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多米诺 第8章 Case One - Chap8

四月十日，周三，多云转晴，微凉。伴着朝阳和风，哼着小曲儿，欧仲霖于早上八点半准时踏进刑警队办公室，他惊奇地发现这个时间点，荣浩既没在地铁上睡过头，也难得不在食堂里对着特色菜肉包大快朵颐，而是已经端坐在电脑前大口干着咖啡，对着屏幕在键盘上猛地一阵敲击输出；感觉有人从后边靠近，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表示正在忙呢，准备打发人；但是他手刚伸到半空中，欧仲霖自带的强力气压和出场BGM，成功让荣浩由面无表情转成满眼期待，小胖手在空中灵巧地一转方向，一把抓住欧仲霖的胳膊，嘴里兴奋地嚷道【欸，欧队，你来的正好！来瞧瞧银行回我们的消息，王梅梅那张附属卡的主卡持有人，正是她的上司之一-林盛。所以啊，林盛就是她那个地下情人了；我说嘛，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准的可怕，张卉洁真是一猜一个准。林盛**不离十也是那个黄色号码的持有人了。】

经过昨天的走访和谈话，对此结论心里早有预感和定数的欧仲霖并没有荣浩表现地那么激动，他一手撑在荣浩的靠背椅后，一手端着咖啡，俯下身简略地扫过屏幕，然后嘴里淡淡地回了句【是嘛，不奇怪；既然人找着了，你们等下赶紧给我把这个林盛扒个底朝天儿，发我手机上来。我下午还得去会会他，今天和林盛的谈话应该很有意思。】他们说话间，刑警队的众人陆陆续续进入办公室，打着哈欠的，看着报纸的，刷着手机的，啃着早餐的，抱着材料的，刚才还显得空旷的办公室顿时热闹拥挤起来；大家经过时纷纷和欧仲霖打着招呼，他和众人点点头示意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面上萌萌准备好的案件进展小结，快速扫过几眼，觉得大致没什么问题，便起身去刘副局的办公室进行每日例行汇报。

待欧仲霖从刘副局的办公室出来，看着办公室的众人已然投入案件侦察状态，个个忙的飞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便随**代几句，拿起车钥匙，几口解决咖啡，一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匆匆下楼，正巧在楼梯转角迎头碰上今天身负重任的向副队，他拉住向义昭，交代道【小昭，我先去那个安老师的工作室瞧瞧，探探口风；你让小媛等会儿下了课，不用来队里，直接去工作室那边和我汇合，顺便让浩子把地址啥的相关信息发给她看看；哦，对了，王梅梅的那个地下情人，浩子通过银行那边查到了，就是林盛；你今天重点抓抓对林盛的侦察工作，尽快把资料发给我，待我下午去“盛天国际”那边好好地“盘他一盘”。】一早被自家队长拦在楼梯口的向副队此时大脑才刚刚开机，一时间数条开机信息欻欻地占满了他本就不太够的CPU，他听清之后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啊，果然是他，昨天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什么一会儿是老乡一会儿又不是的，什么又带出去出差吃饭的；这就通了嘛。】接着他又关切地问道【那欧队，今天下午“盛天国际”那边的走访要我过去一起嘛？还是直接去把人带回来问话？】欧仲霖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斜靠在楼梯扶手侧边，略微思索后表示没必要那么着急，指出现在尸体的头颅和第一案发现场都没头绪，更没有任何实际证据，不用急着打草惊蛇；根据下午谈话的情况，他再决定要不要把人提回市局来接着问。

欧仲霖和向义昭交换完信息便潇洒转身离开，他驾着爱车从同一入口开上跨江/跨区高速桥时，时间正好九点半；不出意外地，欧仲霖还是被堵在了这连接着两个大区的跨江大桥上，他一手百无聊赖地叩着方向盘，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资料，突然有点后悔没带上向义昭一起，至少这个时候还有个人可以在一旁插科打诨，解个闷打发一下堵车时间。上午十一点一刻，欧仲霖轻车熟路地来到龙中CBD，将车停在了世纪环宇大厦的地下车库中，然后在前台咨询处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乘坐直达电梯，来到了位于大厦中段的“不吉利”楼层- 44层。根据向义昭前一晚的科普和荣浩的查询，这备受主设计师喜爱的44层只有后半边是向外出租的办公室区域，而另外半边正对着粤江岸边秀丽风光的，则是一个光鲜亮丽、装修精良、视野开阔的公共休闲区，以及一片延申向外的空中露天平台，被精心布置成中西风格结合的观赏性休闲庭院，所以才特地设置了直达电梯。

