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哪里都可爱 第17章 第 17 章

推着徐春蕾留下来的自行车，“酒足饭饱”的七人小队浩浩荡荡地杀进喧闹的集市。

整个集市熙熙攘攘，叫卖声、砍价声连成一片。集市很长，蜿蜒着伸向远方，虽然热闹，但并不杂乱，甚至自发地分门别类了。

打头的是各种小吃，有刚刚林沛一行人吃过的油条豆腐脑这样的普通早点，也有专门给肉食动物准备的，噗噗冒着热气的粉丝丸子汤，还有拿在手里就能走的各式烧饼切糕。

再往后是花样不多重复率极高的蔬菜区，南城县和它周围的地块土壤质量不行，属于盐碱地，大多数的粮食和蔬菜种下去要么半路嗝屁，要么蔫蔫巴巴，所以虽然土地多农人多，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冬天只能吃白菜萝卜，夏天也大多吃些黄瓜西红柿，眼下这个集市上，菜农们拿出来的菜都是半斤八两，最多从个头和数量上取胜，偶尔出现在摊子上的菠菜韭菜一定会引起大家的疯抢。走在路上，如果提着的塑料袋里露出一绺韭菜，那你一定能成为这个集市上最靓的仔。

更往里一些的，就是聚集了超多女同胞的生活用品区，在这里，有的摊子只用简单两块布拼在一起铺在地上，一块块颜色各不相同的布块杂乱地堆在上面，摞起座座布山；有的摊子铺个草席，上面摆些枕头、枕巾之类的小件，旁边经常会配一小袋麸皮，告诉你枕头里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如果上前去问，小贩还会告诉你，他那里还有个更高档的填充物——蚕粪；除此之外，一摞摞堆砌着的卫生纸，被小贩叮叮当当拍着响个不停的锅碗瓢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个区域，偶尔还会有一些神秘摊位，比如这一个，就写着“家中九代行医，专治各种牛皮癣症”，两米开外，还有一家立个牌子，牌子的上半截画着个八卦图，下书两个大字“周易”。

再往后，就是孩子们的天下。玩具并不多，只有一些零碎，或者是草编的小动物，或者是几个颜色搭配奇怪的皮球，更多的是卖吃食的。

爆米花机在火上转得起劲，胆小的孩子躲在后面捂住耳朵，唯恐他随时爆开；摊贩手里的勺子微微倾斜，糖稀流淌在光滑的台面上，一只由糖画出的蝴蝶悄然成型，孩子嗷嗷叫着要把这里面的龙凤抽到手；还有大爷把刚刚吹出来大肚子糖小鸟递给了身边等候已久的小朋友。

就算是每月都来一趟的林沛都觉得目不暇接，眼睛不够用，更别说几个一年才来一次，也不一定每次都能赶上大集，看到这些新鲜场面的孩子们了。

四个孩子瞪大眼睛，嘴里“哇哇——”叫嚷着，从一个摊子换到另一个摊子，伸长脖子去看小贩手里的东西。仿佛脚下生了根，即使家长们拔萝卜似的把他们拔起来，一个不留意这些孩子也会溜回来，死死盯着那些糖果流口水。

此刻的他们想不到，随着城市的建设，多年后这些挤挤插插的集市已经不在，曾经随意出现的技艺也成了需要买票才能参观的非遗。这些糖画的勾画，糖人的成型，技艺人手艺的浑然天成与奇思妙想，只能成为时代的惊叹与传奇。

也许是孩子们渴望得泪水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让人心软。林美一个没拦住，李钢铁豪气地跟几个小孩说：“一人选一个，叔给你们买！”

“哇！谢谢叔/爸/舅。”

——

说道糖人，韩梦颉小朋友早有目标，如果叔叔没有说给自己买，她也已经按捺不住，手已经摸上了妈妈的衣角，准备撒泼打滚也要让妈妈给她买一个带回家。

此刻叔叔的话音刚落，她就扑到吹糖人的摊子上，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穿了粉色罗裙的糖人，兴奋地说“我要这个。”

糖画她去年吃过了，糖熬得有点糊，苦苦的不好吃，倒是这个糖人，她从刚才起就看好了。

小贩连忙摘下来送到她手里，说：“八毛。”

林美说：“这也太贵了，不要了咱们不要了。”说着就要从女儿手里抠出来。

韩梦颉哪能依，当场就要闹起来。李玉玲连忙去拉林美，“没事没事，这有啥啊，姐你快放手，一会弄得掉地上也不更白费啊。”

