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漫行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休息了这么些天后，除却几分亏空灵力之后的疲惫感外，其余并无大碍，于是然诩迅速穿好衣服，出去跟几人商讨下一步的事宜。

一出门，然诩就跟离悦沉修对视上了，明明只有数面之缘，却好似与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那般亲切……是因为先贤吗？

然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伸手摸了摸眼眶，这里面已经变为金色了，意味着他将不是他了吗？

然诩不禁有些惆怅。

之后然诩跟众人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期间，柒萋一直坐在角落喝着炎果茶，紧锁着眉头不出声，不符合他平日里张扬的个性。

据离悦两兄弟所言，刀灵最后又回了矿洞。

而那个时候，柳银笙刚离开矿洞不久，照理来说，风族二人还在那里，刀灵应该是会和他们碰上，所以三人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很大。

之后离悦卿榭到过矿洞找寻，可矿洞内毫无生气，洞壁的绛河玉料失了颜色，其中灵力不知所踪。

万幸的是，魂匕未有异常，证明了刀灵并没有遭遇不测。

此次柰城之行，本意为找寻上龙泪，虽早知路途之中会有坎坷，但也有出人意料的部分。

关于城主之子拜托然诩寻找小白花之事确有蹊跷，本来然诩觉得这可能会与之前那些零零碎碎梦境之中曾出现过的祭司手中的小白花有所关联。

可根据他从先贤记忆之中得来的线索又发现，此花非彼花。

就在众人不知从何下手之时，一直沉默的柒萋放下茶杯。

“这次带走我们的人是现任冥主河洛，他对神龙抱有很大执念，一心想将其复活。”柒萋略显艰难地说道。

然诩不由看向柳银笙，依照他获得的那些记忆片段，神龙就算不是柳银笙，也必定和柳银笙关系匪浅。

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柳银笙也看了过来，就在视线相接的前一刻，然诩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他现在实在是太乱了，只要看见那双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他们到底是谁。

说起来，自从族中动乱后，然诩一直在逃避。

本想遗忘一切，随意找个地方，浑浑噩噩走过一生。也不是没想过跟随族人而去，只是每每开始行动，母亲最后的面孔老是出现在脑海之中，遏制住他的行动。

去夜都也只是想要印证一个梦，那个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反反复复做的梦。

梦里是漫天飞舞的硕大白色花瓣，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古老的树下。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然诩却知道他们之间有个约定:

一切结束之后，就找个糕点铺子旁的店面做点小生意吧。

于是，一无所有的然诩决定出发去寻找，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了一直支撑着他活着的借口之一，而现在这个借口貌似也开始站不稳脚跟了。

因为照现在看，那个约定并不属于他……

柒萋四处扫视了一遍，继续道:“复活神龙，看似毫无可能，实则只需集齐神龙精魄，再唤起其沉落冥界的枯骨，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寻回所有上龙泪。”

“上龙泪本就四处分散，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历经沧海桑田，要找回全部，谈何容易。”离悦沉修感叹道。

“他们也想到了这一层。”

柒萋停顿了好一阵，询问似地看了看然诩。他应该是想说关于先贤的事情，然诩无法躲避，只好满眼复杂地与他对视，最后然诩犹豫地向柒萋点了点头。

就在柒萋打算继续说的时候，柳银笙接手了这片沉默。

“其实，我这次晚几天抵达柰城主要是去调查了这段时间漾药坊接手的事务之间的联系，之后发现这几件事情都围绕着夙域雪原，也许暗处的人一直在引导着我们去到那里。”

于柳银笙梦中出现的那个神秘金眸男子，是他赐予了鲛鱼一族碎鳞，之后的赤墨狼阿杜，以及他在夙域雪原之上的经历和那枚万冰之灵，再到乞家巷，轻而易举就获得的下凰血……

矛头直指夙域雪原。

而现在，然诩也发生了异常，这让他就不得不插手了。

“加上此次柰城之事，令我更加怀疑，神龙其实已经活过来了。”

柳银笙一说着一边扯开衣襟，在靠近左胸的地方，有个巴掌大的纹样，是一条银螭，它的身体随着柳银笙灵力的运转而慢慢移动。

“自徊梦一行，浊气入体之后，便多了这个烙印，一直寻不到是何原因，可偶遇风族族长探洞时我便想明白了。”

接着柳银笙将风族族长所言向众人一一道出。

“所以，我怀疑或许神龙是借助我活过来了，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控制我意识的意思。”

这是柳银笙最后得出的结论。

在然诩看来，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只是到了这里，然诩反而不愿意说出实情了，他不想让柳银笙知道，他曾拥有那么重要的人。

