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是第一晚, 老爷子没走,看着姐妹做饭吃饭,喂鸡喂猪。俩孩子做事顺溜,就连新来的孙女都在干活, 而且看似已经适应了新家, 老爷子放心了。又吩咐孙子帮着挑水每晚要关好院门等等。
铃兰说到做到, 一切停当,三个人坐下就吩咐了, “冰兰先自己看看初一的书, 不会的问我, 建强, 我给你出题, 你先做做看, 不会的我给你讲,英语单词我看就从初一的背……”
冰兰乖乖拿书看书,是铃兰用过的, 保存的很好。建强撅起嘴:“早知道比家里还严我就不来了。”刚嘀咕完就被老爷子用棍子敲了一下。
“没出息!看看冰兰,比你还小, 多懂事!好好看书!”老爷子拿着小棍在旁边监督着, 儿子举债背井离乡去赚钱, 他能不管家里吗?
看着孙子踏实下来老爷子才去看看院子, 猪圈里的两头猪,鸡圈里的鸡。最后坐在院子发呆,他是为儿子一家发愁啊!再发愁日子也要过,不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吗?他儿子也能!
铃兰规定九点半睡觉,叶建强强撑着坚持到点,时间一到扔下书就跑去屋子。
“你也去睡, 我再看一会儿”铃兰对冰兰说,她不想父母的钱白花,只得更努力。冰兰只得自己去屋子先睡,她哪里睡得着?躺下也是回想这一家子的事,她通过那夫妻的谈话可以肯定换孩子的事绝对没有。但孩子就是换的,还是被那个女孩发现的。
那个女孩一定不是听叶国章夫妻说的,那她怎么知道的?除非是听别人说或——,冰兰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重生的,或者那个女孩是重生的。为了打开谜团她很想看看与她交换身份的女孩——
八月天热,冰兰躺了好久,直到铃兰轻手轻脚进来躺下睡沉她才慢慢睡去。
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二十只鸡里有三只公鸡,每天十一二个蛋,后来十五六个,一斤鸡蛋三块三,要自己去集市或县城上卖,不然卖不出这个价。上门收鸡蛋的最多三块,有时候还是两块八。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能收入两百块,一年也有两千多。这是冰兰来后的数量,要是放在平时最多能掏十二三个,鸡有歇伏,伏天不爱下蛋,冬天也不爱下蛋,一年算下来没那么多收入。猪呢,一年多的猪大约两百斤,一斤猪肉现在涨到了四块到五块。那是净肉,还是宰杀好的,他们卖猪是毛猪,一斤两块左右。两头猪不算粮食成本年底能卖八百块,这是她们的收入。
三千块的确足够她们上学了,而且是花不了的花。铃兰用小本子跟冰兰算账的意思是,她们在家也能帮得上家里一点忙。她打算将家里吃不了的黄瓜豆角的卖去城里,就是几毛钱还能买一两个本子。
冰兰指着那片韭菜地,“冬天韭菜值钱”
“我们没办法,那需要扣棚,我不在家你看好鸡猪就好。剩下的菜地要栽白菜”白菜要吃一冬,必须储备。
有计划性的铃兰耐心地跟冰兰说着接下来的日子。要开学了,她走了,家里就剩下妹妹照料。初中离着家五里地,家里唯一的自行车冰兰可以骑着上下学,她回来会借同学自行车或坐票车。
票车要两毛钱,铃兰决定没车子就跑着回来。
冰兰想起肖家那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估计肖雨霏一定会买新的,是不是应该要来?顺便观察一下那个女孩。
重新站在肖家门口,冰兰搜索着记忆里的一切。肖家住的是公房,在她眼里不够看,不过是一座独门独院的三间破房子!
“霏霏?”隔壁邻居先看到冰兰。
“林阿姨”
“回来看你爸妈了?”林阿姨说完马上懊悔,都知道老肖家的事,孩子回来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哦,我来拿点东西!”
“哦,怎么不进去?你妈妈应该在家,我看她买菜回来的”
“哦”冰兰推开院门,夏柳和一个女孩已经从房间出来了,这中见面林阿姨马上闪人,但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朝里面喊道:“夏老师,霏霏来了,我先去买菜啊!”
“林姐您去忙吧!”随后夏柳便见到仿佛陌生了很多的冰兰。女孩没像前几次一样来了就死抱着她不想去那个家,而是用很陌生的眼神打量她和身边的雨霏。
“冰兰来了”夏柳努力让自己镇定,用陌生的名字呼唤着自己养了十二年的孩子。
冰兰嗯了一声,“我想拿走我的自行车可以吗?上学要五里地。”冰兰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夏柳,她能看到夏柳眼里的泪花,能看到叫雨霏的女孩眼里的嘲弄鄙夷和讽刺,好像还有怨恨。
“可以,当然可以,你不来我和你肖叔叔商量着也会给你送去”夏柳机械地说着,她说得轻松,声音却带着酸涩,这是她养了十二年的孩子啊,到农村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她感到冰兰对她的疏远,是不是在怨她?她心里一阵阵绞痛,如果不是弄错该多好?
