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声刚洗漱完出来,吴毅就敲响了他的门。
“有事?”
“聊聊代言呗,老板。”
谯声边擦头发边走出去,和吴毅分坐沙发两边。
“想的怎么样?”
谯声垂眼不语,似乎还在思索。刚刚回来的路上吴毅就跟他说了,一直有合作的国际奢牌Gorgeous终于向他抛出橄榄枝,国内这边的品牌公关暗示吴毅,这次努把力,能谈下国内全线代言人的title。
不过...女星那边,G家有意签下盛夏,相当于一次宣两个人。吴毅想看谯声有没有意向,毕竟现在正在合作拍戏,能签下来当然是好的,还能趁机预热一波电影。
但是...吴毅担心的是,这样免不了会有更多炒作cp的营销号和网友,盛夏那是有男朋友的,自家这位艺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刚刚在剧组,他亲眼看到,盛夏一跑去找男朋友,原本放松又自在的谯声,周身瞬间涌起闲人免进的气场。
他自认为跟着谯声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比他父母还了解他了,镜头前他是双商在线周到细致的元气影帝,那都是从小面对镜头养成的本能,私下就一闷罐子,哪还会去关心别的女明星晚饭吃没吃饱、下戏了还有说有笑的啊?这两次他看见谯声和盛夏的相处,怎么看怎么不对,就算谈不上喜欢,那也是有想法的。
如果到时候真因为男女关系惹得一身腥,得不偿失啊。
谯声抬起眼:“盛夏那边呢?有消息吗?”
“品牌方那边透露的消息,宋芝那边差不多敲定了,不过我估计她得要求盛夏排你前边儿。”
“我没问题。”谯声快速说,他借着擦头隔开吴毅审视的眼神,“G家在国内合作的男明星很少,大使都从没给过,我们合作了一年多,也该谈下来了。”
吴毅瞧着谯声这一通欲盖弥彰的分析,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明白了。”
“我看盛夏和她男朋友感情挺好啊,刚到的时候,你俩还在拍戏,我们在外边儿聊了几句,他还说打算明年求婚呢。”
谯声动作一顿,湿湿的碎发搭在额前,将双眼遮得不太清晰,他沉默地起身,走到房门口,也没回头,就站在那儿说了句:“关我什么事。”
谯声站到镜前,打开吹风,嗡嗡的声音吵得他有些烦躁,太闷了,浴室的热气好像也没散完,蒸的人呼吸都不顺畅。
看什么什么不顺眼,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有点生气。
生气盛夏一边担心他的腰伤,一边和正牌男友在场边嬉笑,生气盛夏一边抱着他说梦见他是个美梦,一边欢喜地跑向别人,生气她...她在干什么呢?什么意思呢?把自己当做什么呢?可以炒作的对象?备胎?还是只是剧组生活中用来消遣的露水情缘?
他泄气般将浴巾扔在盥洗台,摔门而出。
*
盛晚鸽不是第一次来地下停车场,却是第一次一个人来。担心被人遇见,她走的楼梯,幸好她住的楼层不高,不然等腿都走断了还没到停车场。
凌晨的停车场静得发慌,灯光昏暗,一辆辆整齐停放的车看起来像不说话的怪兽,盛晚鸽满脑子“停车场杀人事件”,弓着腰,前瞻后顾地小步挪动着,不知是从楼道还是哪儿灌来的风,吹得她抖个不停。
“G3-25...”她喃喃着数着停车位,终于在自己车旁边找到了方均淮的车。
她再次四周巡顾了一圈,抖着手按下了开锁键。
她凭着刚刚搜索的行车记录仪拆卡方法拆下了存储卡,输入电脑...正在读取...她的心随每个蹦出的提示起起伏伏,终于在看到从上个月至今的行车记录时止不住狂跳起来。
方均淮设置的录制像素很低,存储卡空间大,居然能保存一个月的记录,这是出乎她意料的,不过此刻当然是不嫌多,她随意点开几条,看方均淮有没有关掉录音功能。
“睡了呀,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让睡了...”
“能有什么状况,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吗?”
