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木从哪来的?”这是玄丹最想知道的,这关系着永生花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隐隐觉得,他活的不知岁月几何的万年时间里,一定有些事错过了或是忘记了,错过有可能,时也运也,但是忘记,怎么可能?尤其是忘得如此干干净净。
钱迷没想到玄丹一开口就是单刀直入的对话,血木是钱家的传家宝,是钱家守口如瓶的秘密,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
“你收藏的血木已经不复存在了。”玄丹心想如果让他们知道血木已经化成了神之藤的根,变成手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估计这些人当下就会被气死。他挑了下眉:“你没必要再保守秘密,而我之所以问就是奇怪它怎么会来到凡间。”
“凡间!这是地球人应该说的话?”除了钱铎父子,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再看看玄丹的这身古装扮相,深感这人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我没有耐心陪你耗,你不说我也会调查清楚,只是过了今晚,我保证你们钱家永远消失,你信不信?”玄丹面色阴冷,他最厌烦跟这种满腹计较一肚子算计的人打交道,就凭钱家支持做药人以及用纯阴之体供养血木这两桩事,他怎么惩治钱家都不为过。
“血木呢?”钱迷的手有些颤抖。
玄丹:“被雷劈碎了。”
钱迷:“那天的雷是很凶悍,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可是我听闻你俩也被雷劈了,怎么会没事?”
白锦:“我俩不是人呗。”
玄丹瞪了眼白锦,揪着钱迷的衣领:“现在是我问你,说还是不说?”玄丹显然耐心尽失。
钱迷:“血木……”就在他装作考虑该怎么说时,他的右手已经摁在左手中指的宝石戒指上,只见戒面上流转了一抹黑色的烟雾后,一道玄关从天花板落下,一束光瞬时投射出符文形成了一个圆,只听钱迷说:“快走。”说完,他拽着钱铎就迈了进去。
“传送阵!果然还有惊喜。”玄丹迅速判断出此阵是一个小传送阵,只能容纳四人,必须赶在钱迭和钱泽之前进去。玄丹握住白锦的手,就在传送阵要关闭的刹那,硬生生地把刚要踏进传送阵的钱迭父子推了出去,带着白锦进了阵。在传送的须臾间,玄丹在他和白锦的身上了各点了一个穴位,沉声地在白锦的耳边说:“黑雾有毒,要小心。”黑雾越来越浓稠,掺杂着一股生了锈的血腥味,还有阵阵的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时不时地在白锦的耳边响起。原本是玄丹握着白锦的手,此时因为紧张,白锦反手握住玄丹,握的很紧。
“放心,不会有事的。”玄丹温沉的声音覆盖了那些哀嚎声,白锦定了定神,发现她和玄丹的周围有一个金色的壁罩将他们与黑雾隔离开,只是这壁罩有些小。白锦抬眸看向玄丹,他俩挨的极近,近到唇与唇就要贴在一起。
白锦下意识地要向后闪躲,被玄丹一把揽进怀中:“别乱动,黑雾中有暗器。”
“这是哪?”悠悠地木香味取代了方才的血腥味,让白锦安心了不少。
玄丹:“另一个世界,你跟着我,千万不要松手,千万不要触碰黑雾。”
“另一个世界!”白锦终于大彻大悟地想起最重要的问题,她瞪着玄丹问:“你当时为什么要拽上我?为什么不是阴雷或是其他人?”
