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三个时辰后抵达了谢府。
月梅扶着谢如归从马车上下来,她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牌匾上的谢府二字是由著名书法家所著,其门前的双狮子威武庄严,仿佛守护着家族数百年的荣光与秘密。进门是一条铺着青石的长廊,两旁种满了各色花卉,如同走在春天的画卷中。
谢如归轻抚着廊下的栏杆,缓缓步入这片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天地。她自从嫁人已离家七年,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那血腥之夜,谢府也付之一炬。没想到又再次回到它繁华的时刻,她内心复杂,心潮翻涌。
母亲贴身的李嬷嬷看到谢如归的身影十分意外,带着新进府等候调教的丫头迎了上来:“小姐,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禅修一个月吗?”
谢如归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之前竟然夸下如此海口,当年为了追求沈继礼,她可真是什么谎都敢撒。
“嬷嬷,如归思量着禅心修持,乃是求得一份心灵之静谧,反求诸己,悟心志所向。如归一心仅愿府上风调雨顺,尽孝于亲,直至白发苍苍,而要臻此境界,我最该做的,当陪在父母左右,以尽孝道。”
李嬷嬷没想到谢如归竟会如此沉稳地说出这一番话,顿时觉得千万宠爱加身的小姐终于长大,分外欣慰,“老身实未曾想到,小姐竟能有此般透彻之见,想来大人与夫人闻之,亦当深感欣慰。其实自那日小姐与夫人因婚事生出争执,愤而离家出走之后,夫人便患上了几日的头痛,这些日子饮食亦减,形容枯槁了许多。”
谢如归听着李嬷嬷的话,心里不免泛起一股内疚。自己因为和沈继礼的婚事,做了不少任性之举,没想到竟把母亲气得如此,之后还导致谢府结局如此,不免唏嘘。
“李嬷嬷,家里各位可在?”
“老爷今日派人回了信,因为工事可能很迟才得归家。少爷也因为小姐不在,前些日子去了庄子上养病。今日府上只有夫人在,目前正在佛堂里礼佛呢。小姐现在过去应该能碰上。”
谢如归谢过,径直前往佛堂。
佛堂位于后院东侧,静谧而庄严,门前两株古木相伴,显得更添一份沉静的氛围。佛堂内香烟缭绕,佛像庄严,几盏长明灯在轻微的风中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宁静的空间。
谢如归轻手轻脚地走进佛堂,只见母亲正跪在佛前虔诚地祈祷,她的发髻虽修的一丝不苟,但能看出她的头发已染上一些白霜。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地孤独和坚强,让谢如归不禁想到在她出嫁那日,母亲站在堂前并未给她任何祝福,绷着一张冷脸参加了全程的婚宴。但又是母亲,夜里悄悄派李嬷嬷去了沈府,帮她调教下人,操持新立的府邸。
这个固执,脾气差,但又嘴硬心软的母亲,最终没有撑过她的爱人身陨的消息,选择和谢府一起覆灭。而作为女儿的她,却一直没有看懂,反而一直和母亲较劲。
“母亲。”谢如归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母亲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是谢如归,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情绪,但随即又恢复了冷傲,“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一心向佛?谢府这种庸俗之地可不适合清修。”
嘴上依旧不饶人。
谢如归笑着,母亲依旧和记忆里一个模样。她压住泛红的眼梢,走过去拥住了母亲。
“母亲,如归错了。”
声音泛着一丝酸楚和哭腔,竟引得谢母也觉得眼角泛酸。
“你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脖颈依旧坚硬,真是不服输。
“母亲,我正要和你说,经过这几日在了贤寺的禅修,我觉得您说的对,我和沈继礼确实不是良配,我不再坚持这项婚事了。”
谢如归虽然语气很淡,但是里面的字字句句对谢母来说都是重磅炸弹,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之前已经为了嫁给沈继礼之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并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大小姐竟然主动说要放弃?
谢母伸手探了探谢如归的额头,也不发烧啊?难不成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不然怎么会如此大的性格转变?
