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符 第23章 只闻其声

何乐在一旁憋着笑，等着看弟弟的笑话——因为弟弟不太能吃辣。

黄色那杯，会不会是那种超辣海南灯笼椒呢……嘻嘻嘻……她抿着嘴，但满满的笑意却从眼睛里溢出了。

结果几秒之后，她却看到何悲的眼睛亮了。

“好吃！”何悲点头。

“蛤？？”何乐很失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哈哈哈，”另一边，燕知非现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乐乐……哈哈哈……”

黄雀燕知非用手指点了一下螳螂何乐的额头，“乐乐你以为那一杯肯定是最辣的对不对？哈哈哈……”大黄雀前俯后仰停不下来。

“不错，芒果味的，还有点柠檬吧。”小蝉何悲看着反应奇怪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继续评价，“很新鲜的搭配。我喜欢。”

“非非你……！”何乐皱眉瞪眼撅嘴，燕知非觉得他的小螳螂看起来更可爱了。

何乐狠狠地锤了一下燕知非的肩膀，接着又继续开怀大笑了。何悲看着似乎都有点醉意的两人，走到何乐右侧的吧台位坐下。

侍应生此时端来了两份食物。

炙烤海鲈鱼，西兰花和三色薯泥。

黑椒小牛扒，芦笋和奶油焗意面。

何悲隔着何乐向燕知非探头说，“非哥，我还没吃晚饭呢，你推荐个什么吧？”

燕知非闻言赶紧追加了一份加急的主食，又点了几份小食。

何悲吃着薯角，看着那两份先上来的食物被两个红着脸的人风卷残云地吃得干干净净。

何悲又说今晚不太想喝酒，于是燕知非给他点了无酒精的鸡尾酒。

没多久，何悲的无酒精鸡尾酒就来了。

只见侍应生端来的托盘上放着一瓶深棕色玻璃瓶的无醇啤酒，和一个红罐的无糖可乐。

吧台里的调酒师瞟了一眼，继而露出不屑的神色。这种级别的饮料用不着他出手。

侍应生用搭在左手臂的白布擦了擦瓶身和罐身的水滴，然后把无醇啤酒和无糖可乐打开，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高杯，倾斜一些角度，沿着杯壁分别注入一半。

“您的暗夜琥珀天鹅绒。”

侍应生先放下杯垫，然后把深深的琥珀色高杯轻轻放在何悲面前的吧台桌上。

琥珀湖的顶上浮着一些绵密的泡沫，雪堆凸出一个弧面。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水……”燕知非突然越过何乐的肩膀，伸手从何悲面前桌上拿起那个还剩半罐的无糖可乐开始唱。

何悲侧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坐在中间的何乐却又被逗得哈哈大笑。

吃罢，燕知非提议换个位置坐，因为表演就要开始了。于是姐弟两人跟着他坐进了靠近舞台角落的小卡座，燕知非又叫了些酒水和果切拼盘。

有何乐期待的驻唱，也有乐队，还有些伴舞的红男绿女。

虽然今晚的驻唱是个男人，唱的也不是英文歌，但何乐依然看得饶有兴致。

何悲则有些拘谨，紧挨着姐姐坐着，一直吃水果。舞蹈表演过于露骨时，他的眼神就连忙飘走了。

而燕知非呢，与其说看台上表演，不如说在看台下的人。

到11点半过了，何悲便说自己有些疲惫，燕知非想起何乐明天开始有连续三天班，决定就此打住。他起身去结了帐，拿了风衣递给何乐。

三人走到室外，说是深秋，这个点的空气似乎带了点初冬的味道。何乐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大口。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平时不太喝，但也从没喝醉过。

虽然她感觉今夜似乎更像是心有点醉了……

无论如何，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体验。她在心里这样总结道。

三人走到燕知非的停车点，燕知非给姐弟俩叫了车，正准备给自己叫个代驾，何悲看着紫绿配色的摩托车突然说，“非哥，你的车能借我开一次吗？”

燕知非听了，犹疑了几秒，点头答应，“行啊，那你记得一定要慢点。”接着他走近一步，对何悲单独说，“小悲，一定要把你姐安全带回家。”

何悲点头说，“非哥，那明早我再骑过去你家，然后正好可以坐地铁去上班。”

于是燕知非把钥匙交给何悲，跟两人挥别，上了原本给他们叫的车回家去了。

何悲看着燕知非那台出租车远去的影子，拿着摩托车的钥匙发了会儿呆。何乐有些担心他，“悲贝，你确定要骑摩托车吗？虽然平时你骑惯了自行车，摩托车还是不太一样的哦。”

何悲平时的锻炼，就是骑车。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夜里，取决于那天他排的什么班。

他喜欢沿着家附近的湖岸转几个大圈，特别是清晨，他享受凛冽的湖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如果是夜里，他则是更喜欢顺着那天的心情随意选择路线，一直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再用导航回家。

每次骑到一个没去过的地方，他就觉得似乎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冒险。

“放心，姐姐。我会慢慢来的。”何悲骑上去，戴上头盔，示意姐姐也上车。

“……好吧，别勉强。”何乐戴上另一个头盔。

夜风缓缓吹拂，何乐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感觉很奇妙。

这次她前面的骑士换成了弟弟，从背后抱起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虽然弟弟身高和燕知非差不太多，但却瘦削不少。

