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平安 第27章 花生核雕

茶庄的钥匙虽然拿到了，可散落在外的钥匙还有九把，没拿回的铺面则比九家更多。

萧清海走了，顾楚怀也恢复了从前端正的姿势，他盯着萧瑾甡的侧脸，不解地说：“生生，你怎么把那几页账册撕了？那可是一万多两啊……”顾楚怀虽然不缺钱，但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想如果是他，他可做不到萧瑾甡这样。

萧瑾甡转过头，看着顾楚怀，突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顾楚怀一时都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一秒。

萧瑾甡说：“四堂叔毕竟是爷爷的儿子，父亲的弟弟，能拿到茶庄，已经可以了。”

“生生，一万多两，都能开好几家茶庄了，你若真的想要茶庄，何不自己开？”

“哥哥，那不一样，这个茶庄对我的意义不一样。”算了，萧瑾甡收起钥匙，看向顾楚怀，说：“哥哥怎么会过来？”

顾楚怀想起刚才遇到的人，闪烁其词说：“没什么，就是碰巧了。”随后他便转移话题：“生生今日还出府吗？这下茶庄的钥匙也拿到手了，要不要去茶庄看看？或者我还是打扮成小董的模样陪你去？”

顾楚怀版的小董，小橘听了都止不住地摇头。

萧瑾甡说：“不用哥哥陪我去，茶庄我又不是没去过。”茶庄今日还要查账呢，一想到查账，萧瑾甡的眼前马上浮现了一个人的脸。

北岩安刚将小厮送来的姜茶处理掉，就听到了已经很熟悉的脚步声，北岩安心念一动，拿起笔作势要在账册上画上两笔，萧瑾甡提起手腕敲了两下大开着的门。

“没打扰大哥看账吧？”

北岩安抬起头，露出笑容：“顾贤弟？不打扰，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瑾甡踏步进门，拿出手里的钥匙，在北岩安眼前随意地晃了晃，北岩安便看见了萧瑾甡眼里的笑意。

萧瑾甡说：“自然是有事，大哥你看。”

“钥匙？”

“不错。大哥可随我去茶庄走一趟？”

“去茶庄做什么？”

“查账。”

北岩安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萧瑾甡那时眼里的光芒。

七月流火，漫天星辰，都抵不过她眼里的光，耀眼，明快。

三人到茶庄时，茶庄的管事正在打瞌睡，小厮闲在一旁摸鱼，萧瑾甡走进去的时候，小厮吓得将手里的茶叶杆子掉了一地。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来茶庄要账册的什么顾公子么？

不是大老板就好。小厮走过去，还有些神气地说：“呦，这位公子又来啦？有何贵干啊？我们老板没来，要是还是来看账册的话，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萧瑾甡错开身子，没理小厮，北岩安一打眼就明白了这茶庄里的人还不知道如今的情况，他笑着跟在萧瑾甡的身后，心想：又有好戏看了，真好。

小厮还是从未见过如此听不懂话的人，他正欲赶客，掌柜的瞌睡突然醒了，掌柜眯着眼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时倒是有点摸不清楚店里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啊？”掌柜问小厮。

萧瑾甡她斜眼看了眼，就拿出手里的茶庄钥匙，并未再看二人，而是递给了北岩安，说：“大哥，账房就在后头，接下来查账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北岩安笑笑，接过钥匙就朝着掌柜那里走去，掌柜站起身，想拦住北岩安，“你是何人？”

北岩安只动了下手腕，掌柜就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路清好了。

小厮上前也想揽，被北岩安一眼吓得缩了回去。

茶庄内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在门口驻足张望，一直守在门口没有进来的小橘走过去将门从外面轻轻关上。

小厮若还是看不清如今的情形，这么多年也白活了，他跪在萧瑾甡面前，求饶道：“小的知错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动气，公子您要什么，我们这里都有。”

掌柜还有些气节，大声呵斥，希望有人能听到动静过来帮忙，然而掌柜的打算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他看到北岩安拿出账房的特制钥匙，将账房的门打开时，他就全都明白了。

老板不会过来了。

茶庄易主了。

不是别人，正是眼前坐在椅子里的男子。

掌柜瘫倒在地，小厮给萧瑾甡倒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

萧瑾甡眼都没抬，说：“萧清海已经将茶庄交给我了，你们两个人我不打算留，以后别再来了。”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掌柜和小厮卷着尾巴似得离开了茶庄，小橘将茶壶里小厮刚泡的热茶全都洒在了门口，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副新茶具，给小姐和那个病秧子都倒了一杯。

萧瑾甡和北岩安在账房又查了一天的帐，以北岩安的速度，茶庄的帐其实用不了一天，他自己几个时辰就能搞定，可因为萧瑾甡也在账房里看账，她坐的离北岩安很近，北岩安甚至能在陈旧的书册气味中，闻到独属于萧瑾甡身上的淡淡花香。

