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上元燈節轉瞬就到了,宮門內也因為上元燈節的關係,染上了幾分過節特有的熱鬧。
宮遠徵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把小兔燈送給惜音,然後拉著她又跑去醫館煎藥。
「今天上元燈節,我們晚上一起去角宮陪哥哥用晚膳。」宮遠徵一邊煎藥一邊這麼說。
「好。」對於去那裡用晚膳惜音並沒有意見,前兩天跟宮尚角打了一架,稍稍受了點傷的惜音懶洋洋的往宮遠徵身邊又蹭了蹭,默默抱住他的左手,帶著還沒有完全睡醒的困倦問:「你現在在煎什麼藥阿?」
宮遠徵側過頭去看惜音軟綿綿的抱著自己胳膊的模樣,說實話,從她坦白身分開始,其實兩個人就親近了許多,她也不是第一次抱著自己胳膊了,但…宮遠徵還是默默地紅了耳朵。
解毒後的惜音身上鬼面藤的刺鼻濃香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軟軟的奶香,得湊近了才聞得到。
不管是親暱地抱著自己的胳膊,還是她身上軟軟的奶香,他都很喜歡…
「是你的藥。」宮遠徵一邊說著,一邊朝藥爐裡頭丟了幾片天山雪蓮的花瓣。
聽到是自己的藥,惜音一瞬間就不困了:「我的藥?怎麼又要喝藥…好苦的,公子~我最好最帥的公子~我可不可以不要喝藥。」
「…誇我也沒用,該喝藥就要喝。」宮遠徵偏過頭,耳根都紅透了…他從小到大哪有被人這樣抱著撒嬌過,哪裡受的了!
「我不是毒都解完了嗎?怎麼還要喝藥…」惜音噘嘴,不開心…
「調養身體的,放心吧,知道你怕苦,這個不苦的。」
惜音最後當然還是乖乖喝藥了,她就是想逗逗宮遠徵而已,實際上還是個會乖乖喝藥的乖寶寶的。
盯著惜音喝完藥之後,宮遠徵才問:「我不是給你買了一堆首飾嗎?怎麼都不看你戴出門?是不喜歡嗎?那我再換一批?」
「不用,我沒有戴太多首飾的習慣。」惜音摸了摸自己髮間的白玉髮簪:「首飾戴多了頭也沉,這樣就夠了。」
宮遠徵不解的看著惜音髮間那朵白玉髮簪,上頭雕刻的蓮花栩栩如生,簪在惜音髮間很是漂亮,只是…姑娘家家的不是都喜歡這些東西嗎?他看角宮的那位,頭上就常常插一堆東西啊,怎麼到了自己家裡這位就不一樣了?不過惜音這樣也好看就是了。
果然是上官淺太囉嗦了是吧?哥哥好可憐…
兩人一直在徵宮又是試藥、又是處理醫館雜事的,一直忙到了晚上才相攜提著燈籠往角宮走。到了角宮的地界,難得的看到了不少下人來回忙碌的身影,角宮的走道上更是被掛上了許多燈籠,明亮無比。
宮遠徵興致勃勃的拿著自己做的龍形燈籠要來找哥哥一起吃飯,過去十年的上元燈節他都是來角宮陪哥哥吃飯的,只是…他忘了,從今年開始,角宮不再只有哥哥一個人。
當宮遠徵掐著時間帶著惜音來到角宮時,卻被下人告知哥哥和上官淺已經開始用膳了…失落和被拋棄的感覺一瞬間包裹住宮遠徵,上一秒他還開開心心的跟角宮下人分享自己做的燈籠,下一秒卻失落的差點要哭出來。
明明…他也有新娘,卻還是記得上元節要來找哥哥一起吃飯,這是他們以前說好了的。可是哥哥…被那個討人厭的上官淺迷的,連他都忘記了…
「公子。」看著身邊彷彿要碎開來的少年郎,惜音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公子,我們把燈籠放在角宮門口,給角公子一個驚喜吧。」
宮遠徵委屈的淚水還在眼裡打轉,直到溫軟的小手緊緊握住他垂落在身邊的手掌時他才回神般想起,是啊!哥哥有新娘陪伴,他不也有嗎?哥哥會被討人厭的上官淺搶走,但惜音不會!惜音是他一個人的!