有时她会感叹人生设定的奇妙，弟弟寡言手巧，明明是个超级大厨，可是做出来了自己却不怎么吃，每次都是被她吃个精光。

就算平时弟弟也会锻炼身体，身材不可能比得过经过在警校和刑侦队多年历练的燕知非。

出了闹市区，车速快了起来，何乐双臂搂紧了弟弟的腰，感觉自己臂弯里的触觉和平时大不一样。

路上车很少，不多时，两人就到家了。

何乐把风衣脱下挂好，看墙上的钟，11点半了。她准备洗洗睡了。

何悲在上楼的时候已经给燕知非发了信息报平安，燕知非回了一个“好”字。

何乐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陷入沉思。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她想。虽然现在回到家了，耳边似乎还有点吵闹的音乐声，鼓点声，和鼎沸的交谈声。那些灯红酒绿的色彩，闭上眼也还会在脑海中跳动，一如刚刚那些尽兴狂舞的人们。

色彩……

突然她感觉那个粉红色的拼图碎片，又冒了出来。

为什么……

何乐一边刷着牙，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燕知非。

【在白雪莲家里找到她作案时戴的粉色帽子了吗】

燕知非回得很快。

【当然，她说不知道怎么处理，都塞在丰强的行李箱里。一直藏在家里的衣柜里】

何乐继续问。

【那丰强行李箱里都还有些什么？有没有觉得不合理的地方？】

这一次燕知非过了一会儿才回信息。

【安姐说，里面还有一个同款的小娃娃，白雪莲说的确是她买的，但那个玩偶当时是她主动买给小宝宝的。她说没翻过箱子里的东西，只把作案的帽子手套那些塞进去了，再也没勇气打开。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丰强的行李箱里】

看到这里，何乐心中的粉红拼图好像又拼起来一片。

【小惠能联系上姚梓悠吗？】

【对了，之前忘跟你说了。确定白雪莲的作案时间后，小惠就又分别打电话给姚梓悠父母和她本人，确认了姚梓悠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非非，明天麻烦小惠再联系一次姚梓悠，就说想跟她当面确认一些事情】

【啊？】

【放心，就是话术，不会真的让小惠去跟她见面】

【好吧】

何乐洗好澡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日期已经是第二天，赶紧闭眼。

……白雪莲说，姚梓悠和她相处时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过话。姚梓悠真的是个冷淡的人吗？那个粉色大耳朵狐狸的毛绒玩偶在丰强的箱子里……并且白雪莲还坚持说不是她放的。

这件事她倒是没必要说谎。

那么丰强真的不想跟姚梓悠离婚吗？如果说他对姚梓悠没有感情，那他对白雪莲除了身体上的离不开，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不舍吗？邻居们都听到的那次吵架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白雪莲当时还在家，她也听到了吧……听到……声音……嗯，姚梓悠到底为什么要急流勇退出让创业公司的股权呢……

她身体不动，可是却止不住思绪的波动，不知什么时候才终于睡了过去。

*

是夜，燕知非也失眠了好一阵子。

等他精疲力竭地睡过去，还做了奇怪的梦。梦中的夜店里，乐乐不可思议地穿着伴舞女郎的衣服，手里拿着他那支细长的斜口笛型香槟杯，抬眼盯着他看。乐乐微微张着口，红唇上的奶油看起来那么诱人……

……啊……乐乐…………

*

次日，何乐下了白班，燕知非在医院门口等她。

“乐乐，小惠跟姚梓悠联系了，姚梓悠也答应了，不过她说现在不方便回国，可以晚点再见面。”燕知非向何乐汇报着进展，不知为何想起昨晚的怪梦，眼神不自觉地躲避起来。

“意料之中。”何乐点头。“所以Plan B呢？”

燕知非庆幸还好没被她发现自己的紧张。

“嗯，所以就让小惠问她了，能不能现在去J国见她。也跟她讲清楚了，现在已经结案，就是有些细节可能还是需要当面跟她讲，毕竟她是丰强的配偶。”

“她同意了？”

“是啊，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吧。所以咱们可以基本确定她当时真的去了J国，并且至少一直呆到现在。”燕知非耸了耸肩，“……说实话，如果她拒绝了，那倒是很可疑……”

“好。”何乐拍拍燕知非肩膀，“我的请假申请今天上午递上去了，三天。我跟行政打了招呼，他们说我今年都还没请过假，这个OA估计不会不批。”

“啊？”

“你现在买两张大后天一早的机票，咱们俩去找姚梓悠。”

“……啊？？”燕知非现在变成了张嘴青蛙的形象代言人。

“死人不会说话了，但活人有可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何乐无视了燕知非的惊讶，“非非你仔细想，白雪莲是收到了丰强发来的语音，但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丰强确实说了那些话呢？”

“……啊。”燕知非现在思路上线了，但嘴还没闭上。刚才，他满脑子都是“啊，我要跟乐乐一起旅行三天……啊……”。

“……对吧？”何乐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