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亭带好盛夏的随身衣物,又跑进卧室,在盛夏身上搭了件御寒的厚衣,虚虚扶着她,协助谯声往外走。
“你去死...”盛夏突然恶狠狠地说。
谯声愣在原地。
方均淮...你去死?
叶亭关好房门,担心地说:“都开始说胡话了,谯声哥,咱们快走吧。”
谯声将背上不断下滑的人往上掂掂,加快脚步向电梯间走去。
下到负二层,庄倾然早已将车开到电梯间出口。
谯声的车第二排是分开的两个座位,盛夏坐不稳,于是被叶亭和谯声联手塞进第三排,谯声顺势坐下,叶亭顿了顿,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刻的情况又不容她多想,她飞快下车,坐上了副驾,帮庄倾然导航去最近的医院。
庄倾然偏头说:“声哥,我给你带了件外套啊,放后座呢,你记得穿上。”
盛晚鸽被折来叠去,此刻世界终于平稳下来,身边有热源传来,她畏冷得很,不住去抱那处热源。
谯声虚张着手,眼睁睁看她像条小鱼,钻进自己的怀抱。
她还会抱得很,右手甚至从背后穿过,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头靠在他心口处。
叶亭和庄倾然在前面小声交谈着,他心虚一般瞥了眼前座,随后缓慢地、轻柔地环抱了怀里的人。
叶亭敲开他门时,也是慌了手脚,甚至没来得及帮盛夏换好衣服,就让他把她扶了出来,此刻他一低头,借着窗外的路灯光,就能看见她宽松的领口下,藏着的微微弧度。
他不自觉咽了下,移开了眼,又用庄倾然带下来的他的外套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小夏。”怀里的人忽然又开始呓语,收紧了她的怀抱,谯声被她圈得紧紧的,只听她说:“他在骗你。”
“小夏,你在哪儿?”
“妈妈,我好累...”
谯声听得一头雾水,胸前的衣襟渐渐湿润时,他才反应过来,她哭了。他轻拍她的脸,想将她从梦魇中叫醒,盛晚鸽恍惚中听见了谯声的声音,睁开迷蒙的双眼,泪水糊得眼睛看不清,她努力眨了眨。
“谯声。”她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他以为她醒了,正想抽出抱住她的手,解释他是被迫越距,又听她喃喃一句“我一定是在做梦”,然后又缩进他怀里,还不得劲似的蹭了蹭,她脸上终于有了笑。
“终于是个美梦了。”她说。
忽明忽暗的车后座,谯声听见自己重重的心跳,一下一下,随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灯,快速地跳动着,耳膜都随之震动起来。
*
终于到了医院,谯声在车上等着,庄倾然和叶亭小跑着把盛夏送进去。
盛晚鸽骤然进入透亮如白昼的急诊室,被刺得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陌生的环境,和身边的叶亭、庄倾然,她切切实实疑惑了:她不是在床上吗?还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梦见盛夏还是她自己掉下山崖、梦见逃不出方均淮的监视,还梦见了谯声...
急诊室的人不是很多,她分到了一张病床,折腾许久,输上液,人已经清醒多了,叶亭在外打点医生护士不要外发照片,只有庄倾然在床边照顾他。
“小夏姐,好些了吗?”
她大概猜到了始末,干涩地出声:“嗯,好多了,麻烦你了。”
庄倾然穿着居家的薄卫衣,外面只有一件棉衣,他挠挠头,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没事儿就好,你不知道,叶亭过来找我们的时候,说你都烧糊涂了,可把我和声哥急坏了,声哥外套都没穿就跑去找你...”
庄倾然还在絮絮说着,盛晚鸽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了。
是谯声把她送到医院的?难道她刚刚看到的谯声...不是梦?!
天!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车后座迷离的灯光、环抱的温暖的大白熊、大白熊忽然变成了谯声...想起一个场景,其他的碎片也就自行拼合起来,那些被忽略掉的片段逐渐清晰,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吃了别人多少豆腐。
她清了清嗓子,尽力平复地问:“那谯声呢?”
“他在车上呢,这不是不方便下来吗,医院这么多人,被拍到不好。”
“也是。”她胡乱点头,“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亭亭在这儿陪着我就行了,明天还得开工呢,把你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庄倾然连说几个“好”,关心道:“小夏姐,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
盛夏离开后,谯声总觉得怀里冷冰冰空落落的,将后座的衣服抱在怀里,好像就有她在的温度。
“美梦...”谯声想起她说出这话时温柔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盛夏,说梦见他,是美梦,这怎么可能?还是她在演戏?不可能,应该不会是演戏。
细想这次与她相处的细节,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从在宁琢那里第一次见到她,就该察觉出来了,之前他们在公众场合打照面,她面对他时最多轻轻抬一下下巴当做招呼,从未对他笑得那样心无旁骛。
武训的时候就更明显了,盛夏本身就是拍武侠片出道,之后也接了两部动作片,按理说她对武打和威亚动作是很熟悉的,训练进度却比他还慢...剧本会时,她身为专业人员,应该能控制住情绪,却哭得抽不上气...开机仪式时,更是新奇地像第一次参加。有些事情就像藤蔓,只冒出一点苗头,便铺天盖地缠裹起来。
“方均淮...去死...”
