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日寻芳 第3章 甄瑛

这一日，庄黛陪着母亲，去姨妈那里闲话家常。齐氏与甄夫人两个在里间聊一些旧年的趣事，怕她沉闷，就让她找姊妹们玩耍。

姊妹们都在荣寿堂住着。

庄黛便从甄夫人的后院门出来，经过游廊和花园。

一路春草步步绿，桃花带露浓。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她玩性大起，便拿着扇子轻扑大蝴蝶。

忽然听见一个女孩儿说话：“我瞧他几日不上学，定然吓到了。他那样柔弱的脾性，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是，刘公给他递了病假条子，说吓得高热惊厥，面色如纸。可是瑛哥儿，你不跟太太说，就要出门，要是被太太发现，我少不了一顿打。”

“我们快去快回，又不出城，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学里了。”

“可是……”

“你再可是，我先打你了。”

听到这里，庄黛才明白，这是甄瑛和他身边的小子说话。

她拉着莺儿躲到假山后头，不欲出声。

这府里不是她家，也不知道甄瑛为什么要瞒着姨妈，她还是别给自己惹麻烦。

等甄瑛二人走远了，庄黛才走出来，去寻姊妹们不提。

晚间，庄黛和齐氏一起在做绣活，听见莺儿和外头的婆子们嘀嘀咕咕，不一会儿，莺儿进来，悄悄说：“太太、姑娘，外头婆子们说，瑛哥儿挨打了。”

庄黛就想起早上的事：“怎么好好的挨打了？”

“因为学里不太平，姨老爷今天便去了学里，见瑛哥儿不在，便叫人往家里来找，谁知家里也不见，只说去学里了。后来，瑛哥儿回来，姨老爷就让人捉了墨雨问去哪里了。瑛哥儿还要编谎，墨雨没禁住，先说了。

原来，瑛哥儿在学里有一个交好的哥儿，叫刘裳，也是外面依附过来读书的，为人长得风流。上回学里闹事，也是几个人为他争风吃醋。那吴芸因他而死，他便吓怕了，不敢上学。

因姨老爷已经吩咐此事不能再提，瑛哥儿害怕姨老爷发现他和刘公子的交情，便提为他探病，只让墨雨扯谎，悄悄带他出门。没想到，被姨姥爷撞个正着。”

齐氏忙起身说：“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孩子。瑛哥儿还小，打坏了让人心疼。你姨妈怎么也不拦着。我这就去看看。”

“拦了，哪里拦得住。姨老爷对瑛哥儿素来严厉，又见他越发纨绔，心里发狠，打了十下，连老太太都没拦住。如今，瑛哥儿已经被扶回院子里，也叫人请了大夫来。”

庄黛说：“家里有上用的金疮药，妈妈不如拿着去给瑛哥儿，或许比外头的好。”

于是齐氏带着庄黛往甄夫人处来。

因瑛哥儿还小，并没有单独的院子，在甄夫人东厢的里间住。

庄黛到的时候，小小的房间里，好几个丫头们挨着伺候，甄夫人在床边坐着，一口一个：“我的儿，你要出门，怎么不跟我说。难道我还不准你去，何苦招你父亲这一顿打。”

瑛哥儿趴着，看不清脸色。

丫头们把齐氏两个让进去，齐氏又和甄夫人一顿哭。

两个人的爱子之心，真是感同身受。

庄黛这才仔细看瑛哥儿这屋子，浓郁的沉香袅袅散开，伴着化不开的膏脂香气，显得又甜腻又温暖。屋子里金窗绣幔，珠箔银钩，精致非常。五六个大丫鬟周身珠翠，和瑛哥儿一般大，都是十来岁，各个样貌端正，有一两个还格外出挑。另外几个小丫头，也长得娇憨可爱。

真像女孩子的闺房。庄黛在心里想。

因受伤的地方特殊，齐氏悄悄看了一眼，庄黛只能回避。母女两个送了药，就和甄夫人一道出来。

齐氏又安慰甄夫人：“我看瑛哥儿是皮外伤，瞧着红肿，内里却没有大碍。你知道，煜哥儿也是不省心，三天两天受伤，我家特意寻了太医给配了金疮药，消肿化瘀极为见效，想来瑛哥儿这也恰好对症。”

甄夫人道：“我这瑛哥儿，要是有他哥哥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齐氏说：“瑛哥儿还小，等他再长一些，就懂得了。”

庄黛和齐氏回到院子里，她悄悄问齐氏：“妈妈，他们说的相好是……”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话说不出口。

齐氏悄悄说：“就是那个意思。哎，我以为你姨夫府里的家学，应当学风严谨，没想到如此混乱。你哥哥已经去了，如今也不好就说不去，免得你姨夫面上无光。只是再去，又怕你哥哥染上一些毛病……”

庄黛懂了。男人和男子之间分桃断袖，也是古来有之。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身边有这样的事。

看起来，齐氏也不觉得瑛哥儿品行如何，只是觉得甄家家学学风不好。

庄黛暗忖：“我以为瑛哥儿是个小孩，没想到在感情一道上如此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