“什么时候收网啊?盛夏这性格太难搞了,丫鬟的命还一身公主病,这几天脸黑得跟妈死了一样,老子要受不了了...”
“你上周带来的那女的够劲啊,一晚上要五六次,骚/死老子了。”
“亭亭,你妹妹的事我处理好了...”
方均淮的声音撞击到车玻璃,又折回来,不停在车内狭窄的空间回放,盛晚鸽的脑子嗡嗡的,呼吸越发急促,即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面对如此直白的谎言和令人恶心的话语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胃里不停翻滚,她跳下车,跑到后面干呕起来。
谯声条件反射地去开车门,想看看她状况如何,门外的冷空气骤然钻进来,激得他找回理智,他深深望了一眼盛夏的方向,轻扣上了车门。
他刚刚是想开车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没想到车还没发动,盛夏就出现在他眼前,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做出一系列他无法理解的事。
盛晚鸽吐完,双腿发软,她扶着车坐进去,视频已经全部拷贝下来了,她将一切恢复原位,下车前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按下了锁车键。
谯声看着她双手环抱电脑,低着头,面如死灰,缓慢地走了两步后,停下来,闭上眼,仰头朝天深呼吸了几次,再睁眼,平视前方,脊背笔直,坚定地迈出步伐。
盛夏走后,停车场再无声息。一片寂静中,谯声紧紧攥住方向盘,眸色深沉。
*
方均淮醒来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凉得像是昨晚根本就没有人睡过一样。
天光已然大亮,他却还是觉得有些疲惫,纳闷昨晚为何会那样困,睡得那样死,床头边有盛夏留下的纸条:均淮,我去开工啦,你醒来之后记得吃早饭。
最后还跟了个笑脸。
方均淮面无表情,将纸条一丝一丝地撕碎,再轻轻抛下,白色的纸屑四散飞进了垃圾桶。
*
“小夏姐?”叶亭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盛晚鸽回过神,“嗯?怎么了?”
“导演说可以去现场了。”叶亭小心地说,今天不止盛夏心神不宁,她也悬着一颗心。
盛夏昨晚那样问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会误会自己和方均淮吗?可她和方均淮除了他资助了她妹妹读书,和她向方均淮汇报盛夏的情况之外,什么男女之情都没有发生。她昨晚辗转难眠,想开口向盛夏说清这一切,却发现从她接受了方均淮的资助,而没有选择向盛夏求助开始,就没有解释转圜的余地了,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说什么都是平添猜测。
盛晚鸽发现自己又走神了,昨晚拿到方均淮的行车记录仪记录后,她只听了几条,其中就有和叶亭的通话,此刻再面对叶亭,她已经树起了戒心。
“我去一下洗手间。”盛晚鸽眼神暗下来,不再看叶亭,小跑到洗手间,开着冷水冲手,妆造已经完成,她不敢拿手拍脸,只在颈后用凉水拍拍。
凝视镜中人片刻,她念念有词地给自己催眠:“我是盛夏,我是盛夏。”
她全然不知,她走后两秒,谯声从视线盲区走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有方均淮的片场,盛晚鸽虽然有些磕绊,但多拍了几条后,还是圆满完成了齐与的要求。
方均淮中午的时候才到,陪她吃了午饭,没坐几分钟,就说要走了。
“这么快就走吗?不多玩两天?”从昨夜拿到那些音频后,盛晚鸽面对他演戏,更有了种破釜沉舟的恨意。
方均淮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说:“对啊,你忘了吗,之前就定的今晚的机票,原本还说我们一起去见我爸妈的。”
原来是要出国了。盛晚鸽说:“这次不能和他们一起过年了,真是很抱歉,一定要帮我跟叔叔阿姨带好。”
“没事儿,你好好工作,反正我们之后的时间还很多。”
“嗯。”盛晚鸽把头埋进他怀里,面无表情。
*
送走方均淮,迎来了宋芝。
一下夜戏,盛晚鸽便看见宋芝抱着她的羽绒服和暖手宝走来。
其实跟宋芝也没有多久不见,但就今明两天,一边遭受了方均淮真面目的暴击,一边有了对叶亭的疑心,只能靠和谯声拍戏获得片刻安慰,所以此刻看见宋芝,仿佛看见了可以依靠的亲人,直直朝她扑了过去。
