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浪漫[破镜重圆] 第10章 第10章

慷慨激昂的声音从话筒传播到操场的每个角落。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共同走过三个春秋，老师们永远是每位晨星学子最坚实的后盾。祝愿各位高三考生能够旗开得胜，拿出最好的状态，不骄不躁，金榜题名！今天你们以晨星为荣，明天晨星以你们为荣！”

掌声经久不息。

“全体高一高二学生，列队！”

沈羡瑶有些状况外地跟大家一起站起来，他们事先并没有排练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迷茫，所幸在老师的指挥下还算有组织有纪律。

音响里播放着《我相信》，她和宋静雯手拉着手并肩站在一起，目送着高三的学生一个个从自己眼前走过。

一开始两人的脸上还都挂着笑容，总会忍不住笑场，可当仪式进行到后半程，沈羡瑶竟不知不觉被氛围带动，逐渐严肃起来。高三的学长们神态各异，有自信昂首挺胸的，有哭成泪人的，有强忍眼泪扬起笑颜的...

她作为旁观者见证了一场青春的盛大落幕，不禁暗自想，自己毕业那天会是怎样的景象。

她的年级排名上升了吗？她拥有更多珍贵的友谊和难忘的回忆了吗？她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了吗？

心底涌起一阵酸涩，她强忍眼泪转头看去，才发现身旁的宋静雯早已哭成小苦瓜。

两人不约而同破涕而笑，宋静雯皱巴着脸抽抽嗒嗒道：“搞什么啊，这么煽情......”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高考加油，晨星必胜！”

沈羡瑶跟着大家一起喊着口号，用尽全力，胸腔都在颤动。其余留在教学楼的几个班级也纷纷将脑袋探出窗户挥手作别，口号声震耳欲聋，在整个校园中回荡，久久未能平息。

一直到回到教室，她的心里还残留着些方才的余韵。

不光是她，整个班级的同学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用林澍的话讲，眼里都在咔咔射激光。

“我真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别三分钟热度。”林澍笑道。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用不了多久，等激情过去，他们就会重回解放前。

沈羡瑶望向窗外，铺满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太阳一点点地西下藏在了树后，天边泛起霞光。

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冲进重点班。

......

落日熔金。

今天的晚霞格外绚烂，染红了大半边天空，沈羡瑶默默停住脚步，仰头拍了一张照片。

她翻着手机相册，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买了碗酸辣粉，空荡荡的胃得到了满足。

也就是将剩点辣汤的纸碗扔进垃圾桶的功夫，她忽然瞥见江昱然的身影，才发现他在身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走着，正漫不经心低头划着手机，只有一边耳朵塞了耳机。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抬眼看来，她先一步地迅速将头转了回去，只是还是觉得他们好像短暂对视上了一瞬。

沿着校门口的下坡路走到熟悉的小道，沈羡瑶将耳机里的音乐音量调大了些。

江昱然脚步逐渐加快，影子已经快撵上她，她暗自腹诽他怎么还在走这条路，抓紧书包带转过拐角。

一首歌结束，她却觉得越来越奇怪，他们的路线也太像了点，几乎是一模一样。今天周五，她又不去15°C，他总跟着她做什么？

她不禁对身后的影子多了几分关注，终于在离公交站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果断转身。

江昱然倏然停住脚步，想必也是没想到她突然急刹车，两人差点撞个正着，距离是能让人感到堂皇的近。

沈羡瑶默默退后保持到正常的社交距离，语气算不上和善，紧盯着他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江昱然迟疑一瞬，摇摇头。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她是真的好奇，抱臂等着他下文。

空气安静片刻，只有飘着酸辣粉香气的风悄然掠过。

江昱然眉梢轻轻挑起，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将另一只耳机也塞入耳朵。

......？

沈羡瑶刚想说点什么，他却迈开步子，自顾自向前走去，然后左转，安逸地在9路公交车站点站定。

......