此时头上阳光正好，给玻璃窗下的一切物件都罩上一层柔和且斑斓的光辉。欧仲霖看了看时间，知道文佳媛短时间内来不及与他汇合，就不着急去叩开目标对象的办公室，而是趁着此刻正是打工人忙碌的点钟，休闲区和花园中都没什么人，推开落地玻璃门，闲庭信步地穿过庭院里铺设的石子路，悠哉游哉地观赏院中那些劲头正盛的春日花草。他的目光绕过花坛里几处大理石柱墩上摆放的精心修剪的盆栽，看见不远处的小凉亭内有一位男性正背对着他坐在石质圆凳上，坐姿放松，静静地在阅读着什么；微风拂过，吹动周围的花草树木，簌簌的响声如同按着节拍，和着远处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在轻声歌唱。那亭中读书之人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对背后徐徐接近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反应；而直到欧仲霖在他对面的圆凳前站定，轻声询问是否能坐下，他才微微抬头，不经意地上下打量欧仲霖一番后，点头示意欧仲霖随意。欧仲霖侧身坐定，半边脸转向亭子外，好似还在欣赏院中风光，只是停下来歇歇脚；而一半的注意力，处于职业习惯和好奇，开始默默观察起眼前的读书人。不细看还好，一看那人的长相，欧仲霖心中一惊，还有点窃喜，面无表情但内心OS想着【我靠，今天这么巧嘛，这不就是那位“安老师”么；我这么一晃悠，就给碰上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就随便和他聊点什么，套个话好了。】

此人身量修长且略显单薄，虽然是坐着，但目测上去应该有1米78左右的个子；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脸上没有锋利的棱角，天生有一副柔和，没什么攻击性、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安心的清俊相貌。此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黑框眼镜，衬得他的冷白皮更加冷清。他的衣品和他的工作室主页一样色调冷淡，风格简洁；白色的格纹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背心，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一小截手腕，双手手腕上没有佩戴任何装饰；下身被石桌挡着，但隐约可以看到是米色修身牛仔裤，和一双舒适的深灰色渔夫鞋。八角凉亭的屋檐和一旁矗立的树木挡住部分阳光，漏下的阳光洒落在石砖地上，亭内光影交错间，让这位亭中读书人的轮廓越显得模糊起来。

这位安静的美男子现在沉浸在故事的氛围中，目光随着阅读进度微微闪动，眉头也稍稍起伏又放松，欧仲霖一时也看不出他此刻心境好坏。只见他的指尖掠过纸面，随着书页缓缓翻动；半晌，他轻轻地长舒一口气，双眼半眯，一手取下眼镜，另一只手轻轻按压眉间；霎时间他好像感受到了另一个方向欧仲霖投来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睁眼朝着欧仲霖的方向看去，正好与欧仲霖四目相对，短兵相接；短短数秒，电光火石之间，欧仲霖在他波澜不惊的黝黑双眼中看不到一点被一个陌生人直直盯着的惊诧或者不快，他只是平和地对视着，浅色的双唇微张好似要点出自己的疑惑，但他没有开口，而周围的空气仿佛不再流动，春日的庭院失去颜色与声响。

这下子倒是欧仲霖率先败下阵来，他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错开目光，轻声一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句温润且缓和的男声传来【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欧仲霖见机会难得，连忙换做一副客气的神态，胡诌几句，回道【是是是，我来这里找人，但是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要找的人不在；就是这层楼414室，那个“爱唐灵性空间”的安辰老师；您是在这里工作的吗？不知您认识他吗？】

听到这话，眼前人眉头微蹙，低头看看手机时间，侧身望向庭院的另一边，低声嘟囔道【没人吗？不应该啊。】然后很快又回过头来，礼貌且略带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可能我的员工临时有什么事走开了。我就是安辰，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欧仲霖装作惊讶的样子，连忙起身伸出手，嘴上说着【哎呀，真是巧了，在外面随意逛逛就碰上安老师；我叫欧仲霖，是您的一位客户王梅梅的朋友，她跟我提过您这里的一些，嗯，咨询服务，让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您谈谈。】安辰见状从善如流地伸出右手和欧仲霖礼节性地轻握一下，在欧仲霖还没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时，又立马抽开，并让欧仲霖不必那么客气，开口闭口都是“您”的，很别扭，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慢慢谈。

