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认错孩子。
宋策凭着印象,将昨日撞到的孩子形象重新描述了一遍。
“你们昨天给他买糖葫芦了?”
哑巴男拼命点头,他不会说话,急得只能阿巴阿巴的讲。
女人急得眼泪直流,“我们昨天出来做生意,他在旁边闹,他爹没办法给他买了根糖葫芦让他一边去玩,怎料到会走丢啊!”
谭暮莘安抚道:“先别急,襄州不大,走不远的。”
“不是走,是被人拐走了,”宋策回忆了一下,“那人样貌粗鄙,约莫六尺,腰间系了一把柴刀,刀刃卷边。他抱走了孩子。沿着街,一路向南。”
宋策又为二人多提供了一些线索。
二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小姐,我二人这就去寻。”
说话间,互相搀扶着起身。
襄州离京城不远,竟也会出现拐卖孩童的事情。
谭暮莘细眉微蹙,望着两人踉跄向南的背影有些担心。
既然拐走孩子的人随身带了柴刀,且刀刃卷边,必定平时经常用到。
凭这二人,恐怕难以从歹人手中抢回孩子。
再说了,三爷只说了沿街往南,说不定那人中途换了路线也未可知。
让他们上哪里寻去……
身下的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三爷和沧澜驾着马匹在前方领路,谭暮莘的心底却没来由越来越担心。
若是没见过他二人,不知道这事便罢,一旦知道了,她心中很难不共情。
想当初,她爹娘在求佛路上丧命,饶是最后捡回了尸体,那个时候,她也时长恨自己当时没能一块跟着去了。
谭暮莘眉间的郁色浓重,她喊道:“三爷。”
“何事?”
“您在药铺说的话,还做数吗?”
宋策攥紧缰绳,扭头望着她,她扬起烧伤的右手,迫于她的手是自己造成的伤势,宋策点头。
“说。”
“我们回去帮帮他们吧?”
谭暮莘说完。
沧澜夹着马腹放缓了速度,他看向宋策,等他放话。
宋策淡声道:“我如何帮?”
襄州不大,但人烟地不熟的。
凭着昨日的一面之缘,上哪里寻一个孩子。
他们身下的是马匹,又不是狼狗,饶是带了狼狗来,也得训练过才能倚靠嗅觉寻人。
谭暮莘道:“我有办法!”
宋策勾起眉峰,和沧澜互看了一眼。
午时一刻,谭暮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奶声奶气的,像是刚学会走路。
她让三爷和沧澜分好谁看行李,另一个人则负责看着孩子。
分工完毕,她扮演孩子的娘亲,花了三两银子找路边商贩借了一个小摊叫卖,见对面摊子是卖小孩玩具的,又花了二钱银子
买了个拨浪鼓,让小孩自己上一边玩去。
她演商贩不够像,顺手撕下一块裙子系在头上,扮做一名乡村妇人。
三个人各司其职,等待猎物自己上钩。
谭暮莘出此招也是唯一一条路,旁的没办法,谁让大家对襄州都不熟悉呢。
等了快到未时,街上来往的人群中才看见一个和宋策形容相仿的男人。
那男人络腮胡子从鬓角长到脖子里,头上满是汗水,周围飞这几只苍蝇,甭提多恶心了。
谭暮莘望着他,恰好对上视线,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商贩,连忙拿起白菜吆喝。
“客官看看菜啊,新鲜的白菜,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那男人身形魁梧,粗鄙不看,望了眼白菜,又看了眼她,转脸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就这点啊?还有吗?”
“有,有!您要多少都有。”谭暮莘笑脸相迎。
“有多少我全要了,剩下的在哪儿?”
“在我家铺子里,铺子就在后边那个巷口,离得不远,您要是不急,我再去给您拿点。”
“我同你一道去!”
谭暮莘脸上扯出笑。
难不成是她认错人了?她起身的瞬间看向对面二楼,宋策喝着茶水,用扇子敲敲凭栏。
示意就是这男的。
“……”
那难不成是盯上她了?
谭暮莘站起来后,又弯腰假意在白菜上清理泥土,顺势抓了几根萝卜抱在怀中,她朝男人嘿嘿笑得憨厚,“给我门旁邻居带两根,萝卜也是新鲜的,您瞧瞧。”
“别废话了,我就要白菜。”
“好好好,随我来吧,”谭暮莘手上缠着纱布,掌心有伤,抱着萝卜路过小孩时不忘叮嘱他,“坐在摊子前,别乱跑噢。”
说完,她顺势看了眼二楼的三爷。
离得太远,看不清三爷的表情,但他应该能随机应变吧。
她带着大汉往身后的巷子里走去,原定让孩子当诱饵,如今她竟然成了诱饵,只祈祷三爷能够尽快察觉出不对,赶紧来将大汉制伏。
什么家,什么铺子的……不过都是她随口乱绉的。
她租那摊子时,根本没问太多。
眼见着绕了两个巷子还没到,身后的大汉有些急了,“到底在哪儿?!还没到吗?”
