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疆第一部风花雪月 第11章 第三回 厨娘案2

蓝山雪将颜娘扶起，将她口中布巾去掉。

段姝颜泪流满面，凄切地道：“阿雪。”

蓝山雪心痛道：“姐，我来晚了。”

那叫喊的女子见到一群人突然出现，救下段厨娘，心头不悦，瞪着何非无道：“何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插手王府家事？”

何非无并不怕她，冷笑两声，“表小姐，事情还未查明真相，您怎么不遵王爷号令，竟敢动用私刑？”

表小姐嘴角绷紧，冷声道：“你给我等着！”径自带领嫲嫲和丫鬟离去。

何非无将几人重新带回流徽院，花厅中坐着数人，面色忧急。

几人上前拜见瑞王。

瑞王听说何非无带来神医，急急吩咐萧凌风入内，为世子诊脉。

傅花卿见那位表小姐施然在侧，附耳何非无说了句话。

何非无连连点头，上前附耳瑞王。

瑞王看一眼墨雨浓，神色不愉，下令管家，在未查明凶手之前，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行走。否则，直接送交京兆府。

瑞王世子宋若杭横躺在床榻上，身形瘦消，面色灰白中透着青紫，气若游丝。床榻旁坐着瑞王次子宋若柯，紧紧握住哥哥一只手，默默垂泪。

萧凌风淡漠地看他一眼，开口道：“麻烦让让，我要诊脉。”

宋若柯狠瞪萧凌风一眼，站起让座，威胁道：“你若是治不好，今日别想活着走出王府！”

另一旁站着太医和世子的侍从，听到宋若柯此话，瑟瑟发抖，神色惶恐不安。

萧凌风贴近宋若杭，静立片刻，突然掰开他牙关，投了一枚药丸进去，出手如电，连点膻中、鸠尾、极泉、青灵、内关、灵道、少府、少冲、后溪数穴，又顺着手少阳和心脉火经遍插金针。

这一番迅猛操作叫宋若柯目瞪口呆，急道：“你给他喂了什么？你会不会治啊？还未诊脉就敢喂药施针？”

萧凌风冷笑一声，“那是鄙人自制的解毒丹。世子这是急症，仅凭望闻，我便知他因何中毒了。”

太医连忙上前，问道：“吾适才为世子诊脉，确系中毒。但不知是何毒入体，只以寻常解毒汤药喂服，收效甚微，世子服下的汤药全吐出来了。”

萧凌风一揖，温声道：“此症祛毒之法，两个时辰内催吐洗胃，是有效的。此毒提取自枸那花，中原之地还未遍植，我曾在南方边域见识过。我的解毒丹也需配合其他疗法，方能得用。只是……”萧凌风握了握世子细瘦的手臂。

宋若柯按住萧凌风手臂，喝道：“你做什么？”

萧凌风冷声道：“你若再行阻拦，世子一命呜呼，罪责全在你身！”

宋若柯神色不定，慢慢松开手，退到一旁。

萧凌风沉吟道：“世子另有隐疾，此次被花毒带累，两疾并发，的确凶险……”

太医附耳过来。

宋若柯不满道：“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太医耳语后，沉重地叹一口气，萧凌风已然明了。

萧凌风开了副以甘草、绿豆、人参、麦冬、五味子清理余毒的方子，此为药王“生脉饮”，可为世子益气复脉，辅以艾灸。又看了世子常年服用的安神定志丸，略一思索，加了副柴胡、黄芩、半夏、生姜、大枣、人参、桂枝、茯苓、生龙骨、生牡蛎煎煮的汤药。

萧凌风从内室出来，眼见京兆尹带人赶来王府，正在盘查诸人口供，并令仵作在雅正阁家宴席上验毒。曹丰驰听闻萧凌风已辨明毒药，连忙催他前去，辅佐穆老。

太医将萧凌风的方子呈报给瑞王。瑞王听说世子已脱离危险，心头大石卸去，将蓝山雪与何非无招过去，三人离开流徵院。

傅花卿见王妃也神色平淡地离去，不免疑惑。世子未脱离危险时，王爷王妃分明焦虑心忧，为何世子无碍了，却不入内探望，反而远离？为人父母，中毒前后的态度大相径庭，着实不寻常。

那表小姐墨雨浓在王爷王妃走后，入了内室探望世子。不消一刻，被内室守候的王爷次子宋若柯赶出来。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宋若柯怒斥道。

“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墨雨浓苦苦哀求。

“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为何我不行？宋若柯你对不起我！”

宋若柯冷笑两声，“我对不起你？你扪心自问，你利用了我多少次？”

两人一番口角，墨雨浓抹着泪花离去。

傅花卿向王府管家询问王爷王妃的异常态度。

赵管家嗟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世子爷根本不是如今的王妃所生。”

傅花卿心中惊讶。

“十八年前，先王妃李氏生下小世子宋若杭，没过几年病逝了。如今的王妃是当年的王爷侧妃曹氏，生下王爷次子宋若柯。李王妃去世后，曹侧妃便被抬为正妃。”

傅花卿恍然大悟，难怪现王妃对世子拿捏着分寸。

“那么，墨小姐与王府又是何种关系？”傅花卿问道。

赵管家附耳过来，“别说我嚼舌根子啊！墨小姐是曹王妃娘家妹妹所生，也是个可怜人。几年前没了爹娘，被王妃接到王府，教养在膝下。”