“进来坐坐吧,看你一身都是汗”肖雨霏已经以主人身份很大度地招待客人了,她就要刺激刺激这个夺了她十二年人生的人!不,算上上辈子就是三十年!
“是啊,先进来,吃根冰棍凉快凉快!”夏柳说着上前拉冰兰进屋子,“中午在家吃吧,我早上买了排骨,就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冰兰想回绝,那个肖雨霏却硬拉着她进房间,“妈妈,我跟冰兰在屋子聊一会儿,你给我们做饭吧!”那力道就是生拉硬拽。冰兰顺势跟进去,她也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重生的?
房间里一切都换了,全新的,“妈妈说欠了我十二年,要好好补偿我,城里真好,比乡下好不知道多少?你的童年一定很快乐吧?你知道吗?我五岁就会烧火,六岁就能采野菜,七岁就去捡麦穗,放假要去地里拔草。你假期一定去公园,去图书馆,去海边,去科技馆吧?”
肖雨霏笑的很天真,嘴里的话却很刺人,眼里却是狠毒,如果不是冰兰,换做原主一定会呆不下去。已经焕然一新的肖雨霏整个气质都变了,头发梳理得光滑漂亮,裙子是新买的连衣裙,除了肤色偏黑点哪儿哪儿都看不出是从农村出来的。
冰兰回忆着记忆里的女孩,那个女孩可不是这样,她那神情已经不属于十二岁了。
冰兰笑笑也不接对方的话,目光落到书桌上的书上,初中课本,还有几本世界名著,《基督山伯爵》《傲慢与偏见》《简爱》《悲惨世界》。书很新,看着都是新买的,不光书,还有书包,文具,毛绒玩具熊。
东西不少,收拾的很规则整齐,就连床单也平整地没一点褶皱。冰兰用手在床单上划了一下,马上激起肖雨霏的反映,冰兰被推到一边,肖雨霏重新整理了一下拿到痕迹,朝冰兰射来一道怨毒的眼神:“别碰我的东西!”
“那你干嘛让我进屋?”说着又去动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书。肖雨霏又扑过来,这次她没生气,拿起《基督山伯爵》翻动了几下笑道:“这本书我看了三遍,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我觉得它应该叫《基督山恩仇记》最恰当,人就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说对不对?”
姑娘说的好像意有所指,冰兰拿起《悲惨世界》道:“有时候人过分执着往往错过了路边的风景,沙威很执着,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执行者,你觉得这个人物能被多少人喜欢?”
肖雨霏夺过书重新放好,“冉阿让就是罪犯,只要是罪犯终逃不过被正义审判的一天,如果法律不能做到,那就让基督山伯爵来做执行者吧!坏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冰兰感觉眼前的女孩眼里满是怨恨,在恨当初抱错孩子的事吗?你想报复给谁?她还是她家?“听说活在仇恨中的人是最痛苦的,整日受着炼狱般的煎熬,焚烧别人的同时也在焚烧自己,最后永不得超生!”
这话显然激怒了肖雨霏,肖雨霏的脸顿时变得恐怖扭曲起来:“如果我下地狱我会拉上所有欠我的人跟我一起下地狱!呵呵!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最可怕,最可怕的根本不是地狱,是那些道貌盎然的人类!你会知道什么是地狱的滋味的!”肖雨霏扭曲地脸上挂上怪异恐怖的笑。她看冰兰就如看小白鼠,而她就是那只猫!
冰兰没吃饭,因为她出来没告诉铃兰,再说她大概知道肖雨霏应该不是原来的肖雨霏了,不是穿越者就是重生者。无所谓,只要别来打扰她一家的生活她就自当没这个人。
冰兰把自行车骑来,还带了夏柳塞给的一盒做好的糖醋排骨和两百块钱。回来被铃兰说了一顿,不过家里多了一辆自行车总归是好事,她上学就能骑一辆,周末可以回来帮着干点家务。
姐俩差三岁个头却差的不多,冰兰算是发育早的,个头长得快,她在那堆衣服里浑水摸鱼给铃兰找了几身衣服和一些使用,就如袜子内衣,棉服运动衣,纸笔本等通用的。洗漱用品也给她弄了一套。铃兰接受着妹妹给的东西暗道肖家还真清了一个彻底,连新东西都给弄回来。不想要却为了省钱不得不接受好意,总之这部分又不花钱了。
冰兰将储钱罐和她的钱包又都翻出来,连同夏柳给的二百,自己偷着混进去的五百,铃兰帮着清点后忍不住可怜起这个换回来的妹妹了,如果不是搞错了小姑娘的生活该是多幸福!也怪不得这个妹妹不愿意回来,东拼西凑,左点右点就凑出一千来块。
铃兰让她自己收着,家里日子肯定要拮据几年,想吃啥自己偷着买点。
这么多钱都没打动小姐姐的心,冰兰倒是很敬佩铃兰了。也好,以后改善生活还是要靠她。
开学前姐妹俩进城将家里鸡蛋全卖了,铃兰要开学了,一去就是一笔开支,这些钱也就够她用。冰兰开学的学费书费只能先自己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