身后传来的不止是大汉的嗓门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她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更不敢回头看她。
原来当诱饵是这般的惊心动魄,幸好这大汉没盯上那孩子。
不知不觉走到了巷子尽头,前方没路了。
谭暮莘汗如雨下,尴尬地回头,“这……”
“小美人儿……”
她一转身,那大汉上衣敞开,腰间系裤子的绳子担在肩上,正满脸坏笑地朝她步步紧逼。
“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喊人?不是你主动勾引我的吗?喊什么人?是你身旁的那两个小白脸吗?”
谭暮莘脸色蓦然铁青,吓得浑身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没走过江湖吧,我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大汉拎着裤子继续向他靠近,离得还剩一步的时候,他手一松,裤子掉到了脚边。
谭暮莘吓得闭上眼睛,握起怀中的萝卜朝他头上砸去,却被他一把握住。
眼瞧着自己要被逼进死胡同,她尖叫着后退,向着四周大声呼救,“三爷!三爷!沧澜!救命啊!”
“别叫了,那两个小白脸估计现在睡得正香,喝茶那个,品了半天,也照样没品出我放了迷药。”
“怎会!”
初遇时,三爷拉弓射穿两名土匪。
以三爷和沧澜的功夫,和他们打架不一定会输,但这种跑江湖下九流的手段,那可不一定了。
她额角不知不觉出了汗,被逼着步步后退,忽然身后抵在了墙上,慌张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了。
大汉见她害怕,更加肆无忌惮地朝她出手。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抬脚照着他下身狠狠踹去。
几乎是在她抬脚同时,一道凛冽的箭羽毛射穿大汉的右臂,两处疼得他在地上翻滚,想用手捂着下面,手臂又被射穿,想捂着手臂,下边又疼得厉害。
谭暮莘见状跳起来狠狠踹他下面好几脚,什么端庄什么仪态,统统被她抛之脑后。
“解气了吗?”
“……”
她闻声抬头。
三爷手中握着弓,另一手拿着箭,立在巷子口。
他身后是人声鼎沸的街市,人来人往,却唯有他格外亲切。
她一定是糊涂了,才会觉得这位没人情味的商人很亲切。
“自然是解气了。”
她理好衣裳,又将头上的布摘下,“三爷没事吗?这厮说在您茶中放了迷药。”
“碧螺春是我常喝的,骗不到我。”
“那就好。”
宋策丢掉弓箭,“不是说用孩子做诱饵,自己怎么成诱饵了?”
“计划生变乃……乃常事,结局是好的便可,幸好不是孩子,否则,否……”她说着又踹了两脚大汉的下面。
宋策微微别开脸,耳边传来她的下半句话。
“否则那孩子得吓死。”
“咳——”宋策干咳一声,提醒她,“别踹了,再施私刑,人晕过去更不好问话了。”
“三爷说的有理。”
谭暮莘堪堪收回脚,踹完人之后,她甚至有些嫌弃自己的脚……太脏了,她怎能自己踹呢。
正想着,突然看三爷走进巷子,蹲在大汉身旁,问道:“说出孩子的地点,可饶你不死。”
“我说,我说……啐!”
大汉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朝着宋策啐了口吐沫。
宋策闪身躲过,掏出腰间藏着的短匕首,锋利切断箭羽,只留四指长的箭杆在手臂外。
而后踩在了箭杆上,随着他的脚底不断下压,箭杆一寸寸下沉。
原本没穿透肉的,此刻直接贯穿。
他还在压,直到箭杆彻底没入大汉的手臂,伤口往外突突冒着鲜红的血。
腥臭的血气弥漫在巷子里。
谭暮莘默默挪向巷口,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倒不是害怕,论伤口,箭伤没有青儿她们的疫症可怖,论施暴的狠毒,三爷没有绣联掌柜粗鲁。
她只是替三爷好好守着巷口,顺带有些气闷。
说不让她动私刑,他自己反倒动上了。
宋策的审讯手段有的是,再硬的嘴都能撬开。
很快大汉便交代了孩子藏匿的地点,最近新拐得孩子没来及销赃,全关在一座荒废的寺庙里,有人看守。
几个跑江湖的,自以为很厉害,实则和沧澜才过两招便全被撂倒了。
沧澜将几个人用麻绳捆起,统统送去了官府。
谭暮莘和三爷在货物旁等待沧澜回来,那个哑巴男人和他夫人带着走失的孩子过来道谢。
孩子低头间,谭暮莘眼尖儿地看见了他发间的用来扎头发的红绳子。
说是红绳,其实是一条条丝线缠绕,坠在脑袋上甚是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捻了两下,的确是蚕丝没错。
哑巴男和女人互看一眼,女人问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你家做得什么生意?”
“养蚕的……”
谭暮莘:如果没人来救我,小女子也略懂些拳脚。(宋策不是故意没来救的,实在是距离太远,没get到暮莘的点,不过他很聪明,反应过来立马来了 ,下章会解释一下,角色都是长了嘴的。(目前这两人的感情线进展很慢,女主得先搞钱,搞事业啊。男主也是转行关键期。而且女主家里人都没了,哪有心情一边折腾产业,一边恋爱,毕竟她说白了当了十几年的闺阁小姐,哪怕再有天赋,一时间,也很难平衡好事业和爱情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