她抿抿嘴巴，右转，小跑到206路公交车站点。

有点尴尬。

好吧不是有点，是好尴尬。

沈羡瑶反复将脚后跟抬起又放下，强装松弛掩饰熟透的脸颊，偷偷向旁边的9路站点望去。

江昱然靠在站牌处，也不看手机了，阖上眼睛短暂休憩。9路公交车比206要来的快一点，车子晃悠悠地在站牌前停住，打开车门。他向沈羡瑶的方向瞥了眼，生怕她看不见似的扬起右眉，弯着唇角踏上公交车。

等到206来的时候，沈羡瑶脸上的红晕才慢慢褪去。

不过也是挺巧，他们回去的路竟然差不多，无非是在左边的路口等车还是在右边等的区别。

往后每次五点半放学，沈羡瑶总要和江昱然共同走上一段路程。有时她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脚步忽快忽慢，有时她走在后面，盯着他晃晃悠悠的肩膀踩住影子。偶尔他也会加快步伐擦着她的肩膀经过，她也曾目睹过他因为赶车一路狂飙的罕见狼狈。

沥青地面的碎叶被踩得嘎吱嘎吱响，这年盛夏，他们又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

今天的晨星格外热闹，下课的时候就能看见许多人都趴在窗边向操场张望，一直到打铃班级还残存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是有眼线大吼了一声李主任来了才将场面勉强平息。

“什么情况？”沈羡瑶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宋静雯，这位八卦小能手肯定知道些什么。

宋静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好像是有哪个节目组来我们学校录制了，你没看见有几个摄像机都在操场架着呢。我天我可太期待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能见到明星啊，要是能参与录制就更好了，当个背景板也行啊。”

“录节目？竟然没去附中和育才吗？”

“问过了，前三甲只有我们学校同意录制了...”

“......”

沈羡瑶哑然失笑，不过晨星作为艺术生多的重点高中确实和其他两所学校不太一样，也更加包容，这次录制或许对学校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机会。

“怪不得今天这么多人总往操场看。”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宋静雯瞥了眼讲台，拿书挡住脸：“你别对着我说话，看前面。”

两人自以为配合得天衣无缝，下一秒就被林澍点了起来。

“宋静雯，沈羡瑶，上来做题。”

她们对视一眼，蔫了吧唧地拿着教材起身。

下课铃声响起，林澍抿了口茶水，却将几个蠢蠢欲动的同学唤回座位，敲了两下讲台。

“可能已经有同学听说了，今天有从江城过来的节目组到晨星录制综艺，需要我们高一的同学们配合一下。等会班长组织大家到操场上，注意言行，你们现在代表的是晨星而不是你们自己。”

教室里安静一瞬，然后爆发出剧烈欢呼。

让宋静雯失望了，操场上并没有什么明星的身影，只有顶着太阳挥汗如雨的工作人员。正在录制的综艺叫《烟火人间》，单元模式偏纪录向在全国各地录制，有一个单元叫做“梦想的启程”，选择晨星作为拍摄地点之一。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做什么都比上课有意思。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升旗台下，头戴鸭舌帽，装扮干练，手里攥着工作台本，正是这档节目的导演。

她落落大方地向众人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罗心媛，是《烟火人间》的导演，我其实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叫我姐姐就行啦。”

立即有同学甜甜地叫起“姐姐”，一声接着一声，哄得她心花怒放。

先是一个热身小游戏。

游戏叫作“协力竞走”，参赛队员们双脚固定在木板上，在裁判示意后通过协调配合在跑道上共同前进，最先冲过终点的队伍获胜。

每个班派出两个队伍，每个队八人，沈羡瑶也在其中。

趁着前一轮比赛的时候，大家先练习了一遍，郭子晖自告奋勇打头阵，和他几个好兄弟嬉皮笑脸地迅速占领木板上的前几个位置，沈羡瑶和宋静雯被挤到队伍最后，还剩个不知道站在哪里的李嵩勉强插了进去。

“大家听我指挥，跟着我的节奏一起向前！一二走！”郭子晖扯着嗓子喊道。

还没等他们准备好，脚下木板就秃噜着前进，沈羡瑶后腰猝不及防地一挺，忙不迭扶住前面李嵩的肩膀。断后的宋静雯最为狼狈，基本是被拖着向前，踉踉跄跄的几度差点摔倒。

“等一下，等一下！”宋静雯示意前面停住等她调整状态，几个男生却完全沉浸在了兴奋之中。

果真，当他们才走到一半的时候，节奏彻底乱了，郭子晖的领喊也完全没在拍上，自己先犹豫起来。木板停滞不前，任每个人急出一身热汗，最终以李嵩失去重心跌倒在一旁结束。

郭子晖眉头一竖，不满地嚷嚷起来：“搞什么？！”

