的战线也拉得太长了。

他正听着大家玩笑感慨时光易逝。

确实，他的高二就这样要划上句号。

前路未知，往路模糊。

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他马上就是高三了，高三毕业有没有人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大部分高中生可能在高三的时候都会这样吧，畅想着毕业的未来，然后为自己高三的生活添一点点光亮的部分。

一片安静过后的混乱里，不知道是谁说要打三个月的电脑游戏，又或者谁说要养一条狗弥补遗憾，还有人说要出去旅游，弥补自从小学六年级毕业就没出去过的痛苦。

汤昀看着不怎么参加话题对面坐着的周淮，有点好奇，心里面也泛上一股冲动。

冲动什么呢。

这个答案他心知肚明。

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有些人在感冒的时候对有一些事就是会有点上头。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强烈冷风突然吹过来，他当场就掩鼻打了个喷嚏。

一群人的视线突然被他吸引，原本对这个话题若即若离看上去听着好玩一样的江星逸突然开口问他：“汤昀，你呢？高考毕业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么？”

周淮站起来的动作一顿，但还是往前走。他关住了露出一点缝隙的窗户，然后顺手想要拉一下窗帘。

手上拉动的窗帘卡了一下，然后他听见汤昀玩笑一样用还没好完全的嗓子笑着开口，虽然声音没有往日好听，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温柔和认真：“和喜欢的人表白。”

周淮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扯着窗帘布了。

一屋子的人都来不及调侃汤昀的话，脑子懵懵抬头地看着被周淮扯断的窗帘杆子。

白色窗帘杆子从末端断裂开来，层积在窗帘最上端的灰絮轻轻地飘落下来，坐在最靠窗户旁边和汤昀床边的人立马遭殃。

江星逸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脸颊，伸手一模，一看，手上一片灰色，差点暴起。

要不是这人是周淮……

也就因为周淮，让人有一种错愕感。

周淮平日里都是靠谱本谱，基本上没有老师口里幺蛾子，在宿管老师眼里也是被子叠成豆腐块个人卫生完美无缺的好学生。

偶尔一些错误才会让大家觉得他也不是完人，也会犯错。

周淮看着手里的窗帘布，满屋子寂静仿佛能化为实质，周淮对上汤昀的视线，汤昀先别开头，能微微看到嘴角勾着的一抹笑。

看得出有点幸灾乐祸。

周淮心道：小白眼猫。

周淮去找了宿管，宿管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和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破绽百出藏东西的行为，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开口：“这都能扯断？我明天叫人来修。”

“你们里面哪个不省心的玩意这次考试没考好扯的？”宿管老师批完一顿没满意，接着攻击。

站在宿管后面被划出“不省心并且没考好的玩意”范围之内的周淮：……

等宿管一走，大家也不太敢明目张胆吐槽周淮，随便开了几句玩笑话就拉着汤昀问了起来。

刘子旭夸张地表演，还装着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我家的昀儿竟然已经芳心暗许了，爸爸不允许！”

谭岁一旁捧哏：“儿大不由父，快说是哪个小姑娘抢跑了我们四草的心。”

上个学期期末廖姐一直在讲病句和成语，那些天试卷真题就像落雪一样发下来，汤昀现在都记得被语文支配的恐惧感，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芳心暗许只能形容女生吧？没文化的瘪三！！！

他避开问题的重点，感觉周围的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点心虚，想要收回当时热血上头随口说的话：“我……”

刘子旭是个没眼力见的：“我不听，我不听解释，你就是不孝子！快说，喜欢上了我们班上哪位姑娘，还是之前高一班上的！之前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还把不把自家当兄弟了！”

汤昀有口难言，最后还是沅戚堰帮忙解了围。

“吵死了。没看出来别人不想说吗？说出来给你们当猴子一样看？有没有眼力劲，不会说话我教你们？”也就沅戚堰的嘴这么毒了。

他坐在床上看书，厚厚一本书摊开在他的膝盖上，寝室里的灯光落在他微挑的眉眼上，看上去就像一幅画。

他看的那本书汤昀看着就觉得眼熟，想起高一看的时候被书的重量和厚度支配的“恐惧”。

《莎士比亚戏剧精选》。

之前高一语文书上节选了《哈姆雷特》，也是他们语文老师比较推荐的一本书，汤昀闲着的时候就看了一点。

学校每个班都有家长捐的图书角，《莎士比亚戏剧精选》也在此列。

只是外国的戏剧汤昀也欣赏不来，只是看了一些就没看了。

看完了《仲夏夜之梦》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汤昀就因为事多把书扔到一边去了。

当时汤昀看书的时候还做了摘抄。

罗密欧在一见钟情爱上朱丽叶之后如是说到：“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无中生有的一切，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我感到爱情正是这么一种东西。”

也许每个人对喜欢的理解都不一样，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不以人的意念为转移。

矛盾基本上是所有爱情的必修路，跨过去了就是爱情的强力胶，没跨过去就是爱情面前的一把墙角铲。

爱情不过是一种疯。

想要欲盖弥彰地遮掩，想要光明正大地掩藏。

汤昀靠在床头，一瞬间好像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只是想明白和能不能做到是两码事。总有人不撞南墙不死心。

