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哪里都可爱 第8章 第 8 章

干巴巴的故事&丧尸大作战

90年代，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变革的时期，人们翻翻衣兜，终于见着了破洞外的东西，那就是花花绿绿的毛爷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手里有了活钱，人们也有了心思装扮自己。就如眼下，虽然仍以蓝黑为主，但其他的颜色和花样明显多了起来。

可惜能用的小钱钱还是少了些，只能用在衣服这种花费不多的地方，甚至有些手巧的妇女可以买些针头线脑自己回家搞一搞；那些耗费金银的大件，比如那些建了多年的房子，破败依旧，翻修之路，困难重重。

林沛今天也要待上一整天的托儿所，也是远近有名的破房子，放在三十年后，那是妥妥的一线危房，要写上大大“拆”字，画个圈广招开发商的那种。

院子的外围墙壁豁口一道连着一道，墙头上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土坷垃还是砌墙时候溢出来的腻子挂在上面，几颗干枯的狗尾巴草随风飘荡甚是荡漾，墙体用的砖也是有青有红，拼出了一个花哨的“穷”字。大概当年这些砌墙砖也是到处捡来的。

林沛才不觉得危险，她只觉得眼前的托儿所格外亲切。

徐春蕾凑到女儿耳边，小声说：“你赶紧去茅房，我在这儿跟你们老师说话。”

林沛听话的，或者说憋的根本来不及听妈妈的话，就自由发挥，一溜小跑窜进托儿所，直奔最里面的茅房去了。

“李姐，我们过来啦。”徐春蕾搓搓手，和李慧兰寒暄，“这孩子，这么不稳重，急头白脸的都顾不上跟老师说句话。那什么，我昨天晚上带回去，一宿都没烧，应该是没事了，这不今儿我又给你送来了，实在是家里没人管，都靠你了。”

小班的屋门敞开着，李慧兰坐在里面，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拽着孩子，手上动作不停，一勺勺往那孩子嘴里塞饭，见有家长过来就把勺子放在桌上，起身的时候还不小心带到地上，捡起来随手在围裙上蹭了一下就扔在桌上：“不烧了？不烧了就好，小孩子嘛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不过我跟你说，要是经常发烧啊、连着发烧什么的，就得赶紧看看了，你知道那个北庄王家，他家那孩子，可惜了……”

徐春蕾配合的嗯嗯啊啊，听了半天的东家长西家短，下一个家长到来才解救了她。虽然一早起听这么多八卦让她脑瓜子嗡嗡直响，但想到不用收拾粑粑，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女儿，她才不担心，托儿所的茅房是新修的，是无格挡三人位 有公家派专业人士清理 石灰地面的大厕所，果果在那儿，她放心。

于是，释放自我，提上裤子走出来的林沛早已不见妈妈的身影，只余一群不断嚎叫的，脏乎乎的小东西们，在她身边来回晃荡。

破败的环境，漫无目的游荡的一缕缕身影，比利·科恩看了也得大喊一声“丧尸来了！”

转出茅厕围墙的林沛差点和堵在门口的小孩撞在一起。给她吓得差点原地起跳，碰瓷啊这是，撞倒了我可不会负责任的！

那等在门口的小孩不知道林沛在嘀咕些什么，上前一步强行拉过她正在抚平裤腰的手，小声说：“咱们玩吧。”

“玩什么？”林沛两眼放光，积极追问，好似一个吉吉国王。

小女孩见她答应，立刻把自己手里抓着一把枯树叶、狗尾草，高兴地塞进林沛的手里，招呼她：“咱们接着拔河吧。”

昨天的新游戏热度依旧，可惜经过昨天的选拔，能够进入循环赛、淘汰赛和决赛的材料都被用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掉选拔的玩意儿，根本不堪大用。

别说用力了，稍一弯折就碎了。玩了两把，林沛就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枯枝败叶——这些碎渣渣掉了她一身，拍都拍不干净。

从喜欢到讨厌，小孩子的心思转变就是那么快，好似一阵风。

小姑娘还在孜孜不倦努力劝说，想要再来一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沛不想动，更不想玩儿，提出了讲个故事做交换。

小女孩一听，断然拒绝：“不要。”

林沛大惊，自己这个提议不应该得到吹捧吗？为什么会拒绝啊：“为什么不听呀？”

小女孩噘嘴：“你一定是又要讲小蝌蚪找妈妈，李老师天天都在讲，都讲了好多好多遍了，我才不想听。”

呃，林沛愣了一下，这个故事她也讨厌啊，她本来想讲一个……

小朋友继续说：“黑猫警长也不想听，你讲的不如动画片好看，要是你知道今天晚上演什么那还行。”

不瞒你说，我也想提前知道今天晚上的剧情呢，看起来可紧张可刺激了。

林沛败下阵来，终于，她想到了，有个故事，这个家伙肯定没听过没看过。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要给你讲一个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你听过吗，辛德瑞拉。”