少年帶著濃濃鼻音,頗有幾分撒嬌意味的、委委屈屈的嗯了一聲,牽著未婚妻悄悄的將燈籠放下之後,便如來時一般安靜,緊緊牽著未婚妻的手回去了。
「公子想吃什麼?我回徵宮做給你吃。」惜音有意想安撫身邊委屈的少年,自然是由著他點菜。
「…上次那個小圓子,還挺好吃的。」
「那我這次做點其他口味給你嚐嚐?順帶做幾分道地的姑蘇菜給你吃吃看。」
第一次委屈了有人溫聲哄、有溫暖的擁抱,宮遠徵心底的那點委屈漸漸的煙消雲散開來。
倒也不是說宮遠徵從小到大受了委屈宮尚角不會幫他討回公道或是哄他,只是宮尚角哄弟弟的方式和惜音這種小姑娘哄人的方式時在大相逕庭。宮尚角的哄人方式可能是買買買,買一堆的鈴鐺首飾或是新衣服、或甚至買一堆稀奇古怪山谷裡沒有的小東西回來給弟弟玩,然後口頭上略帶生澀的關心你兩句、拍拍你的腦袋或是肩膀,就算哄過了。
標準直男式哄人…但這種哄人方式更像是事後彌補,但當下的情緒宮遠徵大部分時間還是得要自己關起門來自己消耗。
但惜音哄宮遠徵的方式和宮尚角截然不同,私下她對宮遠徵從不吝嗇於給予擁抱甚至親吻,會大大方方的向他表達自己的喜歡和心疼,發現他心情不好時會順著他的脾氣溫聲哄,會想盡辦法幫他轉換當下的壞心情,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走,直到確定他的負面情緒都已經消散了。
宮遠徵沒有不喜歡哥哥和他相處的方式,但…他確實從小到大身邊都沒有像惜音這樣隨時關心他情緒、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存在。
因為不曾擁有過,所以當他好不容易擁有了時,就會覺得格外珍貴。
回到徵宮的宮遠徵依依不捨的抱著惜音不太想放手,最後還是惜音故意喊餓他才放手讓惜音去廚房的。
本來他們是想去角宮蹭晚膳的,加上這十年來宮遠徵每次上元燈節都會去角宮用膳,徵宮這邊便習慣性的什麼也沒有準備,惜音到廚房時還嚇了廚房的下人好大一跳,手忙腳亂的在一旁幫忙,生怕餓著了徵公子他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惜音端著小圓子、身後跟著三兩個下人一起端著晚膳來到宮遠徵寢室時,卻只來得及看到遠遠跑出去了的宮遠徵。
「公子這是…」不知為何惜音突心底一陣心悸,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似的,有些慌,卻說不出為什麼。
惜音隨手把手上的小圓子塞到了一旁下人的手上,一邊朝徵宮外跑去一邊伸手喚來凝霜,在徵宮下人驚訝的眼神中跟著宮遠徵的身影離去。
宮遠徵每天早上都會習慣在自己的頭髮上綁上哥哥買回來送他的小鈴鐺,所以惜音只要追著鈴鐺聲跑就可以了,鈴鐺聲的位置大致上是往角宮走的,惜音猜測他是有什麼急事要找宮尚角,所以毫不猶豫地往角宮的方向跑。
宮遠徵不管多晚在宮門裡撒開腿亂跑,基本上侍衛們也不會攔、更不敢攔。但換作惜音就不行了,嫁進山谷的新娘規矩多、限制更多,大晚上的不待在自己屋裡卻在外頭帶著劍到處亂跑可是大忌!要不是有宮遠徵的徵宮宮主令牌在手,惜音根本無法走到角宮。
不過這一路上也因為侍衛的攔阻,惜音沒能追上宮遠徵,當他再看到宮遠徵時,他站在角宮的台階之上,剛剛發射出了一枚暗器,聽上去是打破了什麼,隨即…一個帶著殺氣、裹挾著內力的陶瓷碎片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宮遠徵的面前。
「遠徵!」惜音本能的馭劍出鞘,凝霜劍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懼,飛速出鞘朝宮遠徵身前飛去,卻只來得及稍稍打偏瓷片的軌道,完全來不及替宮遠徵擋下這一下。
凝霜劍飛身回鞘時,還委屈的震了一下…它真的盡力了。
只是惜音當時根本來不及安撫凝霜,她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奪眶而出,撲到了已經被陶瓷碎片擊中倒地的宮遠徵身邊。
因為陶瓷碎片被稍稍打偏了軌跡的關係,碎片並沒有打中原先宮尚角瞄準的心脈命門,但也只是險險錯過,混雜著濃厚內力的碎片狠狠的震盪了宮遠徵的經脈、碎片險險地刺在了心口旁邊的位置。
很危險,但至少不會立即致命!
「遠徵、宮遠徵,你醒醒!」惜音滾燙的淚水像是潰堤的水壩般滴滴滾落,砸在了宮遠徵身上,她著急地朝角宮下人喊道:「快!把徵公子帶回醫館!快!」
所有被剛剛宮遠徵被自家角公子擊飛出去還吐了血的畫面給嚇到的下人們在惜音這聲提醒下慌亂的動了起來,兩名侍衛一前一後、小心的將宮遠徵抬起來就往醫館跑。
「角公子,請你派一個腳程快的侍衛先一步回徵宮報信,讓醫館那邊提前準備起來,確定遠徵回去時可以馬上治療。」惜音雖然心頭很慌,但作為參與過無數大大小小戰役的仙家弟子、姑蘇藍氏內門弟子,必要時她還是能沉的住氣來指揮。在發現自己傷到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之後就坐不住,跑過來幫忙的宮尚角聽到惜音的話,連忙喊人去徵宮報信,然後親自開路、護衛弟弟回到徵宮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