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偷摸着用食堂的座机给季乐平打电话。
“这才刚分开没多久,就想我啦?”季乐平这话分明就带着调戏流氓的成分,可他的语气过分欢快纯良,让林夜想为自己一瞬间的歪念头忏悔。
“晚上有空去探险吗?”
“你找到新线索啦?”季乐平似乎比林夜还要感兴趣。
“晚上八点,养老院后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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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林夜帮着收拾了厨房,装模作样回了房间,然后偷摸着从后门溜了出去。
季乐平蹲在路边等着,林夜的手电筒晃过去,他不满地抬手遮眼睛。
“你摩托车呢?”林夜转了一圈,没看到季乐平那辆拉风的车。
“我放那边大路上呢,骑过来声响那么大,那不是都知道你晚上不睡觉溜出来私会。”
“什么私会,你的词库不能有些正经词吗?不过,你怎么猜到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季乐平摆出臭脸,感觉林夜侮辱了他的智商:“废话,走后门能是正大光明的事儿?”他说完转身往大路上走,“快走,别浪费时间。”
林夜又问了一个蠢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哪儿,而不是单纯找你说事儿?”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季乐平咆哮出声,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从鼻子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不再搭理林夜。
林夜抿了抿唇,不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嘛,这话默默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敢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路边上,季乐平一脚跨上摩托车,拍了拍后座:“去哪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季乐平瞪大了眼睛:“你觉得我很闲?”
林夜知道,她一通电话,什么都没说,季乐平都肯来,当然是出于好奇心或者是一些别的什么因素,反正绝不是因为她的魅力。
她安抚道:“别急,我确实有线索,找你来不就是知道季二爷人脉广消息灵嘛。”
季乐平对夸赞很是受用,咧着嘴点点头。
林夜这才继续道:“这附近发生过爆炸,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实验室嘛。”
林夜诧异,他连实验室都知道:“在哪儿?是做什么的?”
“好多年了吧,当时说是有个药厂建来做药品研制,听镇上的老人们说刚修建时大家怕有毒还闹过一阵子,后来政府出来发了公告,又给了好多资质文件、检测数据什么的,也就没人去关心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大家伙身体也好好的。就是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爆炸了,据说里面的人都没了。”
林夜皱着眉头思索。
季乐平见她不答话,问道:“你去那儿干嘛?炸得什么都不剩了,跟养老院那个空墓有关系?”
“去看看才知道。”林夜说着,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路程比林夜预计的短得多,摩托车只开了不到一小时就到了。
周围荒无人烟,眼前不远处黑洞洞地耸立着一栋建筑物。林夜和季乐平打着手电筒往前走。
光影下,林夜只能判断出这是一栋破败的大楼,整体不高,约莫有三四层,细节看不分明。
她没找到这栋建筑物的门,但毁坏这么严重,处处都是门。林夜踩着瓦砾碎片,穿过一个倒塌的墙往里走。
进到里面,损毁更加严重,电筒能照亮的范围全是焦黑的状态,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墙面或者设备。
林夜向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大踏步走了过去,踩得脚下的玻璃碎片霹雳吧啦响。
“你小心些。”季乐平在身后提醒。
身体像是有记忆般,带着林夜直奔某处,然后停了下来。面前的物品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模糊还能看出柜子的框架形状。
林夜蹲下来,伸手在地上的废墟里摸索,一片灰烬中,她摸出了一小片东西。
季乐平把光打过去,林夜手上是一片芯片,损毁严重。
“坏了吧?”
林夜没有答话,把芯片揣进了衣兜,刚要起身,突然一阵头疼,她难受地抱着头。
“你怎么了?”
“我……”林夜头痛欲裂,声音发涩,正要说话,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胃中翻涌,体内气息涌动往上,她埋下头一手撑地,呕吐起来。
季乐平慌了神,忙过来扶:“怎么了?”