“是啊,为什么当时就想着拽住白锦呢?”玄丹被白锦这么一问也觉得做的很唐突。他稍微整理下被白锦搅乱的心境,依稀想起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白锦的安全,不放心把她留在别人身边,另外他以为可以借传送阵回到合虚山,那样就可以用灵泉仙药将白锦体内的血蛊逼出来,再调理成仙体,这些都是能够更好地让他拥有神之藤的力量,摆脱神秘法师设置的禁锢,做好这些的前提条件就是要保护好这位财迷饲主,只有把她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问你呢。”白锦用胳膊肘怼了下玄丹。
“因为秘境中有宝贝。”玄丹敷衍了白锦,如果说出实情,没准饲主就要翻脸了。
“宝贝。”白锦眨眨眼,脑海中显出一座座金山,她点点头:“总算没白养你。”
玄丹:“……”这人就值两个字“欠揍”
“钱铎父子呢?”白锦问。
玄丹:“这应该是钱家秘境,有些邪性,真不知道他们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居然能隐藏的这么深。通往秘境的路不止这一条,他们一定是沿着安全路径逃走了。”
白锦:“我们身上的金罩子哪来的。”
玄丹挑了一下眉尾:“我的法器之一。”
“法器?”白锦上下看着玄丹就像看一个神经病患者。
“秘境不在凡界,我的仙术在这里就能恢复一些,哪用得着像你们背个包,装一堆东西死沉死沉的。”玄丹指了指自己:“在我的乾坤袋里,只要用意念召唤一下就可以。”
白锦:“靠!牛逼啊!”
“咳……”这句夸赞玄丹听得直皱眉。
玄丹的猜测没有错,秘境只有钱家的家主才有权知晓,就是为了躲避强悍的修真者准备的,这里机关重重,不仅黑雾中弥漫着致命的毒药,且在丝丝缭雾中还有着细如蛛丝的绞杀线,但凡触碰到,必将搅成肉末。而里面的哀嚎声就是曾经落难者的魂魄,他们生生世世被困在这里,不能轮回,千年百年在怨恨中侵蚀着煎熬着自己的魂魄。钱迷就是要用秘境对付玄丹,他从祖辈口传下来的家训中得知,除了钱家人能安然进出秘境中的暗道,外人只有进没有出。可钱家倒霉就倒霉在遇到的不是修真者而是天生天养的木神仙尊。
随着浓雾渐渐淡去,玄丹和白锦走出密道,眼前的景色恍如隔世,一个似阴间鬼府,一个似仙间花园。
“这是?”白锦望着一片颜色各异的花草,还有花草背后的密林,以及密林之外的山峦。
玄丹发现眼前的一切跟之前的梦境有些像,除了没有那棵树之外,所有的景象都是一致的,他缓声道:“看样子最少存在上千年了,难怪钱家人有那么多好东西,就凭这些草药也能让他们富可敌国。不过比起我合虚山的草药,这里的品质还是太差了。”
白锦:“不拿了?”
玄丹“拿啊!我现在得想办法在你历劫前调剂出丹药,不然真把你劈成焦炭怎么办?”
白锦:“也是,我要是玩完了,你也就完了。”
玄丹:“……”我跟她有什么道义可言。
“我找药!”玄丹不想跟白锦闲扯下去。
白锦眼前一晃就见玄丹踏风停在上空,玄丹将神识覆盖在药园中找出了有用的灵草灵药。他双手向上托起,灵草纷纷离开地面,按照他的意念,根据不同的属性分列排队,他十指一收,这些草药就不知去向了。
白锦这时才看清玄丹的衣服和装束也变了样,不染尘埃的仙衣,仙风缥缈的身姿,玉瓷般的肤色,乌海发亮的发髻,还有那根莹莹发光的木簪。她看得眼都直了,倏然想到在山洞里随口一说男友的标准:“能上天入地,变出一堆钱的人。”喃喃自语:“现在就差一堆钱了。”这时她听到玄丹说:“就凭这些灵草药,我能给你变出一堆钱来。”
白锦:“……靠,我那天怎么不许愿买彩票中大奖,兑现出花也花不完的钱不比这妖道好看吗?天做的媒能不能退呢?”天空轰隆一声炸响,一个旱雷把白锦打醒了,她望了望天:“你是不是太闲了点。”又是一个旱雷,这次引起了玄丹的注意,他指着天:“你再跟上面吵架?”
白锦眨眨眼:“你能听明白?”
“你不是凡人,要注意口德。”玄丹以为白锦又口吐脏话呢,他哪里想到白锦是跟天道退人呢,这个人就是他本人。
白锦心不在焉地问:“药呢?”
