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 第10章 十、蒲桃

来到怀县中学的第二年，我发现学校两旁的树在三月开花，五月结果。三月开的花是泛白的绿色，那花没有花瓣，而是从中心的一点成丝状三百六十度散开，像是一把打开的小伞，风吹过的时候，花儿洋洋洒洒偷偷飘在了路人的发梢上，肩上，也轻轻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绿纱。五月结的果刚开始是浅绿的，过几天会渐渐变黄，变黄后大多落在了地上，远处看去，像从绿树上偷渡到地面的小精灵。每当下过一阵雨，雨水打湿了花瓣，却氤氲了一股浓浓的带着果香味儿的清新味道，我被那果香味儿吸引，忍不住捡了一个掉落在地上的蒲桃，掰开一小片放到口中，那味道竟十分甘甜，于是又捡了一个拿上教室。

“给你的。”我放到秦风桌上。

“蒲桃？”

“这叫蒲桃？”

“对啊。我家路两边种有，小时候经常爬上树摘了吃。”

“举手之劳。”

“你觉得它好吃吗？”

“我觉得很清甜，很好吃。”

“好。”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此后的两年高中，每当到了五月、六月，有时是晨光熹微的黎明，有时是热到暖风四起的午休起床，有时是夕阳渐落晚风渐起的傍晚，我的课桌上会悄然静静躺着一个青黄的蒲桃，带着一抹清凉甘甜，落在我寂静的青春时光里。

也许是记性不好，也许是忙于工作，很久以后，当我打开高中时的日记本，发现一朵躺在时光深处的蒲桃花时，才想起来那些年悄然而至的蒲桃。于是我问家里那位：

“学校的蒲桃树那么高，你是怎么天天摘到的？”

某人龇牙咧嘴地笑起来：“我就不告诉你。”

“那我去问闻质彬。”

“我说。就是，爬上去嘛。我擅长爬树，你不知道吗？”

“天天爬，不怕被学校老师抓到吗？”

“所以要有人给我打掩护啊。”

“看起来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秦风。”

“哎。”

“你为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这应该是一个过程吧，从认识，到了解，到慢慢喜欢，到越来越喜欢。”

“小时候我们去爬山‘大冒险’，你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我觉得你很勇敢，我喜欢你往前冲的样子。高一的时候，你总是望着天空，我坐在后面和你一起望，于是发现了原来在你的世界里，有这么美的天空，我也很喜欢。你和我一起回外公家，默默地陪在我身边，那时候我想，以后，我也要这样守护你。所以我希望你选理，我们互相陪伴，一起努力，一起实现各自的梦想。还有，你笑起来甜甜的，像一束暖暖的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他问。

“我，就很心疼你啊。你，看起来又阳光，又靠谱，成绩好，可是我心疼一个人照顾外公的你。”

“还有呢？”

“还有，你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我心都化了，”我回头，对上他深情的双眸，“所以，你也是落在我青春里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