安辰重新戴上眼镜，从镜片后露出一种玩味而好奇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哦，是“王梅梅小姐”介绍来的吗，那真是难得的“贵客”了呀。欧先生，你是想继续在这外面聊呢，还是回去我办公室里坐坐呢？】欧仲霖表示这空中花园的景致不错，办公室呆久了，难得出来走走，不必再移步。说着话，安辰从书本下抽出一支精致的镂空金属书签，放入刚才摊开的书页中，欧仲霖这才顺着安辰的动作，看清他刚才读的是一本厚厚的英文版圣经，而摊开的那一页正是旧约（Old Testament）中 Book of Leviticus 那一部分，便一指桌上圣经，随口问道【欸，安老师不是搞占卜的吗？也信基督教吗？】安辰合上书本，推了一下镜框，冷冷一笑，摆摆手道【哦，这个呀，首先我觉得占卜，或者说是更广泛的神秘学范畴，和宗教信仰并不冲突，两者都应该圈地自萌且互不干扰；其次呢，我也不信教，至于圣经嘛，我只把它当成神话故事，闲的无事拿出来翻翻而已。】

随着安辰合上书，书下露出一叠做旧复古风格的百年维特塔罗牌，此时整副牌牌背朝上，图案是黄褐色的维多利亚后期风格花纹。安辰看到欧仲霖的目光落在塔罗牌上，直起腰背端坐，将圣经推到一边，并把整副牌推到桌面中间，大大方方地摆放在欧仲霖的面前让他随便看，正色说道【既然是我的老客户介绍来的，那欧先生肯定知道我这里主要是做什么的，又是如何给我的客户提供帮助的；所以，欧先生是有什么烦恼或者疑难之事，需要向塔罗牌寻求指导吗？那欧先生的具体问题又是什么呢？】

人生的前35年里，从来没有相信和接触过任何“玄学”领域的唯物主义坚定支持者、五好青年欧仲霖，在听到安辰这一番话的瞬间，他觉得好像里头每个字自己都听懂了，但全部连在一起，又完全没听懂是要自己干什么。不过一线刑警随机应变的能力和直觉再一次拯救他于被动之中，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时间，欧仲霖十指交叉，装做有点紧张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那个，安老师，先不急，不过，你看这次服务要如何收费啊？】安辰一副了然的模样，轻笑一声，安慰道【欧先生，是这样的，我工作室这边呢，对于老顾客介绍过来的人，第一次来做个15分钟的快占，都是免费；可以让潜在客户大致熟悉一下问卜和解牌的过程，以及试试看与塔罗师的气场或者风格合不合适；所以你现在先不必担心费用问题；要是今天的占卜过后，觉得确实对你在某一方面有所帮助，我们再来谈谈后续的长期咨询服务和收费标准。】正在欧仲霖开口决定胡诌一个所谓“问题”的时候，安辰话锋一转，一语点透欧仲霖的窘境，抬眼一瞥，淡淡说道【不过，看来王梅梅小姐并没有向欧先生具体说明我这边的具体占卜流程和注意事项；反正今儿天气正好，我也有时间，如果欧先生愿意听，就给欧先生做一点小小的知识拓展吧。】

既然话头已经打开了，欧仲霖也只能顺势装作一个乖学生，虚心求教，实则内心OS吐槽道【哎，没用的知识又要增加了。】而安辰看起来确实是个教学经验丰富的塔罗师，他一边将牌卡分成几摞，同时用简单平实的语言将塔罗牌的体系娓娓道来【现在我们市面上比较常用的传统维特塔罗体系，由78张牌组成，其中包含22张大牌和56张小牌。22张大牌一般表示比较重大的事件和经历，或者表示精神层面上的转变与升华；而56张小牌可以分为4个14张牌的小牌组，每个牌组分别代表“权杖（Wand）-火元素（Fire）”、“宝剑（Sword）-风元素（Air）”，“圣杯（Cup）-水元素（Water）”，“星币（Pentacle）-土元素（Earth）”，每个牌组又可以再细分成10张数字牌(1~10)加上4张宫廷牌(Page， Knight， Queen， and King)。其中40张数字牌（4*10）一般表示日常生活中各个方面的小事和感悟，而16张宫廷牌（4*4）则一般可以指代求问者自己、与其所问话题相关的人、或者对其有影响的人，以及某种性格特征。】

接着安辰又稍微梳理了一下塔罗牌的占卜原理，他随机抽出几张牌一一摆开，然后看着欧仲霖云里雾里的表情，用手指一一点过牌面中的图案，继续耐心地阐述【不同的人对占卜一事抱有完全不同的态度，其实欧先生信也好不信也罢，塔罗牌之所以成为一种经久不衰的占卜工具，其准确程度是有一定科学依托的。荣格心理学中，把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的各种形象，汇总为不同的心理原型；而塔罗牌的牌面图像，就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各种“心理原型”的可视化载体。每当根据不同问题，随机抽出不同的牌面组合，就在求问者与解牌者之间形成一种根植于基因里的、潜意识上的连接；这种两者间的连接和牌面上的图像信息，让解牌者可以依据具体问题，给出具体解答。】

