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2章 第2章

两人在万籁俱寂间注视着彼此。

弥璃甚至可以清晰地窥见他那琥珀色的瞳孔中所映澈的属于自己的影子。

她却没有丝毫退却，径自回握住了那人沁着寒意的掌心。

“冷。”少女下意识嘤咛道，殷红的唇瓣微微翕动，试图压抑住心底难言的焦渴。此刻的她就如同染血的绯樱，清甜唯美而魅惑无边。

弥璃上前一步，仿若絮雪状晶盈柔软的赤足，就这样踩上了男人乌黑锃亮的战靴，甚至轻轻撵了撵。

赫珀被迫挺直了身体，乖顺地放任着对方越来越过分的小动作，直到被彻底卸下头盔——

原先蛰伏在视线盲区的暗棕色的短发严整递进地从狭窄的缝隙中脱出，井井有序、根根分明。

被那样的刻板发丝覆盖下的是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庞。

眉似远峰深邃，唇如雪松清冽，高挺的鼻梁则如同横亘在两者之间的山渠，在这方巧夺天工的寰宇间，大刀阔斧地划分着各自的界域。

可就是这般连眉眼都透露着冷酷讯息的青年，他的神情则依旧是驯服的，温润诚恳到让人下意识忽略其身后所负利刃之锋芒：“殿下，这不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身为下属，竭尽所能地将主人服侍得舒心，才是你应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说，你别有居心，嗯？”

弥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猫儿一样闪烁着矜贵而醉人的冰蓝色光辉的眸光一眨不眨。

曜羲大陆主要分为三大派系。

由杜尔汀家族执掌的皇权，支配着一众平民商贾；由英勇善战的骑士们组成的明堂，维系着人们的康乐平安；由数以万计信徒拥簇的圣殿，信奉着远古传说中的伟大神明。

而其中，圣殿之所以能够在权力纷争的漩涡中屹于不败之地，自然是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天然优势。

——魔法。

这项神秘的、强大的、令不胜其数的人类，趋之若鹜的究极力量，从古至今不知照见了多少虚妄。

被它的衬托下，其他两方势力根本不足畏惧。

就像圣殿高层的潜意识里，皇族们不过是侥幸爬到上位的蝼蚁，骑士团更是与刍狗无异，只配充当他们看家护院的完美盾牌。

但是涉及这类敏感问题，心里怎样考量虽无需质疑，至少放在明面上的总该是些铺垫圆满的优秀措辞。

而弥璃却是使用最飘忽的语气，完全不加以掩饰的恶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戳了整个明堂的脊梁骨。

“圣女殿下！”

赫珀并非孑身前往，他的身后还有明堂骑士团的众多团员。

面对莫名其妙的刁难，一位黑皮猛男再也无法忍受，率先站了出来。

他老早就看那个劳什子圣女不顺眼了，明明坐拥世间最优秀的才能，却始终龟缩于圣殿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惹出一身事端，闹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这倒也罢了，偏生某人还没有一丝感激之心。

老大为了替她收拾烂摊子可谓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才得以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她却反过身来捅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简直是……

厚颜无耻、卑鄙至极、无情无义、不是东西！！！

其他团员也面色不虞、摩拳擦掌，像随时打算冲上去和弥璃拼命一样。

而此刻，正处在漩涡中心的，他们的老大却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示，反过来对强力输出的黑皮猛男进行了制止。随后神情庄肃地回望向弥璃，不闪不避：“我明白了。”

“欸？”

没等弥璃品味出他话里的深意，就只觉得呼吸一窒，对方竟然干脆揽过那纤盈的腰肢，抱着她腾空而起，动作轻缓而不失克制。

“星雨。”

顺应着赫珀的呼唤，一匹通身雪白的天马踏月而来，琉璃般的后尾款摆，步履轻快，行进的轨迹上仿佛映澈着万千星海。

它的羽翼宽厚而绵软，每一根羽毛都流溢着璀璨的星光，较炽翎鸟的辉芒也不遑多让。

湖蓝色的瞳眸额外灼眼，此刻沐浴在皎白的月色下，显得高贵而圣洁。

骑士团成员中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这匹天马：“竟然是老大的命定宠兽！”

命定宠兽，顾名思义，拼得是运气。

每一位天资优越的青年人成年后，都有资格前往轮回之镜，迎接属于自己的命定宠兽。

镜面变幻的色彩决定了宠兽的品阶，召唤宠兽的咒语则需要自己杜撰。

为此，有人冥思苦想，最终整理出一篇极尽华丽的咏叹调；有人干脆摆烂，最终凑出段四不像的滑稽诗篇。

至于赫珀就更厉害了。

传闻他只说过一句话，就让轮回之镜当场紊乱，七色彩光一飞惊天。

在此之前，轮回之镜可供召唤出的宠兽只分为四大品阶。

金色的SSR，银色的SR，铜色的R，以及黑色的N。

自他以后，这个本已完善的体系便被迫开辟了前所未有的阶级——彩色的UR！

赫珀恭敬地将弥璃搀扶上了天马，协助她稳稳地陷入马背后那团暖暖的绒毛。

“不知殿下现在感受如何？”他温声问道。

弥璃惬意地眯了眯眼：“还不错。”

