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到云微答应,李霁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睡。
五月本就是春夏相交之际,又值万物生长。还未入夜,一声闷雷响,接着就是哗啦啦的雨声。
屋子里,云微看了一眼外头黑云沉沉的天才将窗户关上。刹那间,屋里便只余云微和李霁的呼吸声,只是李霁的呼吸很是浅弱,自他白日来,已经睡了三个多时辰。
云微站在床边看了李霁好一会,目光从眉峰再到阖上的双目,长长睫毛在微黄烛光下留下一抹暗影。在接着就是高挺的鼻梁和毫无血色的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云微脸“倏”地一红。不过很快,眼里又浮上一层纠结,他竟然答应了李霁,可……
低下头搓搓指尖,云微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李霁,要不要等人醒的时候不承认?就说他听错了?
大抵是心有所感,李霁眉心一动,缓缓睁开了眼。屋子里烛火并不甚亮,但李霁还是看清楚了云微的脸,向他伸出手:“云微。”
“王爷,你感觉怎么样?我去给你倒点水。”云微鲜少撒谎,着急忙慌地去倒水生怕被李霁识破。
李霁却是被云微缩头乌龟似的行为气得咳了几声,“云微莫不是欺我有伤在身?”
“什么?”云微倒水的手一颤。
李霁继续说:“我只是身上受伤,脑子好得很。”
云微:……
“我不逼你。”说完,李霁眸光黯淡下来,可看云微局促端水的模样,心下不忍,他大概是栽进去爬不起来了,“不是给我倒水吗?”
“哦哦,来了。”云微心虚不敢看李霁,但却也好好的将水送到李霁唇边。
“云微。”
“啊?”云微看着李霁,目光闪烁。
“你我不要那么生分可好?还是如以前一样,好吗?”李霁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可每每看到云微躲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就跟刀刺一般,他总觉得云微和自己不该如此。
李霁的模样让云微不禁心一软,况且刚才自己还食言,遂点头:“好。”
接着唤了一声:“行安。”
黯淡的眸光一下子亮了几分,同时也伴随着几声响亮的咕噜声,李霁颇有些不自在:“云微,我……”
“小厨房温着有粥,我去端。”
云微回来的很快,考虑到李霁有伤在身又刚刚醒,特意给他炖了一盅薯蓣鸡丝粥,很是温补。
简单用过饭后,李霁困意再次浮上心头,他发觉自己在云微身边总会不自觉松懈下来:“云微。”
“我在。”
李霁想了想往床榻里挪了个位置,云微立马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开口:“没关系,我在小榻上睡。”
“我有些冷。”李霁努力抬抬眼皮。
听到李霁说冷,云微第一时间就伸手试试他体温,倒没有什么异常:“冷,我去拿床被子过来。”
李霁坚持着不让自己睡过去,指指身旁的位置,脑子里迷糊不清,为什么不睡自己旁边,明明……明明什么?
看着李霁再次陷入沉睡,云微不放心地摸摸李霁的额头,又转身出去叫来暗卫:“你们谁会医术?”直觉云微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李霁在他这里,至少现在不可以。
暗卫道:“属下去请白大夫。”
白术。云微眼一亮:“快请。”
白术来得很快,不过他来的时候嘴巴也没有空闲,是不停咒骂来的。不过他一看到云微,立马住了嘴:“王爷他?”
“行安说他冷,可我也看不出异样。”云微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担忧。
“冷是正常的,失了那么多血。”白术一进去,再看到李霁身旁的位置,翻了个大白眼懒得拆穿,“这最好想办法取暖,只是这天气也没有谁会准备汤婆子,炭火估计也锁库房去了,如今之计只有人的体温是最合适的。”
云微听后看向白术,满脸的不信。
好在白术脸皮厚,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云微信了大半:“那我们去找个人……”
“你不就是现成的吗?”白术呶呶嘴,“王爷伤成这样都要来找你,可见他有多信任你,我想你也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吧。”
云微僵住。
“你看着办吧,傍晚的时候陛下那边传信说狩猎之比定在三日后,要是王爷没去,那安提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陛下怕是会……”白术就差把皇帝可能会怪罪李霁的话说出来了。
云微不由得又搓搓指尖:“我知道了。”
话落,白术扫了一眼榻上睡着的人:“那我不打扰了,王爷不仅受了外伤,内里也伤的不轻,需多休息才好得快些。”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人都走完,云微走到榻前,李霁苍白的脸色落在眼里。也不再犹豫,抱着被子小心地躺在李霁身旁,想了想又放下帘子,一时间方寸之间只余两人的呼吸。
翌日天未亮,李霁就被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意痛醒,大抵是许久没有受伤,就连忍痛的能力也下降了。
只是甫一睁眼,身侧就察觉到一团暖意,偏头看去是云微抱着被子睡着,脸颊上凌乱散着几根头发。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是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抬手捋顺云微脸颊上的发,接着撑起身子低头落下一吻。
“你……”如果有早知道,云微心道自己就不该这个时候睁眼。
李霁也没有料到云微会这个时候醒,一时间僵在原处不该作何好。
灼热的呼吸落在脸上,云微脸红了一片,不过好在帘子遮掩,光亮昏暗看不清晰:“你还不让开。”
“嗯。”李霁依言动作,只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手一软,整个人将云微扑了个满怀,“抱歉,我……”
“你别动了!”云微闻到鼻息间淡淡血腥味,“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嗯,有一点。”
云微眸子颤了颤:“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这会李霁终于找回力气,撑起身子躺回去,他看着床帐子上的绣纹,开口:“云微,昨晚我说的是认真的。”
“什么?”
“提亲。”
这一次两人都是无比清醒,李霁的话犹如一记惊雷惊走了云微所有的逃避。
“你是王爷,你……”
“从皇室宗族过继一个也无非不可。”李霁偏头看着云微的目光滚烫。烫的云微落荒而逃,只余李霁一人看着帘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