窗外突然落起了大雨，敲打在靠洗漱台的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雷声阵阵。

初夏的最后一点凉爽就这样送至人间，打开了含苞待放的广玉兰，也惊艳开了娇羞的荷花。

一场夏雨至，像是告别了春天。

月考成绩一出来，刘子旭就一脸痛彻心扉：“痛，太痛了。昀啊，那天是谁在和我共哭夜色的凄凉。如今只道我哭人性的悲怆。”

汤昀这次考了高中史上最好的一次成绩，年级第十，语文年级第一，一百三十分，英语和周淮并肩一百三十七点五。

汤昀的数学这次考得有点差，但是物理也算是拉了他拉下去的分数，理综考得一般，但是分数加起来就很吓人了。

汤昀病好得差不多了，人还是焉了吧唧的，听说龙虎榜放榜了也没心思去看。

但是听说自己第十内心难免还是有点高兴，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周淮呢？”

刘子旭盯着他，又是痛心疾首，开玩笑开得明目张胆：“你怎么不问问我呢？老实说，淮哥是不是就是你的心上人？”

汤昀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嗓音落了下来：“凌姐找你。”

汤昀转过头，就看见周淮站在他面前，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汤昀乖乖跟着人走了。

凌彤在办公室电脑敲打得飞快，活像是键盘是个烫手山芋，她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分散着心思开玩笑：“我还以为你请假几天感冒还没好考试会考得不咋地，安慰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结果考得这么好。不错哇。”

汤昀一脸乖巧，余光却瞄着走出办公室的周淮的背影。

“可惜年级进步奖不按阶段分，我可是觉得你在这么个‘身残志坚’的情况下这个进步足够来自年级部一个红包奖励的，但是有一个年级优秀奖也不错啦。”凌彤绕了一圈才绕回话题，“高考假有时间吧？挑个地方我给你讲一下那个考试的注意事项，看能不能给你临时抱个佛脚，怎么样。”

汤昀在看不到对方背影的时候收回目光，然后乖巧点头：“谢谢老师，麻烦老师了。”

凌彤抬头看他，开玩笑一样开口：“说实话，他们基本上都喊我凌姐，或者不老实的还会偷偷摸摸私底下喊我别的外号，就你和周淮老老实实地喊我老师，也是够配的哈。”

汤昀心重重一跳，撞进胸腔。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自己都总觉得自己笑得很假，肯定会看起来很丑：“凌姐。”

凌彤又低头去看电脑，在汤昀要出门的时候才又说了一句：“年轻人，就是要有活力一点啦。”

从办公室出来，汤昀有点漫不经心，他往楼梯口走，走到拐角，一转身，差点撞到人。

对方比他高，他的鼻梁直接撞到了对方身上，疼得他他皱起眉。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噎住了。

如果不是汤昀感冒了，这么热的天他是绝对不会再披一件秋季校服外套的。

现在学校里基本上都着夏季校服，周淮也不例外。

天气热男生偶尔会解开领口三粒扣子的几颗，而周淮只解开了一颗。

从汤昀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刚刚好能看到对方隐隐动作的喉结，像是起伏的小山峦，微微动作的时候漂亮又性感。

就这么给汤昀看愣了，他一口道歉卡在嗓子里直接落进了肚子。

周淮低着头垂眼看他，汤昀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两个人也是在拐角隐秘的地方撞在了一起，此后交错的生命线隐隐初显峥嵘。

那个时候的他也在感冒，感冒没有这次严重，来得快也去得快，除了周淮带他去医务室，他没有请假，病是一个人在学校里抗过来的。

只是这次感冒，周淮从他生病的一开始就几尽心里，周到得恰到好处，温柔而让人安心。

周淮看着对方，他看见对方那双溢着水汽眼角泛红潋着春水桃花花瓣一样的眼睛有些失焦，他心里像是被什么钝重的东西闷重地撞了一下。

他问了他以前从来不会有谁让他过问也不会产生关心的问题，他明明都是一个非常有边界感有分寸的人。

这个问题不像是他能问出口的一样。

“汤昀，你想出国吗，想去哪个国？”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如往常一样开口。

汤昀一愣。

他突然猛地垂眼。

一句出国像是把他点醒了。

不论现在如何，出国之后这里，这些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会像是一场浮生大梦，时间会带走一切痕迹，不知道有谁会记住曾经发生在拐角的故事。

这里路过的风都将无从问答。

何况回忆本身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人能复原曾经。

“不知道。还在考虑。”

明明是很正常的回答，就像在河边的时候汤昀问他想去哪所城市他也说没想好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淮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很远，也很模糊。

像是他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随风消散，不留痕迹。

爱情不过是一种疯。

——莎士比亚戏剧集译者朱生豪

国庆快乐。

来晋江写文两年了，这是第三本超过五万的中篇了，也是很感慨的，虽然不太敢往前去翻自己的黑历史，但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有进步的吧。

多多包涵，感谢^ω^

（今年中秋和国庆没在一起，而且我没有中秋假，导致我的存稿已经见底了，所以一号没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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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