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声起高台 > 第15章 第15章

声起高台 第15章 第15章

作者:素手罗衣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12-14 09:54:15 来源:文学城

第二日一大早,姚复勉力克服了宿醉的副症,爬起来就开始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趁着还没到日子,得赶紧从定州离开。

由于当时走的匆忙,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横看竖看,也不过几件衣物,几两白银,一匹老马,便是全部家当。那些民工们离家时也许带了一些珍贵之物,也许是聊解儿女情长的钗簪,也许是慰藉乡愁的一抔黄土,活着的时候睹物思人,不幸殒命则作为陪葬。

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在此处占山为王实在不合理,要起兵也要到南边去。

一点东西,颠来倒去也不过两个小包裹,拿在手里也只有三四斤重。姚复把包袱放在客房里的桌上,颓然地看着桌上的茶杯,时不时叹口气。

“这一去再回,便是经年了。”茶水映着日光,发着熠熠的光,姚复拿指节敲着额头,试图驱散脑中那昏涨的刺痛。

应瑕抬手支起窗户,好让阳光更多地照进房间。她自顾自地梳洗打扮去了,待到妆罢才坐到姚复对面,拿起那盛着三分春光的茶杯,淡然抿了一口。她今日穿的倒是体面,发髻是当下时兴的高髻,看着灵动非常,脸上甚至也添了些胭脂粉黛。

“那又如何。”应瑕头也不抬地喝着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想家了,趁现在还能跟他们去告别。”

姚复蹙着眉摇摇头。他是绝不能叫人察觉到下落的,启封离皇陵这样近,官兵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他家去,姚老头又是个守不住事的,一旦官兵知道他回过家,灾祸必然延及家人。

这房间里不知何人放了一把筑,左右也无事可做,应瑕干脆拿了筑来,持着它跪坐在窗边的阳光下,微微抬眸,对着姚复说:“既然穷途末路,不如击筑高歌明志。”

姚复笑了一下:“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会击筑了。况且击筑能配什么歌。”

应瑕不理他,击筑棒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敲击着五根琴弦,姚复干脆整个人趴伏在案上,闭上眼睛专心去听。筑声如金石相击,急切又悲凉,仿佛真生出了两分落草的哀戚来。

一曲作罢,应瑕站起身来,把那乐器放回原位,逆光站在榻侧,开口道:“当配《易水》。”

姚复头也不抬,只笑了两声:“配《易水》不妥。荆轲刺秦是为天下大义,我决定起兵那是谋大逆。何况……荆高二人是知音,是好友,咱们是夫妻。唱易水确实不妥当。”

“这有什么。”应瑕勾唇浅笑一下,“所求的不过是意境,管它曲子讲的什么。”

姚复坐直身子,拍拍脑袋,又拆下发冠,重新束了一遍头发。待到确定每一根发丝都完完整整地束在头顶,姚复才撑着脸问应瑕:“当初你爹为什么把你嫁给我?如今却得跟着我颠沛流离,再也与长安那花团锦簇的‘盛世’无缘……”

应瑕偏头看向窗外:“因为这是命数。是‘她’的,也是我的。”

姚复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想起当时应摇光说过应瑜懂些相面之术,也许从中窥探出了应摇光的应瑕的命数也不得而知。

“好好好。”姚复站起身子,也看了眼太阳的方位,“你们有权有势,要什么都有,怎么还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时间不早了,看样子也该启程了。”

说着他便套上了随便丢在床上的外袍,推开门出去了。

应瑕翻出昨天连夜剔好又大致雕好的几节骨头,昨日夜里已经把它们的花纹、形状都雕刻好了,今日再拼接起来就能直接用。无鞘之剑伤人,同样会伤主,姚复回来后便把它放在了屋里,打算今日再出去买个勉强吻合的鞘。

包袱里并没有胶,现在去找树胶也是找不到的,应瑕干脆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骨鞘的结合处,那剑鞘好似有生命一般,吮吸着留下的鲜血,那结合处好似在生长,传来噼噼啪啪的磨合声,不一会儿就连接的浑如一体。

应瑕看着手指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朝着那森森的剑鞘冷笑一声:“哼,得亏把你杀了。”

蛇妖吃了不少人,死后骨头都能饮血而生,若是真修炼成蛟龙还了得,怕是半个定州都要沦为它的口中之食。

应瑕取下那挂在墙上,未着剑鞘的长剑,试着推剑入鞘,“啪”的一声脆响,长剑完美嵌合在剑鞘中,丝滑流畅,没有一丝卡顿。应瑕又试着抽剑出来,同样是极为流利,绝不会出现“王负剑”的情况。