林夜顾不上回应,不停歇地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
许久,她终于缓过气来,头虽然还隐隐作痛,神志清明。
“走吧。”林夜气若游丝。
季乐平握住林夜的手将她拉起来,这才发现她手上全是血,应该是被地上的碎屑扎伤的。他转手就从衣服上扯下一片布,要去包扎。
林夜手一缩:“脏。”
季乐平把布一扔:“行,反正死不了。”
他搀扶着林夜回到了摩托车前,林夜靠着车身坐到了地上。
“你到底有没有事?”季乐平语气焦急。
月光下,林夜脸色发白,她缓缓摇了摇头,气息已经比刚才稳了些:“脑子里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要缓一缓。”
季乐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瓶水,拉过林夜受伤的手冲洗。
水刚一接触伤口,微微刺痛,令林夜瑟缩了一下。季乐平见伤口不深,冲洗干净后便不再管她了。
“回去吧。”林夜起身。
“不用再看了?”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季乐平没多问,载着林夜往回走。
路上,林夜把头靠在季乐平的背上,闭上眼,试图在混乱的思绪中寻找清明,泪水从她脸上滑落。
季乐平不时回头,想要确认林夜的状况,分神没有注意到路面的坑洼,摩托车一歪,险些把两人甩出去。
季乐平紧紧握住摩托车把手,林夜也条件反射把他的腰勒得更紧。
然而,摩托车已经失控,冲向道路一旁。
刹车已经没用,车顺着惯性滑出,沿着路边斜坡就往下落。
季乐平果断放手,反手拉过林夜,一同脱离失控的摩托车。
两人一路翻滚,季乐平护着林夜,滚到了斜坡底部,他的后背狠狠撞在了先落地的摩托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闷响过后,季乐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夜从他怀里爬起来,推了推他:“你怎么样?”
林夜看着他眼睛紧闭,探了探他颈部动脉,确认季乐平还活着,怕他伤了什么地方,不敢再触碰,只能轻拍着他肩膀喊道:“季乐平,你伤哪儿了?听得到我说话吗?”
季乐平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上方好一会儿,说道:“你看这星空。”
林夜顺着他目光往上,看到了满天繁星。她好不容易压抑住快要冲出口的赞叹,低头道:“你伤哪儿了?”
季乐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道:“你还挺关心我。”说着,坐了起来,脱下外套,把袖子撕了往腿上绑,“小爷哪有那么脆。”
林夜见他裤腿被撕开,腿上流着血,叫道:“怎么回事?”
季乐平用下巴朝摩托车点了点:“撞的。”
那辆摩托车已经变了形,处处都有尖利的部位能够伤人。
“哪有你这么止血的,你这衣服全是泥。”林夜皱着眉。
“那不然还能消毒?”季乐平满不在乎,手上不停,“可惜我摩托车了。”
“要是不护着我,你就不会受伤了。”林夜有些懊恼。
季乐平拍了拍林夜的脑袋,力道不轻:“说什么蠢话,我当然得护着你。”
林夜心里一股暖流,酥酥麻麻说不出的滋味。
季乐平随后说出的话,把她的旖旎全都打散了。
“有我在,还能让人受了伤,说出去脸往哪儿搁。”
“不论是谁,你都会护着?”
季乐平想了想:“不然呢?”
林夜不想再提这一茬,回头望着刚才滚下来的坡,说道:“你伤了,我们怎么上去?”
季乐平倒是一点儿也不急,绑好了伤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着他那辆已经报废的摩托车,说道:“反正也爬不上去,不如欣赏一下夜景。”
林夜哪有季乐平的悠闲,她是偷溜出来的,要是被沈泽和邹正发现,绝没有什么好事。
季乐平见她这摸样,挑了挑眉毛,摸出手机打电话。
等放下电话,他宽慰道:“狗子一会儿就来,我特地跟他说了,低调行事,这下子可以安心了吧。”
“狗子是你弟弟?”
季乐平摇了摇头:“我捡的。十几岁的时候吧,有一天回家,看到他小小的一团,缩在我义父家门口,大冬天的,衣服裤子没一片完整,要是没人管肯定活不了多久。本来我都绕过去了,正好老妈子端着剩菜出来喂狗,他那个瘦弱的样子,站都站不稳,突然扑过去跟几只恶狗抢吃的,我就把他捡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他想活。”
林夜听说季乐平是白家的养子,自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被白大海捡了回去。也许那一刻,他在狗子身上看到了自己。
“小捡,你看我们都是捡的,挺有缘不是。”
“林夜。”
“啊?”季乐平傻呆呆地张大嘴。
“我的名字。”
“哦。”他没什么表示,又继续抬头看天。
“你不好奇我的故事?”
“你如果想说就会说,就像这名字,不想说问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