她也很想再接再厉，努力刺激这位骑士长一把，但他命定宠兽的毛毛真的很好RUA耶。

赫珀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少女难得的赞许而舒展，反则显得越发深沉。

弥璃心头一紧。

只见下一瞬间，星雨彻底展开双翼，随之掀起的风力，仿佛足以将天地遮蔽。

“那便让我们一起，好好地服侍‘主人’。”

完全没读懂空气的灭世系统，依旧在感慨这宛如童话般的情境：【哇哦。忠诚的骑士、美丽的少女、白色的天马，这岂不是……】

所有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

只可惜，貌似并不能适用于所有模板。

骑着白马而来的，不一定是象征守护的骑士，也可能是寻她索命的阎王。

“赫珀，算我求你了。能不能让它停、停、停、下——”

因赫珀一声令下，星雨围绕着火刑架上空的领域，以3×1000000000m/s的速度绕了不知道第多少圈后，弥璃终究还是吃不消了。

她娇软无力地瘫倒在马背上，轻声喘息，鼻尖擦过绵密的绒毛，印下一抹红痕，微微湿润的眼眶，勾得人心痒痒。

奈何身后那位压根不吃这套，从始至终都是像一具木头人一样，克制地以腕臂虚虚圈在流云般轻柔的腰间，无波无澜、坐怀不乱：

“殿下的愿望我必然会竭尽所能去实现。您身弱体寒，唯有此法能迅速挥发掉您体内的冷性因子，从而完成强身健体的目的。”

弥璃奋力辩驳：“明明是你擅作主张，我可从来没有要求你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赫珀认真地回应：“可对我而言，为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能算是多余的。况且，竭尽所能，难道不是应该将属下的全部尽数奉献给您吗？”

弥璃晃了晃神，似是自知理亏地缩进了他宽厚的怀抱，没有再继续接话。

灭世系统：【呦呵，想不到啊。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潜藏的语言学代师！】

它已经彻底融入了弥璃的身体之中，少女灰暗的灵魂气息是所有负面生物最钟爱的温床。

至于会不会被观测到……即便再给这片大陆千万载的光年，也绝无可能。

弥璃：“呵呵。”

这次确实是她失算了。

谁能晓得某位骑士长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完全就是个撩人精！

人类总是爱宣扬星渊底层埋藏着邪恶的魔兽，但明显星渊之外的物种也没见学好啊！

“不过无伤大雅，那点小把戏都是我当年在下面调戏小魔头玩腻了的，他啊——”弥璃顿了顿，“比那家伙强多了，所有人类加在一起都不及他一根毫发。”

灭世系统：【你知道类似这样的FLAG往往都会通向一种结局吗？】

“什么结局？”

【——真香。】

弥璃一笑置之。

【言归正传，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但绝对称不上提倡，挑起两方势力争端势必会对我们的终极目标造就巨大影响，但同样也伴随着不胜其数的麻烦，尤其在目前的情况下——】

圣女的声誉跌至谷底，虽然凭借着天降异象的加成扳回了一局，但是人们心中留下的疤痕总不会轻易消失，稍有不慎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那股力量很是诡异，就好像专门蹲在那里守候着你。】

灭世系统自认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帮助弥璃暂时从火海脱离，而非赐予那种引动天象的能力。

【神凰涅槃：漫天红霞通云霄，炽翎灼灼万鸟朝。作为上古时期以怒焰席卷整个大陆的神凰，得其传授者，必成神界之王。

特性：不死不灭。濒临绝境时会向周围附加持续灼烧效果，每次涅槃都将提升自身的魔力精纯度。

当前状态：已佩戴。

剩余血脉天赋槽位：3。】

这是灭世系统透过神之眼扫描得出的结果。

灭世系统忧心忡忡：【世上终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担心……】

“好耶，照这样看的话，我至多还能获取三项血脉天赋，这波赚大了！”弥璃几欲举手欢呼。

灭世系统快要抓狂了：【这难道是重点吗？！】

“为什么不是呢？您难道忘记了，当初缔结契约之时，我所立下的誓言吗？”

＊

巨大的白色虚影笼罩着少女伤痕累累的身躯。

穹顶之上，“衪”的声音不掺杂丝毫感情：【弥璃·艾密丝塔，你是否愿意协助我方，以毁灭世界为前提，重回陆地？】

弥璃完全没有犹豫：“我愿意。”

【理由？】

“因为想要活下去。”

想要有尊严地活着，无需再看旁人的眼色；想要变得很强大很强大，抵达曾经遥不可及的彼方；想要改写自以为是的天命，去向世人证明，她的魂灵，神魔皆无权决定！

为此，不惜踩上任何垫脚石。

＊

“一切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神明额外的恩舍。我会珍惜它们，但也同样不会吝于失去。

即便是生命、魔力、容颜，甚至最最宝贵的灵魂，只要能兑换成我需要的，就不会留有任何遗憾。”

弥璃扬唇一笑，那是满园粉黛齐齐绽放也难以匹及的风华。

就在系统愣神的瞬间，她迅速钻出了赫珀宽阔的臂弯。

随后纵身一跃，任凭耳边狂风呼啸，人声熙攘：“譬如现在，我同样愿意付出一点点代价，来试验下崭新出炉的保命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