那枚巨大的蛇胆被她封在一个小木匣子里头,放在其中一个包袱里。

她拿上那两个小包袱,提着剑往楼下走去,余光中瞥见剑柄上空空如也的环口,有些惋惜自己尚未编造那剑穗。

定州南边的鄂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先帝自诩贵族之后,视旧时楚地为蛮荒,视今日楚人为蛮夷,对鄂州百姓实行严刑峻法,惹的怨声载道。故而鄂州百姓都不认朝廷给的“鄂”州名号,对外都自称“楚地遗民”。

所以当初屈郢造反时姚复有些惊讶,再怎么也该是鄂州之人先反,遑论当年太祖立国兴邦之时还有一支前朝余孽逃到了鄂州。

因此要起兵,鄂州真是个顶好的地方。

“害,鄂州准没错。”新涂拍着胸脯向姚复分析,“屈郢他老家会稽的,本来就富的流油,又拿下了阖闾城和江都,都是些好地方,怎么看得上鄂州!”

鄂州也确实担得起蛮荒之地四个字。虽说此地气候湿润,土地肥沃,可实在招架不住皇权的磋磨,以至于现在还是一幅未开化的样子。而鄂州北临江水天堑,南靠南岭,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姚复喃喃道,随后一拍桌子,“那我们打点好行装,马上到鄂州去。我听说鄂州官兵被调去了淮扬对抗屈郢,鄂州内部烽烟四起,知州早就逃去了岭南——”

只是定州与鄂州之间隔着江水,江水虽不及黄河凶险,眼下摆渡的应当也不多。定州人又大多安土重迁,不肯背井离乡。

“想要留在江北的,现在可以走了。”姚复环视一圈,看着包厢里坐成一排的壮丁。

没人动弹。

姚复微微颔首,接着说:“好。新涂,你带着人马上走,我去叫双福下来。”

新涂重重点头,姚复站起身,方一拉开门,却见应瑕站在外面,后者似乎是毫不惊讶,只把戴好新剑鞘的剑递给姚复。那剑鞘闪着森然的微光,触感也寒凉,实在叫人毛骨悚然,姚复稍微愣了愣,应瑕掀起眼皮,说:“你昨日说要把那蛇的骨头拿来做剑鞘——我看这蛇修为不错,恰配这千年灵剑。”

“你也不必亲自雕琢……”姚复半天才出声,“竟劳烦你有心记挂了。”

“哼。”应瑕轻哼一声,转过身去,“行了,我们赶紧走吧。若是到鄂州晚了半步,可是连羹汤都分不到了。”

姚复先是傻傻应了声,见着应瑕把包袱放在马背上,姚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怎么会知道要去鄂州?

应瑕竟还熟知天下大事,果真与他心有灵犀。

春日的江水早已冰释——实际上江水在数九隆冬之际也很少结冰。

这些日子江边摆渡的竟也多了起来,倒不似大河上凌冰万里绝无一人。还好启封在河水南岸,他们不必为了渡河操心。

姚复多花了银子租了条大船,对主人说他们是东边逃难来的灾民,那船夫虽然怀疑,但这年头**不断,鄂州勉强算是一片净土,见到的灾民也多了,倒也没多说什么,照例收了钱摆渡过江了。

鄂州人确是恨朝廷入骨了,自从鄂州东部的三州被攻陷后,这边的摆渡人便不再替官兵摆渡了——江水中段几乎都是鄂州管辖。现在朝廷下援军只能从西边的巴州入手,可金沙江水流湍急,渡江不是小问题,这些人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区区二十人,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到了鄂州南边的武陵。

武陵北面依湖,西部靠山,名气不及汉昌,人口不如岳阳,但胜在土地肥沃,鱼米充足。

“武陵城内也有不少势力占地。”应瑕按着辔头,使马匹停在城门前,扭头对姚复说,“武陵此地,物产不比其他府县,没什么优势,能依靠的只有洞庭湖。故而里头的民众势强者凌弱,大多是割地居之。”

姚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进城吧。新涂,你有没有带火折子?”

新涂不明所以,从兜里掏出火折子递给姚复,姚复笑了笑,把那小东西塞进袖子。

一行人先是在城里无所事事地逛了一大圈,姚复惯于社交,一路上拿一两银子换了两贯钱,又花了不少买些礼物,与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套近乎,又从人家嘴里撬出来不少信息——姑娘家的嘴是没有男人严的,她们容易被甜言蜜语哄骗,更好挖出情报。

她们都是普通人,绝没有西施郑旦一般的心志。

这么一圈下来,姚复也大致摸清楚了城里有几个势力,占了多少土地,人数多少,实力强弱,分布在何地——这些东西很有用。

其中有个姑娘自称杏仁坊李家的女儿,见着姚复递过来一只团扇,满脸娇怯地接了过去,举着扇子挡了半张脸,一双杏眸半垂,羞涩地说:“公子是新来武陵的罢,这势单力薄的不好立足,不如赘入我李家……”

姚复拿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牵着马观察他的应瑕,见对方没说什么,脸色也没什么变化,才笑着说:“姑娘言过,某已经有婚配了……”

姑娘半带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埋怨地说:“你家那黄脸婆休了也罢,家里无权无势,那里比得过我?她没我年轻漂亮吧?”

