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萌跟妈妈汇报了来舅舅家赚了二十万块钱, 这个好消息让杜大姐一家都开心不已,叮嘱着闺女在舅舅家听话,多照顾姥姥姥爷, 帮着舅妈干活等等。
子晨拎着一本画册让冰兰给他讲故事。
“子晨, 找奶奶来”老太太明显对冰兰的态度冷淡了, 二百万就如从徐家抢走一般让她心疼,加上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让她找不到发泄口, 所以老太太心情很糟糕, 看冰兰更不顺眼。
徐漫霞将冰兰拉去厨房, “帮妈做饭”
冰兰一点不后悔弄了那批物资, 现在到处都闹口罩慌,要是没口罩估计许家连门都不让出。出去有什么用?商场超市不戴口罩进都进不去。再说没那批物资她能有钱?有钱才能有底气改变现在状况, 所以她不后悔, 尤其看到老太太这样子。
关上厨房门徐漫霞脸色沉下来:“别搭理她, 他们就是得便宜了还卖乖!要是没你他们一个子也看不到!”
“妈,过了隔离期我出去住吧,我想买套房子自己住。”
徐漫霞心算了一下冰兰二百万还真能买套不错的房子, 出去也好,不用看谁的脸色。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婆家人看低,“本来年后还想让你上班,这看样子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出去也好, 别离着我们太远,有事也好方便照应。”
这边小区都是新建没几年的, 冰兰也有此打算, 她查了一下,中医院在老城新城交界,徐漫霞对周边还算了解, 推荐了紫光苑那处,与家里其中一套房子一个小区,以后怎么怎么方便——
冰兰点着头,与徐漫霞准备着年夜饭。准备再多估计也不会有胃口,冰兰说日子还长好放的东西可以先不吃。
徐漫霞一听也对,忙将一部分东西重新收拾起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
“会过去,来了那么多医护专家他们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是啊!”徐漫霞依旧心不在焉,冰兰觉得她妈妈是不适应生活一下子变了,等两天自己就会过去。
饭菜上桌,徐德厚一挥筷子:“来,该吃吃该喝喝,不是说了吗?身体好抵抗力才强!吃!多吃!爸,妈,儿子敬你们一杯!”
春晚没有因为疫情取消,而是加了特别节目《爱的桥梁》,全国的声援让徐家仿佛看到了希望。
冰兰翻着网页,没跟徐家人一起看电视,如果不是隔离她会去报名参加志愿者。既然赶上她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还有物资,医院很缺很缺,徐德厚的存留一直没说怎么处置,有人一直跟他找东西,冰兰是听到过的。
外面依旧有人看守,这个夜应是喧闹的,欢庆的,现在却无比的安静。
初一大门又被敲响,“谁啊?”
“社区的”
徐漫霞感觉不是好事,大清早没事谁来敲门?徐德厚忙让几个人测体温。
门打开,一身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式通知他们二楼已经被确诊,整栋楼处于隔离状态!
体温?身体有无异样?
本来稍好的心情一下子又落到谷底,老爷子连抖音都不想刷了,去屋子睡觉,据说这样可以保持身体最佳状态,睡觉可以修复身体等等。
杜萌一扔手机长长叹息一声倒在床上也不说话了。
子晨张着小胳膊想出去玩,不让出去就哭,子阳望着外面向往着自由。
徐漫霞抱着儿子哭起来,没原因,就是想哭!
“没事!不就是隔离十四天吗?又不是咱们一家!“徐德厚宽慰媳妇,哄小儿子,此时他是一家之主,必须拿起来。
“喂,徐子阳!哈哈!”
“周磊!哈哈哈!”徐子阳扒着窗户终于看到了同班同学,两个被关起来的孩子隔着两楼之
间的距离放声大笑,他们释放着失去自由的烦闷,寻找着孩子们之间的快乐!
随后两家人都伸出脑袋打招呼,“周磊妈妈,你们怎么回事?”徐漫霞问。
“我们十八楼的一早被拉走了,这不隔离了!你们是几楼?”
“二楼的和八楼的”
徐漫霞刚一说完楼上窗户打开了,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冷着脸道:“一大早嚷嚷什么?还让人睡觉不?什么好事!”