“哎哟,”宋芝猝不及防被撞退两步,几天不见,这姑娘又粘人了不少,她无奈地笑出来,“哎哟喂,大小姐,怎么了啊。”
宋芝说出这话也有些恍惚,这画面好熟悉,就像几年前,盛夏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自己虽然入行也不久,刚刚出师,但在盛夏面前一直强撑着做好经纪人该做的每件事。那时候巨云人手不够,盛夏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一会儿不见她的身影,小姑娘就急得六神无主,她一出现,盛夏就会跑过来拉住她问:“芝姐,你刚刚去哪了啊。”
这几年盛夏从懵懂,到尖锐,再到收敛锋芒,外人眼里的她越来越火,也有能力把眼睛放在头顶,但只有她身边的人知道,盛夏的性子是越来越沉默,心事越来越重了,即使是面对宋芝,也无法道出全部难捱。
去年盛夏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大部分工作都停了,宋芝得每晚守着她,生怕她没走出自己的困境,做出什么傻事...
直到方均淮出现,即使宋芝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就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对盛夏的病情帮助很大,她能看见盛夏的笑了、能跟她斗嘴了...所以纵然有许多疑心,她也放任盛夏去感受人世间那种美妙的情感。
“怎么了啊,嗯?几天不见,这么粘人。”
“想你了,芝姐。”宋芝穿着高跟鞋,盛夏刚好把头搁在她的颈窝,抱着她在原地摇摇晃晃。
两人腻腻歪歪向外走去,盛晚鸽问:“这次真的陪我在剧组过年吗?”
“嗯,叶亭也是时候放假了。”
盛晚鸽一听这话,心都放下不少,“那你在曲茵茵那边的工作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Cleaning那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速度可快就把物料拍完了,年后估计就要大面积铺广告了。”
盛晚鸽长长“哦”了一声。
宋芝瞥她一眼,见她没什么不对劲,随意说到:“对了,他们还改名了,上市的名字叫Hella。”
盛晚鸽脱口而出:“我知道。”
宋芝讶异:“你怎么知道?”
盛晚鸽反应很快:“方均淮跟我说的,他今天刚走。”
宋芝点点头,两人走到片场外面,和吴毅、谯声打了个照面,宋芝和吴毅客套了几句,盛晚鸽和谯声像两个跟着大人社交的小朋友,乖乖站在经纪人身后,盛晚鸽抿着嘴朝谯声笑。
谯声今天却不知为何,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今天拍摄都卡了好几条。盛晚鸽朝他笑了一下,他表情淡淡的,盛晚鸽有些尴尬,也渐渐敛了笑意。
交流中才知道,原来吴毅过来也会陪着谯声直到年后,庄倾然也放假回家过年了。
吴毅说:“那到时候大家一起吃饭啊,过年嘛,热热闹闹的。”
“那当然。”两人总算客套完,宋芝示意盛晚鸽可以走了,盛晚鸽跟着她走了两步,又慢了步子,还是转过身,小幅度地跟谯声挥了挥手,没等谯声回应,她便快速转身,蹦跳着挽住了宋芝的手,脚步雀跃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吴毅拍拍谯声的肩:“行了,赶紧回酒店,这鬼天气冷死我了。”
谯声轻轻摇头,挥去脑海里昨日的她的影像。昨晚她从方均淮的车上下来后,看起来是那个睥睨众人的盛夏,但更像他最近认识的她...一无所知扎进名利场的小姑娘,被现实撞破了头,还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认输。
她到底在做什么?方均淮有什么秘密?查第三者?还是商业机密?是什么事能让她恶心成那样?为什么要一直重复“我是盛夏”?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上次那个想法:她是盛夏吗?
吴毅在旁边玩手机,谯声突然开口:“你有信得过的私家侦探吗?”
谯声:保护我方小鸽子
(11.6今天捉了很多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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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