因为说不定柳银笙会为了让先贤回来而选择牺牲掉然诩的意识。毕竟，他也只是柳银笙店里的一个普通伙计罢了。

他不是不相信柳银笙，只是太不相信自己了，先贤那样纯粹的笑容确实是刺痛到然诩了。

一直抗拒的画面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在眼前，夙域的朝夕，那个微醺的夜，那个悸动的傍晚。

而且，然诩还不想消失。

就算属于先贤的记忆回来了，打算将他替代了，然诩也会用尽全力去抵抗，因为现在的他有想要夺回来的东西。那天和母亲分别时，浓烈的火焰，族人的哭喊，每夜都在他的梦中上演。

他，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那就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把先贤大人还给他们，还给他吧。

然诩眼中隐含着悲伤，偷偷环视了周围一眼。

今日的想法和那日救出柒萋和黑涟时的想法真是一点也不同啊，可是这一次，摇摆不定的心情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柒萋给然诩使了眼色，让他快继续说，但是然诩接收到信号的时候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柒萋不理解，但也没有强求然诩。

“当务之急是先将刀灵带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大家这次来柰城都抱有不同目的，我、卿榭和银笙是为了绛河玉料，阿诩、刀灵和黑涟是为了上龙泪，我们各自目的之间在表面上并没有任何联系，但依照现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可以看出都与绛河上游那处山洞有关，而这一切指向的都是城主府，这样的推断没问题吧。”

柒萋仔细梳理了一下事情的脉络。

大家心思各异，但都点了点头。

“师父，那您的意思就是说，城主府有人想要复活神龙？”柳银笙的这个问题意义不大，但可以证实他心中的一个想法。

“对，也不对。”柒萋思考了一下给出这个答案。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师父您从前曾与小殿下去过夙域，带回来过一本手记吧。”蓂荚隐退之前，河洛一直被称作小殿下，到现在大多数人基本也都没有改口。

“对，你也看过。”

听到这然诩回忆起他对这本手记是有印象的，它跟着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手经历过夙域的雪，柰城的风沙，死地的寂寥……不，这是先贤的记忆，然诩痛苦地闭上双眼。

一旁的黑涟察觉到异状向然诩靠了过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然诩不愿意自己这样纠结的心情影响到他，只是摆摆头说没事。

从一开始说完情况之后卿榭就很安静，没说一句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们说话，但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担忧，沉修也是一言不发，好像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而且这么多年来小殿下也一直在寻找着有关于神龙的东西。回溯乞家巷事件之时，我发现那几人并不是死于那个小乞丐之手，只是因为平日里经常作威作福、迫害百姓，才会被路过的人除掉。那样暴力的手法，应该只有小殿下手下的人才能使得出来，再加上那双青紫的手，没猜错的话是中了幽冥花的毒，我也是到了柰城不久之后才记起小殿下手下有条蛇经常爬到幽冥殿附近玩耍。”

“所以你之前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柒萋气不过，但这样的怀疑也是合理的。

柳银笙低下头轻声道歉。

“你们的意思是河洛的人在城主府里吧。”本来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离悦沉修冷不丁地说道。

“不，也许他本人就在。”

在被关入牢笼之前，柒萋是怎么也不想把柰城和河洛联系到一起的，现在要证明他的猜想，只需要进一次城主府就知道了。

柒萋看了离悦沉修一眼，离悦家在从前君影是类似于皇族的家犬般的存在，权势浩大，只是随君影没落后就不见踪迹了，但既然这样直呼河洛大名，这卿榭长兄应当与河洛关系不赖。

“哥，你是如何与那小殿下相识的。”离悦卿榭问道。

“哦，他经常向我要些消息，别看你哥我这样，不大不小也是个万事通哦。”

离悦沉修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神却看然诩那个方向。

“嘁。”离悦卿榭表面上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然诩突然想起从前的卿榭不是这样别扭的性格，白白胖胖的肉团子一个，老是抱着他哥的大腿不撒手，有点任性但也不放肆，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说起来还没问他是怎么与刀灵相识的。

然诩沉重的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现在只有看到卿榭，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于先贤，因为关于先贤的事情，只有卿榭是一概不知的，意味着也就只有卿榭是纯粹的与现在的他交心。

年幼的卿榭，本来已经决定好舍弃一切回归那个家族担负起重任，但又遭遇到那么严重的打击，把那些记忆全部抛之脑后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然诩不由得又心疼起来这个孩子了。

然诩脸上的表情又晴又雨，之后抬起头的时发现离悦沉修眼里正含着笑看着他弟，表情和从前一模一样，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朝向然诩这边微微一笑。

看来，刚刚沉修在想的事情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吧。

对不起，2022没写完就算了，还又开始摆烂，但是相信我，我会继续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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