二楼的窗户也打开了,是在家隔离的女人:“嚷嚷啥呢?啥素质?好像你家不会有事?谁也别看谁家的笑话,谁看别人笑话谁先得!说不定整栋楼都得挨上!”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都盼着没事,我们这是苦中作乐,你急什么?要说这栋楼被隔离还不是你家功劳,我们没找你你却闹起来了!”一旁窗户伸出脑袋来,是隔壁门的。
徐漫霞无奈朝周磊妈妈笑笑,挥挥手关上窗户,不想跟他们吵。两孩子对望可怜巴巴地叹气。
“去写假期作业!”徐漫霞扒拉一下儿子的头,楼下还在与隔壁干嘴仗,耳不听心不烦。“你们聊天就用手机通话,不知道空气中有没有病毒。”
一听这话徐子阳跟同学挥手关窗,拿起电话两人聊起来。
“以后少搭理楼下的,没素质!”徐德厚道。
“刚才我还听她说什么乡下来的种地的,没素质什么的,她在说咱们。”
“从根上刨谁家不是种地的?种地的怎么了?种地的就应该一辈子呆在乡下?没我们绿化城市哪来的花草树木?她家不过是开个小厂子,他到别用从村出来的打工人?就这些小老板更坑人,纯粹是榨工人的血汗,还没良心!”徐德厚马上讲起来那些老板的内幕。
讲着讲着电话又响了,“有N95,不过不多,还有一两百,嗯,我们家隔离了,没办法给您送去——好的,您让小王来拿,我把钥匙扔下去,嗯——”
给谁了不知道,看那态度估计是个领导,过了一小时看着楼下来了一个穿白衬衫西裤的年轻男子,徐德厚将放物品地下室的钥匙扔下去,对方用镊子夹着反复喷洒消毒液才戴着手套拿走。
网上N95口罩已经炒到了二百一个,还是有价无市。徐德厚将剩下的物资分批次给了不同的人,冰兰便明白了为啥徐德厚将东西放在不同地点,原来他已经做了打算。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免费的,总之不能小看任何人。
别看徐德厚看似老实,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会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很快没两天徐德厚便问冰兰等隔离结束要不要上班?如果没疫情上班是好事,现在就不能说是好事了,谁都知道医护人员最危险。
“工作的事本来说好过了年就能去,眼下有些特殊。你赵叔叔来电话倒是问你想不想现在上岗?医院医护人员短缺,去了就能上班,就是有些危险,这事要你自己拿主意!你赵叔叔说现在去也有好处,转正的几率很大。”
徐漫霞一听忙摇头:“不去,太危险了,没听医护人员中招的已经三千多了吗?还是等过阵子再说。”
冰兰认真道:“我觉得可以去,做好防护不会有事,而且这是机会难得,可以跟专家医生学很多东西。”
“学什么?你去只是护士,你看看电视里那些护士多危险?不行!”徐漫霞绝不会允许闺女去冒险。
冰兰不想跟她讲大道理,“妈,咱们现在隔离,我就说想去都去不了。”
徐德厚忙道:“对,隔离期间想去都不成,等等再说,等等再说。”别因为这点事闹得母女不和。
杜萌听了半天闹明白了,“我是挺佩服他们的,可惜我没学医,不然我还真想去!”
“咱们不去那个,太危险了!”老太太忙道,徐漫霞心里不是滋味,闺女在这个家还真不能长待了,亲疏远近分得这么清!不看别的,就看在冰兰帮着家里赚了二百多万也不能这么伤孩子的心吧!看看冰兰倒没表现出什么,只道孩子懂事不跟老人计较。
紧张愤怒烦闷了三天,人的纷繁复杂的情绪慢慢平复,说了太多关于疫情谁也不想说了,新闻每天看看就行了,看着那些增长的数字闹心。他们能近距离看到的人就是上门测体温的人,远一些的就是从各家伸出来的无聊脑袋。
这回没人骂街了,想安静有的是时间,这回可以安静个够!人就是群居生物,几天的寂寞可以忍受,时间久了都会无聊,这时候就盼着有人跟你说话,东拉西扯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得有人陪你扯。
冰兰听着女人们哈哈哈的聊天,不久物业人员拿着喇叭喊起来:“注意飞沫传染!”随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每天让开窗通风,楼上说话保不准唾液就飞进来,是要注意!
徐德厚终于支起了牌桌,四个人打麻将,子阳守着电脑玩游戏,随后被冰兰拎着写作业,子晨满屋子转,玩着他的玩具,偶尔趴在大门上吵着要出去。随后被徐漫霞用糖果零食动画片哄好。
一次两次管用,次数多了也没了效果,冰兰便陪着子晨玩,让那一家子打麻将。杜萌吃着零食整天就是手机,偶尔弄个疫情直播,总之每个人都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办法。
据说各家都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娱乐,玩牌打麻将是最普遍的,视频里还有晒美食的,手工编织的,家庭版运动健身的——
初五那天从来测体温人口中得知八楼那家的儿子不幸离世,那对夫妻还在接受治疗。徐漫霞再也无心打麻将了,不光是她,其他人一样,仿佛对什么都没了兴致。他们对逝去的年轻生命惋惜,也在担忧着自己的前途。
众人还沉浸在悲哀中,小区又想起120的声音,徐漫霞将窗户关上不看了,一家子默默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