难免分心。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不少时辰。

茶庄的账册，北岩安看了一遍，萧瑾甡也看了一遍，茶庄自从被萧清海接手之后，修葺粉饰的银子不少，打通门路的钱也流水一样地花，萧瑾甡明白这些钱终归都是进了萧清海的小金库，可再看账册上的营收，还是有些闷气。

不用多想，账册就说明了一切，萧清海根本没将心思花在茶庄上面，卖茶不是他想要赚钱的手段，打着茶庄的幌子管爹爹要钱才是。

每年进茶的钱也不少，卖出去的茶叶却没有爹爹经营时的五分之一，萧瑾甡纳闷，那些卖不出的茶又去了哪里？

天色已晚，账本放下时，萧瑾甡和北岩安才感觉到饿了，小橘听到动静，走进来说：“公子，饿了吧？有些日子没去锣鼓巷的馄饨摊了，公子上次不是说那里的馄饨比别的地方的馄饨都要好吃吗？”说完小橘还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坐在小姐身旁的北岩安，心里暗暗想：“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萧瑾甡看了眼小橘，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也没有戳破，只说：“是你又馋了吧？”

小橘露着两颗虎牙，甜甜一笑：“家中小姐也是喜欢吃的，我们还可以给小姐带一份回去。”

小橘口中的小姐，正是顾楚怀。小橘已经和顾楚怀打听过了，他上次带的两份馄饨，也是从锣鼓巷的一个馄饨摊买的。

小橘对账册之类的东西不熟，但她却对哪条街哪条巷上有些什么门清儿，锣鼓巷据她所知，只有那么一家买馄饨的小摊。

因着小橘地游说，萧瑾甡终于转过头对北岩安说：“大哥，那家馄饨确实滋味不错，劳烦大哥看了一日的账册，本应请大哥去吃点好的，要不大哥您来定？”

北岩安：“我这人顾贤弟还不清楚吗？对我而言吃什么不重要，和谁一起吃才比较重要。”北岩安笑笑，停顿了一下才说：“既然这里离锣鼓巷也不远，我们就去小橘姑娘说的那家馄饨摊吧，顾贤弟也无需再与我客气，我虽然是你的大哥，但我也是萧府里的看账先生，我帮主家看账是拿薪水的。”

北岩安爽快，萧瑾甡也不扭捏，小橘盯着和小姐并排走在前面的北岩安，心里一阵不爽。

此时正是在田间务农、在主家干活的忙碌人回家的时候，锣鼓巷虽然不长，却又许多小摊贩沿街卖货，更是嘈杂，吆喝声不绝入耳，处处尽是烟火气。

“让一让，让一让！”

一老汉手拿长鞭不舍得挥，一头黑牛像疯似得闷头冲撞，无需费力就脱离了老汉的控制，黑牛冲近锣鼓巷，撞倒了插着糖葫芦的杆子，又接连撞到了好几个手拿糖葫芦的人，眼瞅着就要撞向萧瑾甡，小橘吓得双腿打颤不听使唤。

一阵风吹过，被黑牛惊得喊叫奔跑躲藏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双眼无一不是直勾勾盯着那个将黑牛控制住的男人。

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可刚才还癫狂的黑牛，此刻后蹄跪倒，已然一副动弹不得的温顺模样。

北岩安收回手，回头看向萧瑾甡，目光温柔，关心问候：“顾贤弟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无、无事。大哥你……”萧瑾甡心跳极快，她以为是被牛吓得。

小橘哆哆嗦嗦看看牛又看看那个病秧子，又看看牛……这个腰身还没有牛的前蹄粗的病秧子，难道是会什么法术？

起初这里有多吵闹，如今的锣鼓巷就有多寂静，等老汉气喘吁吁赶来时，隔了老远见到自家的黑牛趴在地上，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怕自家闯祸的牛伤了人，也怕人伤了自家的黑牛。

他们全家，就靠着这么一头老黑牛犁地呢。

老汉走上前，眼里已经流露出了心疼。

“我的牛啊……实在抱歉，抱歉啊……诶？”牛趴在地上，两只眼睛盯着老汉，一眨不眨，牛竟然还活着？老汉一拍大腿，露出满口黄牙。

见到牛啥事没有，他赶忙拿起牛绳，可是又怕牛再不听话……

这时站在不远处本想上前“帮忙”，见到主子在就顺便看了一场“英雄救美”的蓝螳走了过去，他站在了老汉与牛之间。

牛已经被主子控制住了，主子洁癖，自然是不可能帮老汉栓牛，蓝螳从老汉手里拿过牛绳，三两下就将牛栓好。

“若是它再不听话，手里的鞭子就挥两下，别不舍得打。”蓝螳留下话，转身离开。

是他！竟然是他！

即便刚经历过生死关头，站在一旁的小橘自然认出了刚才栓牛的男人。小橘瞪大了眼盯着蓝螳的背影，看了又看，她不会认错，他就是那个将碗收得贼快，动作还贼漂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