玄丹:“我已经收起来了。”
白锦内心五味杂陈地问:“我将来也会像你这样吗?”
玄丹:“当然!你可是永生花的主人,拥有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灵力和九位上古大神的力量。”
白锦点点头:“嗯,还不算太吃亏。”
玄丹:“你指什么?”
白锦:“不用总被你碾压。”
玄丹:“……不想被碾压就要勤奋起来。”他环顾着四周:“这里的灵气很充沛,我先教你做小周天的运转,强健你的经脉。”
白锦找了一个平整的石头坐好,按照玄丹说的将体内的永生花灵气运行于经脉中,这种舒畅的感觉她从未有过,身体轻盈,呼吸缓慢,整个人就像是端坐在云端。
玄丹见白锦已经入定,就坐在她的旁边做了个大周天的调息,恢复着体内的伤,就在玄丹走完一遍要停下时,他的魂魄又被无形的力量拽离了肉身,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是那个梦的延续,因此并没有反抗。他顺从的按着那股神秘力量的指引看到雷光炸显,暴雨漂泊,一道粗如锁链的雷电从天而降,劈在高大的树上,树干上的树皮顿时焦黑,一片片的树屑伴随着金色的液体脱落下来。
还是那位与白锦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她紧锁眉头。霎时间,第二道雷又劈了下来,白衣女子飞身掠起,硬生生地替大树挡住了,接着就是第三道雷。
玄丹不知为何,心如刀绞般地疼痛,他挡在白衣女子身前喊道:“危险!”可他的身影只是从白衣女子身体中穿过。是啊,这是梦境,他的魂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并不能有实质性的行动。连续不断的轰隆隆的雷声如同劈在玄丹的心里,令他痛心疾首。
九道雷已过,白衣女子面色惨白,她毫不在意身体受损的情况,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树身:“还有最后九道雷你就可以回去了,我会把雷心木找回来帮你渡劫,等我!”白衣女子捏出一个寻灵符咒,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暴雨如柱的夜空中。
“雷心木!”玄丹又是一个哆嗦,正是他的木心,他天生就有能够抵御雷劫的木心,是修仙之人都想得到的法宝,有了他的木心,在渡雷劫时就有八分的把握渡劫成功,正如他在凡界与白锦经受的永生岛雷劫,虽然凶猛无比,可伤不到他们的性命。
玄丹摸着心口:“木心从未离开过我,她说的雷心木难道是另外有……不对,从上古起,他是唯一一棵天生天养的神树,而所有木族只有他修出了雷心木,不曾听闻还有另外一棵。”
玄丹随着白衣女子来到了一处山门前,山门下有百级台阶,白衣女子身不沾雨地手持长藤站在台阶下,长藤一甩,那原本看似只有几米长的藤条延伸数米,将百阶之上的门生生地劈开,又一鞭将刻有“钱门宗”的门匾劈成了碎片。
“神之藤!钱门宗!”玄丹认出白衣女子手中的法器正是神之藤,而钱门宗是上古仙界中的仙山之首,财力雄厚,宗主名为竹龙,掌管首山,也算是仙界的一个人物。
白衣女子的力道让院内站着的几百名穿着灰色长衫的修者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她冷哼一声,踏雨掠起,瞬间就到了竹龙面前,冷声说:“把雷心木交出来!”
竹龙:“笑话,雷心木乃神树之物,我怎会有?”
白衣女子手指一抬,指着竹龙的腰侧问:“那是什么?”