谢如归无奈地看着母亲的这些举动,但她也明白,她这次实在改变了太多,怨不得母亲怀疑她是不是有所图。
“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告诉你,别对我耍小聪明。”
“唉,母亲……我是真的真的不再想和沈继礼再继续了。”她再三强调,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谢母看着谢如归如此举动,思考再三,终于觉得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开窍了。不禁跪下来,朝着佛祖大大地磕了几个响头。
“佛祖在上,感谢您点醒小女。”
谢如归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的这些任性举动已经惊动到了佛祖?怪不得她当时嫁给沈继礼后的婚姻生活,可谓是九九八十一难。
“母亲,我记得沈继礼似乎有意提亲。我这几日在净幽山禅修,因为过于集中忘我,竟然有些忘了之前的事,今日忽思及此,不知家中现今何状?”
若是沈继礼已经正式请媒人提了亲,那还得赶紧想个由头退了去。
“那位沈公子确实托人和你父亲私下说过了,我们上次争吵不正是因为定他何时正式请过媒人上门吗?”
那看来一切还来得及。谢如归这下才想起,当时沈继礼是先在兵部和父亲提及了有意求娶的事,父亲表面不置可否,归家后在晚膳时提了这么一嘴,就导致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唇枪舌战大爆发。
不过只要没有媒人提亲,这事就算不得真。现在只需要把沈继礼手里自己曾经送给他的信物拿回来,自己就能和他一刀两断了。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反正也没有媒人下聘书,这事也做不得真,更何况我也和他说清楚了。”
“真的?你和他说清楚不再纠缠了?”谢母将信将疑。
谢如归连连肯定了三次,谢母不禁欢天喜地。握着谢如归的手喊她是贴心小棉袄了几次,这么快就从逆女转变成宝贝,谢如归对此忍俊不禁。
“不过你得和你爹好好报告一下这事,你爹还是很喜欢这位沈公子的。毕竟这沈公子还在兵部当差,可不要因为你的事情,影响你爹的工作。”
“那是自然,等爹爹回来,我第一个就和他汇报。”
“真长大了,真好!”
谢母十分欣慰。谢如归向谢母行了个礼后便退下,下一步便是前往谢竹的书房。
谢竹的书房,位于谢府深处,是一间兼具雅致与威严的房间。穿过一条幽深的回廊,便是那扇常年紧闭、雕花精细的古木门。门口几个家仆正守着,看到谢如归都低身行礼,“谢小姐,老爷现在不在。”
“我知道,父亲的书房近日少有人问津,打扫亦非勤恳,我要去检查一下。”
谢如归随便捏了一个由头便推门而入,下人也不敢阻拦。
门扉轻推,便见书房内一片庄重肃静,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墨香与纸张的味道,让人一步入此处,便不自觉生出几分敬畏。
室内布局严谨有序,四周书架依墙而建,陈列着满满的经典典籍和各种古籍,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桌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盏沉静的青铜灯静静地守候着,书桌的一角,还摆放着一些地图和奏折。
父亲若是真有和西戎勾结,潜藏的书信会在哪里?
谢如归开始了地毯式的认真搜索,想着必须得在父亲归来前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然而整整找了两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还是一无所获。
谢如归正在气馁之时,注意力突然被一个放在红木盒子里的奏折所吸引。她打开来一看,发现竟然是关于这次西戎送俘的奏章,上面点明了这次初云骁大败的,竟然是西戎大皇子所率领的精锐部队,而他自己也被初云骁等人生擒。
但碍于引发朝野和民心动荡,西戎对外只说是俘虏。大皇子一向得到西戎国王的偏爱,于是立刻派出了和谈使团,正是想着赶紧悄悄地把大皇子给送回去。
怪不得在沈继礼那维普大使着急想对俘虏团下手,如今想来这维普后来在二皇子继位时拿了不少肥差,应该是用于犒赏他在大盛把大皇子诛杀的功劳。
所以沈继礼是和维普串通,也就是说,他是西戎二皇子一派的?
谢如归心乱如麻,目前还不清楚父亲是否也参与这个计划,但当务之急便是要保住这大皇子的命。上一世,俘虏到了京城驿馆没多久便染疾猝死,左右也不超过三日。如果这次是初云骁亲自带队押送俘虏,在他们告别后,想必这两天内俘虏便会入京。
她得立刻找到初云骁,将这大皇子的命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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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十一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