傅花卿点头，再问：“赵管家可知，墨小姐与世子是否有私情？墨小姐与小王爷是否有冤仇？”

赵管家立时紧张起来，“这个小人不敢多言。傅公子若想知道实情，不如亲自问他们。”

楼心月跟随衙差去了王府大厨房。瑞王府人丁单薄，并未私设小厨房。主人与下人饮食，皆由后厨分开管理。段姝颜的厨艺因受瑞王赏识，负责每日家宴主菜，并两位副司膳，总领厨房事宜。另有白案掌厨、红案掌厨、司果子、司茶点、司酒水、采买数位主管带领手下各司其职，配合官差调查，一时间秩序井然。

蓝山雪与瑞王、何非无来到王府书房。此间古玩书画早已见识过，瑞王此次将他招来，只因多宝盒又坏了！

上次瑞王不谙多宝盒机括之精妙，亲手将弹格复错位置，蓝山雪将二十四种玩法教给瑞王。这次蓝山雪觉察有人动过暗屉。他将被卡死的弹舌拆下，暗屉内原本放置的玉狮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是几十枚细如牛毛的幽蓝毒针！

瑞王惊出一身冷汗，立即令人报与曹府尹。

仵作穆老与衙差一一查验家宴上的菜肴，只有世子面前的一盅鹌子羹里有毒。但据管家所言，此羹是王爷夙日所好，今日不知为何，世子讨去食用了。

萧凌风冥思不解，凶手难道是至亲之人？

风花雪月四人汇合，讨论收集到手的讯息。

萧凌风辨认蓝山雪拿来的毒针。果然，也是枸那花毒！

萧凌风画出树形，让三人默记，在王府暗中留意。

“凶手在瑞王时常把玩的多宝盒中放置毒针，不甚将机括损坏，毒针无法射出，再而将毒下在瑞王喜爱的汤羹里，同样的毒，恐怕是一人所为，必是王府中熟知瑞王喜好之人。凶手想要毒杀的，应当是瑞王宋昊琛。”萧凌风抱臂沉吟。

“如若有人欲毒害瑞王，那么今日之事，必是阴差阳错，误害了世子。”傅花卿肯定道。

楼心月道：“厨房各处干净整洁，厨房诸人搜了身，厨子们的住所也都搜查过，并无可疑物品和毒物。也就是说，今日宴饮之毒，并非出自膳堂。包括主厨在内的所有厨子，都是清白的。我问过段姝颜及两位副司膳，三人皆道送膳途中与往常一样，并未发生可疑之事。”

萧凌风道：“凶手难道是在宴厅里下的毒？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手法下的毒？凶手毒杀瑞王的原因又是什么？”

“瑞王与先王妃感情如何？他对世子的态度忽热忽冷、扑朔迷离，是否介怀于世子母妃？他在此次事件中是无辜的吗？为何要将有毒的汤羹赐予世子？他事先真的一概不知？他对世子是否心生怨恨？”楼心月又抛出一串问题。

蓝山雪突发奇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此毒是王爷所制，预先藏于多宝盒暗格中，引世子摆弄赏玩，不料世子将机括弄坏。王爷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将毒下在汤羹里，令世子服食？”

“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瑞王哪怕态度冷淡，也不至于要将亲生儿子置于死地！”傅花卿突然厉声道。

雪月二人肃然噤声。

萧凌风嗤笑道：“用得着那么麻烦吗？瑞王若有歹心，有的是机会下手。世子身子羸弱，瑞王正值壮年，与之独处时，随便将他推倒撞墙，或捶击头部，或捂住口鼻，世子都难活命。何至于将毒下在自己所食之物中，世子就突然服用了？如此落人口实之事，他是有多蠢？”

蓝山雪与楼心月悄悄坐离萧凌风远一些，心下默然：此人心狠手辣！

傅花卿捏紧的拳头松了下来，硬着头皮转换话题，“我在太微城中从未听闻枸那花毒，太医院、市井药房、黑市也没有此毒。此花既来自南方，我们不若询问王府中何人来自南方？”

“咦？你不是官宦子弟吗？为何知道黑市有何种毒药？”蓝山雪道。

傅花卿尴尬咳了两声。

“凶手如若不是亲眷，恐怕难知瑞王喜好。凶手就在今日宴厅当中。我们用排除法：世子中毒，必不知情；瑞王是凶手想要毒杀之人，也可以排除；那么就剩下王妃曹氏、小王爷宋若柯、表小姐墨雨浓三人嫌疑最大。”萧凌风道。

注6：萧凌风点穴手法千万不要模仿，作者瞎编的。

注7：枸那花即夹竹桃，唐宋间自印度、伊朗经桂州（今桂林）在我国普及，《酉阳杂俎》《桂海虞衡志》有记。本文设定还未在大虞国遍植，因此太医未曾见过。

注8：生脉饮，取自唐代药王孙思邈《千金要方》。

注9：安神定志丸，包含茯苓、茯神、远志、石菖蒲、龙齿、党参、炒酸枣仁、柏子仁。与萧凌风新加的柴胡龙骨牡蛎汤，都是张仲景治疗癫痫的经典中药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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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三回 厨娘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