竹龙这才感觉到腰侧有寻灵符,方才他被硬闯山门的阵仗懵住了,居然没有发现。他冷笑道:“白锦,你体内的永生花和神之藤还未长成,距离战神你还差的远,更何况你身上还有劫数,如果敢动我钱门宗,定会遭天谴,让你万劫不复。”
“白锦,她果然是白锦,永生花果然是她的本体,那棵树跟我有什么关系?”玄丹越看越迷茫。
“我说过,在他重修时,但凡有人敢动他一下,我就会灭他满门。你,不仅取走了他的雷心木,还想让人将他彻底毁掉,我看你才会万劫不复!”话音未落,白锦的长藤化作带刺的藤条甩了出去,竹龙从掌心跃出一把日月弯刀迎面抵挡,一声巨响将周围的弟子震出百米之远。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原本还想摆阵的钱门宗弟子们被这一强悍的力道伤的伤,吓的吓,连爬带逃的躲出很远。
白锦手中的神藤幻化无穷,原本一根藤蔓瞬间化作了千万条将竹龙包裹在其中,竹龙的日月弯刀也化作千万柄利器想要切断藤条。就在这时,白锦换了招数,藤条上的刺猛然间变得又粗又长,竹龙的利剑与之摩擦后当即化作了齑粉,他心道不好,刚要把日月刀收回时,白锦的藤条已经重重地抽在了他身上,顿时令他皮开肉绽。白锦不依不饶,又是一鞭子,生生地将他身上的肉与骨分离。竹龙疼的生不如死,求饶道:“饶了我。”
白锦:“雷心木。”
竹龙艰难地默念咒语,一片闪着金光如花瓣状的叶片出现在掌心。白锦隔空一抓握在掌心。
“雷心木已经给你了,这下可以饶了我吧?”竹龙咬着牙问。
“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白锦露出一抹阴深的冷笑,藤条化作利剑刺进了竹龙的心口。
“你!你……”竹龙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软软地落了下去。
白锦转身看向钱门宗的众弟子甩出一道符:“把参与过抢夺雷心木和劈砍过神树的人都找出来。”
有几个弟子们听闻当即慌了神,吓得四处逃串,可是怎么逃也逃不出白锦设定的结界。
“你们几个都得死!” 站在屋檐上的白锦将手中的长藤一甩,几十条渗着黑雾的藤条纷纷缠住了被符咒锁定的人身上,他们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在藤条越缠越紧的情况下,肉皮一层一层脱落,随即骨头也被压成了渣。
其他弟子吓的腿都软了,一步都迈不出去,呆傻地看着白锦。
“我说过我要灭他满门,你们如果现在脱离钱门宗,我不在追究,如果还想着重建这个宗门,建一次,我就屠一次。”
“我们脱离,我们现在就脱离!”剩余的弟子几乎是爬着离开宗门。
就在这时,九天玄雷积攒而来,一声又一声的雷吼声相继传来,白锦望了望天,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冷笑,像箭矢般穿越雷云向着大树的方向飞去。
九天玄雷像是遭到了挑衅,雷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密,白锦落在树冠上,在眉心处取出一滴精血制了个符咒,连同雷心木一同送进了树身中。
白锦已然是憔悴不堪,她强打着精神,苍白的手指轻抚着斑驳的树皮:“这是我唯一的一滴精血,有了它你的雷心木便不会有人能抢走,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你,我还会为你寻到一归宿,那里与你之前待得合虚山一样的灵气充沛,灵植繁多,会助你重修仙体,你也不会再感到孤独,那些精怪们会成为你的朋友或是……”白锦捂着胸口,眼角流出一串血色的泪珠:“在你仙体修好时,你会忘记所有的过往,包括五界中的所有人都会忘记这段过往,你的生活不再有困苦,你会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做一个想爱就去爱的神仙。”说到这里,白锦的心口疼痛剧烈。这时白锦为大树挂上的平安符金光四射,将整棵大树包围其中。
大树有所感应,树叶纷纷落下,像是眼泪。白锦不舍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们只能活一个。”
九天玄雷聚集了惩罚、愤怒的情绪,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雷声。白锦迅速飞出数米之外,还不等她落地,通天的九道雷电同时落下击打在白锦的身上,并伴随一旨天昭:“分离神之藤法器,抹去仙籍,罚入轮回,尝尽尘世八苦。”
被天雷击中的白锦,元魂随着天昭进入轮回,一段鲜红如血的藤木血光炸现,于她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天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