“呵呵……”姚复干笑两声:“糟糠之妻不下堂,某自然不能丢下她。”

姑娘愤愤一跺脚,解下腰间香囊,强塞进姚复手里,脸颊涨的通红,便又拿扇子挡了脸:“那你把她贬作妾室,我也不介意和姐姐共侍一夫……再不济我找人杀了她也成。”

姚复自然没听到最后一句,只忽而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梁,面上还是做出一幅犹豫动容的模样,半天才握紧那香囊,看着那姑娘,说:“那我今夜里去找你……”

姑娘讶异地抬起头,随后更为娇羞地一跺脚。姚复才惊觉失言,连忙捂住嘴:“抱歉抱歉,我太心急了……”

“没有没有,这很好。我家有个废弃粮仓,进门往西走便是。那附近没什么人,你今夜亥时到那里去,我会支开门口侍卫的……”姑娘满脸羞红,丢下这句话后,就持着扇子,带着侍女翩然离开了。

姚复二指拎着那香囊的带子,把那小东西提起来,叹了口气,终于是塞进了袖子里,又从怀里拿出另一只新的香囊——方才在小摊上买的。

想要的信息差不多了,姚复转身走到应瑕身边,把那只精心挑选的香囊郑重塞进应瑕手里,说:“我见你的香囊丢了,这只虽然不比原来那只精美,也能勉强凑合。改日给你打只银的……”

应瑕接过香囊,小匠人手艺,自然比不过长安的绣娘,但也是弥足珍贵。她把香囊挂在腰间,好奇地询问:“为什么是今夜?”

其实要争得一席之地不必如此着急,偏要今夜去会那姑娘,实在有些鲁莽了。

姚复笑了一下:“钱快没了,得尽快打算。”

十几个兄弟呢,没个大庄子安置怎么行,总不能天天住客栈,又不能露宿街头,只要今天夜里拿下那李家和杏仁坊,好长一段时间的吃穿都不用愁了。

到了酉时左右,姚复拿买东西剩下的一贯钱,请十几个兄弟吃了一顿好的,安排好了晚上的动向。

亥时。

那姑娘如约在粮仓门口等候,左盼右盼可算见着了姚复从远处走过来。

昨日是个晦日,今日也是月光惨淡,天上的星子也是稀稀落落的,看不清楚姚复的容颜。他似乎比起白日不太一样,好像瘦了一圈,难道是穿的少了?

李姑娘不再多想,满心都是见到人的欢喜,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笑着问:“郎君怎么来的这么晚,可叫人家好等。”

“……”姚复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刻意压低的,“路上碰到了巡逻的侍卫。”

“郎君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李姑娘抬起脸来,却见面前人带着斗笠,整张脸隐没在帷幔之下,登时惊呼一声,“啊呀,这不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么?郎君戴着它作甚?”

“偶感风寒罢了。”姚复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

李姑娘真是难缠的很,又缠着姚复说了不少情话,什么情意绵绵非君不嫁,从星华月光说到明皇贵妃,最后来了一句:“郎君,你看我比起你家那夫人如何?”

姚复漫不经心地盯着天际,说:“你好看。”

李姑娘心花怒放:“那……那比起昭君呢?”

“……走水了。”姚复继续盯着远方的天际。

李姑娘愣了一下,才不可置信地扭过头,见到浓烟滚滚,火光映亮了天际,旋即尖叫一声,急急拽住了姚复的袖子,着急地喊:“郎君!我爹他们还在里面啊!我们快去救火!”

她正要拉着姚复去找水,一扭头又看到了姚复的脸,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姚复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那个冒牌的自己:“你们……抱的真亲热啊。”

那李姑娘意识到失火之前还赖在“姚复”怀里呢。

后者淡然掀开面纱,瞟了李姑娘一眼,那姑娘见自己方才缠绵的郎君是个女子,终于是晕过去了。

应瑕微微抬眸,问:“怎么样了。”

“好得很!”姚复瞪了一眼李姑娘,“人都绑出来了,大家已经去抬水救火了。”

“哼。”应瑕哼笑一下,“你真有意思,明明是你放火烧了人家房子,现在还要叫人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