“死肥猪，”他伸手推搡了把李嵩，“就你拖大家后腿，真耽误事。”

“郭子晖你有病吧，你总针对李嵩干什么，明明你自己也没有做得很好好吧。”宋静雯又跟他对呛起来。

他的几个兄弟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把他重新哄了回去，他神情稍霁，骂骂咧咧两句便见好就收，按着原来的站位站好。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大家配合得更不默契了，每个人似乎都压着股怨气。

罗心媛挨个巡查经过他们，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要注重团队配合呀。”

沈羡瑶趁着间隙观察了下前面一轮的比赛，刚开始时速度特别快冲在前面的无一例外后续翻车，反倒是按着自己节奏稳扎稳打的最终获得胜利。

伴随着第一轮比赛结束的哨响，队伍的一半人又重重摔在地面，呲牙咧嘴地捂着红红的胳膊。

“到我们了，”郭子晖一副就这样吧的无语模样，“待会就按照刚才练习的那样，跟着我的口令走。”

突然一声绑带撕裂的声音，他怔了瞬回头查看情况，就看见沈羡瑶面无表情地将固定在脚上的绑带解开，走上前去。

“你下来，排头换人。”

“什么？”郭子晖迟疑道，沈羡瑶却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解他的绑带，“喂，喂！”

许是被平日里看起来闷不吭声的转学生突然爆发出的这股强大气场镇住，他和他几个兄弟愣是没怎么反应过来，由着她支配。她将一个个头比郭子晖稍矮些的男生换作排头，自己站第二个，不容分说地把郭子晖塞进队伍中间。

“大家按照一男一女的站位站好，这样我们迈的步子能均衡些，先迈左脚，身子压低些。静雯你嗓门大声音亮，你带着我们一起喊口号。”她冷静道。

“好嘞！”宋静雯将短发扎起进入备战状态，因为自己有嗓门上的优势骄傲地翘起小尾巴。

郭子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她一句话淡淡堵了回去；“比赛要开始了，别浪费时间。”

他只能忍气吞声地顶顶腮。

哨声响起。

所有人立即绷紧了弦，一同喊着节拍抬起脚前进。

他们的队伍却在开始就被甩在了后面，眼见着倒数第一都要追上来了，郭子晖有些急了：“就说你瞎指挥什么，现在换回来还来得及。”

沈羡瑶低头盯着足尖，沉声道：“大家不要慌，稳住。”

宋静雯更是铆足了劲声音越来越大。

“一二，一二，一二...”

口号声越来越整齐，随着步伐的加快愈发有节奏起来，他们的队伍稳中求进，势头越来越猛，超过一队又一队。

左边队伍因为有人摔倒慌了阵脚，右边队伍木板停滞卡了好一会儿，八班代表队完成了从倒数到领头羊的惊人逆袭，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冲过终点线。

场外爆发出热烈欢呼。

宋静雯像一只快乐小狗兴奋地冲过来和沈羡瑶击掌，和李嵩一起将她围在中间蹦跳着转圈，沈羡瑶有些不好意思，也“扑哧”笑了出来。

罗心媛弯起眼睛，腾出手跟着鼓掌。

“话说那边在干什么？好热闹。”李嵩看向一处，好奇问道。

沈羡瑶顺着他眼神望去，有几个人似乎被单独挑了出来，站在升旗台下，周围有几架摄像机，江昱然、陆洋阳，陶早都在里面。

宋静雯一副了然模样，解释道：“好像是要找几个学生拍朗诵片段。”

“切，怎么不找小爷我？”郭子晖忿忿道，语气酸溜溜的。

宋静雯翻了个白眼：“拜托，你瞪大眼睛看看被挑的哪个不是品学兼优，长相出众，你哪点沾边了？”

“姓宋的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眼瞅着又要吵起来，罗心媛忽地走来，打断了他们。

她扫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沈羡瑶身上，扬起抹和煦微笑，勾勾手道：“同学，你跟我来一下。”

“...我？”沈羡瑶迟疑一瞬。

她点点头，说：“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