小女孩微微歪头，“灰……姑娘？辛、辛？”

林沛握拳，果然，这孩子没有听过，灰姑娘的故事，这是心心姐姐给自己看的小画书里才有的故事，好多个故事里，她最喜欢这个。

“从前啊，又一个公爵……”

“公爵是什么？”小女孩插嘴。

“……”林沛恼羞成怒，“你不用管，就知道是个大官儿就行了。”

“哦……”

“这个公爵有个女儿，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呢他死了老婆，于是他又娶了一个……”

林沛越讲越开心，觉得自己这个故事讲的既优美又动听，完全百分百复制了本子里的故事，简直高兴的手舞足蹈。

实际却是通篇大白话，满屏你我他，故事书的巍峨宫殿和绚丽魔法在她这儿就是唰一下的事，更别提展示整个故事的优美和浪漫了。非要给这个讲故事的人打分，那也是看在年纪的份上给个及格，毕竟好好的故事被她讲得又稀又碎，好似一坨散落在地上的鸭屎。

据林沛小朋友自己估计，她非常注重细节，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耗时大约半个钟头，不认识表的小姑娘也点头附和，“很长很长，很细很细。”

这就是会讲故事与不会讲故事人之间的差别了，林沛的叙事能力，五分钟也让人度分钟如半个钟头，后世凭借童话故事享誉世界的迪士尼则不同，几页纸的童话，人家前前后后干出两部电影，每部都超过90分钟，还要被观众津津乐道，唱个歌都能卖碟。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小女孩倒是不介意的文采，她只关心这是个全新的故事，而且里面说得辛、辛什么来着，算了，就叫她灰姑娘吧，灰姑娘特别好看，王子也特别好看，水晶鞋也特别好看，她都喜欢极了。里面还有仙女，指一下就可以变身，穿好看的衣服，太幸福了。

双手紧紧握在胸前，女孩子一脸幸福，陷入了秘之幻想。

果然，没有一个小孩子逃得过王子与公主的真香定律。

“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吧。”小姑娘回过神，摇着林沛的胳膊，让她再讲一个。林沛正要说点什么，就觉得脑袋一疼，被什么东西砸了脑袋。

低头一看，就见一个小土块扑簌簌滚在地上。

远处几个男孩指着这边，笑得好大声。

她应该庆幸这帮孩子用的是小块土坷垃而不是大石头吗……

身边的小姑娘往林沛身边缩了缩，显然也是被砸了。

啧，真烦。

告状也不管用，就李老师那个样子，明显也是不会管这些小打小闹的，和这些熊孩子互丢石头或者骂他们只能让他们开心的变本加厉。

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再看那群小崽子，一个羊也是讲故事，那不如一群羊……

“来啊，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小男孩们你看我我看你，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从前，有个国王，不要问国王是什么，问就是大官儿。这个大官，不是，是这个国王有个妻子，他的妻子坐在窗前缝衣服，不小心被针戳破了手……”

一个小男孩嘟囔：“大官的媳妇才不做衣服呢！”

林沛瞪她一眼，继续说：“所以，这个女孩就叫白雪公主……”

小男孩们互看一眼，一哄而散：“没意思，走了走了！”

“就是，都是小孩子才听的！”

林沛：“……”

说好的一个新故事必然受追捧呢！

听众又只剩下了小女孩，她拉拉林沛，小声要求：“咱们继续吧。”

林沛只好断断续续的讲完了白雪公主，之所以要断，是因为每说两句话，都有小石子或其他硬硬的东西就砸过来，又痛又让她烦不胜烦。

言辞匮乏的讲完白雪公主，无视了小女孩再讲一个的要求，林沛疯狂调动她少得可怜少得可怜的游戏细胞，琢磨怎么才能让那群跑动个不停的倒霉孩子老实点。

人数多，时间长……

要不让他们踢球吧，那个可以大家一起上，这群兔崽子们可以都参与。

林沛扫视场地，认真的盘算可行性。人数这么多，他们完全可以分成两队，地上画个框框就当作球门，他们只要互相往对方“球门”踢球就行，就是球本身也可以拿砖头替代一下。

不过……足球比赛都是什么规则来着？

林沛低头想了一会，实在记不起那些越位判罚究竟是什么，跟着爸爸一起看球的时候，她都嫌弃比赛又臭又长，逮着机会就想换台来着。

而且眼前的家伙们互相丢土块踢石头，一副野蛮冲撞的样子，想想还是不要组织他们踢球了。踢嗨了说不定还会把砖头踢到自己头上来。

又或者一脚开大踢破房子的窗户，老师问起来也要把自己供出来，叫家长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都参加，最好还能让他们都闭嘴呢？

纠结着，院外拖拉机“突突突”开过的声音盖住了孩子们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