“小夏,你在哪儿?”
谯声回想着她在车上的梦呓,不自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她为什么要喊自己的名字呢?”
他忽然蹦出了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她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盛夏呢?
这个想法一经往事的渲染,越发膨胀,到了爆炸的边缘。
谯声无意识吞咽了一口气。
“什么名字?”庄倾然刚打开车门,就听见谯声说了句什么。
“没什么...”谯声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两指揉了揉眼角,他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医生怎么说?”
庄倾然:“就是高烧导致的神志不清,幸好叶亭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今晚掉完点滴再拍个片,没事就能回去调养了。”
“她身体营养没跟上,体质又太差。”
庄倾然看了眼后视镜,谯声好像全然不知他现在的语气笼上了浓浓的担心,庄倾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窃喜,不面对镜头的谯声,太沉默了,有时显得有些孤独,回想他刚刚急得穿着拖鞋就跑出去的情形,好像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属于正常人的情绪和表情,庄倾然有了些恶作剧的心思:“那我们就先回去咯,好困啊。”说完他还细节十足地打了个哈欠。
谯声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他以为庄倾然会羞赧着拜托自己陪他在这儿等着女神输完液再一起回酒店,他连应对台词都想好了,一定要装作很有同事爱的样子说:“好,那我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谁知道庄倾然这粉丝不按套路出牌,果然追星的人那么善变吗?
“呃...”谯声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又不知如何开口。
庄倾然憋着笑,作势发动了车。
“我们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庄倾然转头,好想说,老板,你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真的对不起你的影帝演技啊。
“她们没开车,待会儿输完液可能都凌晨了,那么晚,盛夏身份也不方便,打车回去也很危险...”
庄倾然这才找回自己的粉丝身份一般,“对啊,声哥你说得对啊,那我把车停隐蔽一点。”
谯声看窗外,发现一开始庄倾然就走的不是回酒店的路——因为他刚说完这句话,车就停在了医院后门的草丛角落。
庄倾然感受到了来自身后凉凉的眼刀,正准备为自己开脱,谯声又一副不想与他计较的样子,调低座椅放松下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盛夏的?”
“哪种喜欢?”
谯声语气冷下来:“你说哪种喜欢?”
这哥们真不经逗,庄倾然单手握拳掩饰了窃笑,正经起来:“中学的时候吧,小夏姐当时出道那部电影可太帅了,我当时就想,怎么能有又媚又帅的女孩儿呢?那会儿就把她的电影海报贴家里激励自己,我也要变成一大帅哥,找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朋友。”
“... ...”谯声有些无语。
“声哥,不是,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男生来说,很正常吧?我又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我就想找个普通工作,和喜欢的人谈个水到渠成的恋爱,像大多数人那样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养大小孩儿,又送他结婚生子,我能够和爱人白头到老。”
庄倾然的一番话,说得谯声有些怔忪,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样的一生。
“好了声哥,这马上快十二点了,你先睡会儿吧,明天五点就得去化妆...”庄倾然这次是真抑制不住地哈欠连天。
谯声:“你到后边去睡吧,躺着睡。”
“那你呢。”
“我现在还不是很困。”
庄倾然不再推脱,不得不感叹艺人的意志力还是强大,他现在已经倦得闭上眼就能睡个昏天黑地,谯声还能端坐如山。
医院四周没什么建筑,只有昏昏欲睡的橘黄色路灯,高高挂起,也照不到人的心底,窗户玻璃的滤镜显得夜色更深更重了。
谯声撑着下巴,一格一格数着医院亮着的窗户,他发了会儿呆,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盛夏”三个字。
官方资料里她的信息如之前见到她那样,冰冷没有情绪。寒门出身,在外兼职发传单时被选角导演相中,出道片即收揽国内大小电影节最佳女主奖项,刚出道那几年还经常出席各大晚会活动,渐渐的就极少在公众场合见到她的身影,作品不多但精,几乎每部都有奖项入围...
和他了解的差不多...谯声看了几眼就退出了,漫无目的地游览有关她的所有新闻。
传言她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即便她现在已是家喻户晓的影后,却还是无法受到家里的重视,笔者更毫不留情地说她就是一个提款机...翻到她为数不多的红毯照,都顶着一张全世界欠她钱不还的脸,就算上台领奖,也惜字如金,最多给个礼貌的微笑...
再点开最新的“齐与《弃子》开机!影后盛夏搭档小四岁影帝谯声”,他和盛夏站在人群中间合照,她笑如春风抚心,有一张甚至悄悄比了个“耶”。
和之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啊。
谯声:发现了什么又好像没发现
看前几章才发现我的阔爱颜文字显示不出来!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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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