林美也怕女儿耍性子弄得更丢人，只好愤愤放手，瞪她一眼，暗示回去就收拾她。

韩梦颉才不怕她，反正还要在大舅家带好多天，有姥姥和舅舅们护着她，等回家妈妈肯定就忘了这些小事了。

李峦清左右为难，一番抉择后，跟韩梦颉一样选了个糖人，不过是孙悟空摸样的，捏在手里，喜欢得不得了。

林沛看看吹糖人的老爷子胡子拉碴的嘴，道道沟壑的手，毅然选择了糖画，排队抽签后喜提最小的糖鸟一只。

杨乐怡也想要糖画，不过她的目标是那个第二大的凤凰，眼见林沛转了一次就停手，她纳闷极了：“果果你就转一次啊，你不喜欢那个凤吗？那个龙也是第二好看呢。”

林沛接过摊贩一笔勾出的小鸟，大气地说：“都差不多，差不多。”

纳闷地看她一眼，杨乐怡拨动指针开始转盘。

林沛心想，小妹妹你还是太嫩了，三毛钱就想单车变摩托？没看直接买龙和凤也要一块钱吗？妈妈说了这个转盘必然是有机关，是人来控制的，指定的。想要凤凰，怎么也得转他个十次八次地让老板回本。

所以我转到的这个小鸟，就是被指定的“命运”！

正在洋洋得意自己的分析，围在糖画摊子旁的孩子们忽然骚动起来，一起喊着“停、停、停。”

在干吗？

和几个大人一起，林沛也围了过去。

透过孩子们漏出的一点缝隙，只见那指针越走越慢，慢慢略过了写了“凤”字的格子，又走到只写了“龙”的格边，最后微微往回倒了一点，正指在龙字旁边，就这样稳稳的停住了。

一阵沉默之后，所有的小孩子一起欢呼起来：

“是龙，是龙！”

“太厉害了，我也要转！”

“大爷快画，我要看大龙！”

说好的被安排的命运，暗藏玄机的转盘呢，林沛捂住自己受伤的心脏，嘎嘣一下咬掉了自己手里的鸟头。

一条龙画起来要比小鸟复杂得多，先是大锅勺浇糖画出弯弯曲曲的龙身，再用小木棍挑出少许糖浆勾出龙爪龙须，之后又拿铲尖戳出龙鳞，龙脸，最后，拿出一签子，沾了点黑色颜料，点在了龙眼的位置，完成“点睛”。

随后，小贩把签子黏在龙身上，手中的小铲子轻轻一铲，栩栩如生的金龙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在众人的“哇哦——”声中，杨乐怡接过了这条备受瞩目的金龙。她凑过来，跟闷头啃小鸟的林沛抱怨：“转到了龙大家都很开心，可我还是想要个凤啊，这么大一个，吃不完我妈肯定不让我转了。”

林沛：“……”

姐妹，咱们的情谊也就到这儿了，你看是你走开还是你走开啊。

气运惨遭碾压的林沛再一次被迫认清了自己的非酋体质。再加上对其他的东西也确实兴致缺缺，就挤出人堆，翻身去找几个大人，想看看他们买得怎么样了。

四下一看，只见林美坐在那个写着周易的摊子前，戴着墨镜的老头左手拿个小学生专用算数本，右手一支笔，正在那比比划划地说些什么。

原来自己这姑姑也是个有信仰的人，林沛无语，瞥了一眼，准备换个方向再看看其他人。

只是这一瞥，竟发现那老头也扭着头，直直地看向自己。

林沛：“……”啥情况？

老头见林沛和她对上眼，冲她招招手，示意到他身边去。表情认真严肃，一脸发现了什么的胜券在握。待林沛走到他跟前，老头微微点头：“令爱面容清俊，眉目舒朗，双目清明，可见未来前途坦荡，但是我观……”

林沛打断道：“姑，我表叔嘞？”

老头被噎住了：“这……怪不得，老朽就觉得两位因缘深厚，原来是姑侄。”

林美一想也对，跟着附和：“是是，姑侄也是娘儿俩呢，师傅你看得真对。”

虽然顾客自己圆了场子，可这毕竟是他从业路上的污点，因此，这老头更加卖力地吹捧起林美和她重新招过来的亲女儿。

说得都是好词，大人就是婚姻美满，中年以后子孙绕膝，小孩则是什么未来前途坦荡，偶有波折不失贵人相助。就是如果能请一道和合符回去，那必然是全家前途顺遂，事业婚姻双丰收啊。

林沛停了一会，一副老成模样的皱起眉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远了。这大叔，还不如妈妈厂里的大姨呢，都看不出来我的前世今生，大姨明明说过我是观音菩萨坐下撒花童子来着。这大叔都不讲讲姑姑和姐姐的前世，也不知道他们跟自己是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她可真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