说道这里，安辰可以感觉到，欧仲霖已经处于自身本就不存在的“玄学”认知体系的崩溃边缘，便自然地拿起整叠牌卡，在手上开始熟练地洗牌，一边不紧不慢地引导欧仲霖说道【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欧先生本就是带着烦恼来寻求帮助的吧？那困扰你的具体问题是什么？我们不妨一边解牌，一边看看你与塔罗牌是否有缘，是否可以在此处找到答案。】

弯弯绕绕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不过欧仲霖此时回过味来，马上戏精俯身，拿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用有点颓丧的语气，絮絮叨叨地说道【哎呀，我呢，是做工程的，最近有个新接手的项目，目前进展比较缓慢，我也没什么头绪，但是这个项目又很重要，而且时间紧张，还事关前途，我就愁啊；正好和王梅梅闲聊，提到这回事，由她推荐，想着来安老师这边求个安心。】欧仲霖顿了一下，突然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音，诚恳地问道【安老师，您说我这个项目最后是否能做成呢？结果又是好是坏呢？】

安辰长舒一口气，停止手中洗牌的动作，重拾一副老师模样，提点道【欧先生，对塔罗牌的提问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是否或者好坏；这就像你去餐馆点菜不能说“随便”一样。对塔罗牌提问，问题要具体清晰，目的明确，而且最好是一个开放性问题；一个好的问题是解牌准确与否的关键。】这回没等欧仲霖开口接话，安辰继续说道【每一个来我这里求签问卦的人，虽然大部分问题都集中在一个“是否”上，但最终他们对简简单单的一个“是”或者一个“否”都是不满意的；这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他们往往想要更深刻的刨析问题，比如“为什么”，“怎么样”，“是什么”，“如何做”等等；所以，对于每一位案主，我都会尽力引导他们从自身实际需求出发，提出正确的问题。】

欧仲霖眉头微挑，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态，顺着往下问【哦，是吗；要是不能单纯地只问一个结果，那安老师觉得我这个情况，应该怎提问题呢？】安辰此时微微低头，眼中只盯着手里的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略微思索后，又开始洗牌，然后将牌背面朝上，在面前的桌上将一叠牌呈“一字”状抹开，又在一溜牌中，抽出五张，仍旧背面朝上摆出一个牌阵；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期间双方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只有洗牌时纸张见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和牌卡接触桌面时细微的磕碰声。

欧仲霖不知何意，只能愣愣地看着安辰，刚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安辰让他稍安勿躁，用手指一一点过五张牌，逐一解释道【不如就让我们从牌阵来看看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展开；这个牌阵我一般用来探索某个事件的最终结果，并且溯源分析造成如此结果的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在结果比较正面时，要注意什么才能继续保持良好的结果；或者结果比较负面时，如何能有效化煞，转危为安。】在安辰将要一张张翻开牌面之前，他轻声问道【欧先生，能否透露自己做的项目是与哪方面有关呢？】欧仲霖被安辰这种慢悠悠的性子拖得没脾气，此时好像被那几张薄薄的纸张吸引，恨不得能自己上手把它们马上翻开，他听见安辰的询问，稍作犹豫状，然后吞吞吐吐说出自己刚刚想好的说辞【哦，可以可以。哎呀，不瞒安老师，我做的是“民生工程”的，还是人命攸关的那种，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地想求一个结果嘛。】

安辰听着这个模棱两可，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回答，微微一笑，然后一张一张翻开桌面上的五张牌，抽牌结果的五张牌面分别是：

1 -事件结果：星币七（7 of Pentacles）-表示按照目前工作状态和方式，事件最可能呈现的某种结果

2 -内部因素：宝剑八逆位（8 of Swords Reversed)-表示导致以上结果的最主要内在因素

3 -外部因素：权杖五（5 of Wands）-表示导致以上结果的最主要外在因素

4 -内部动力：宝剑骑士（Knight of Swords）-表示保持/化解以上结果的最主要内部动力

5 -外部动力：权杖国王逆位（King of Wands Reversed）-表示保持/化解以上结果的最主要外部动力

安辰此时抬头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欧仲霖，慢条斯理地开始自己的解牌和分析，他纵览全局，指出【首先，这五张牌中没有大牌只有小牌，这表明虽然欧先生一再强调面对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但接手处理这种类型的“民生工程”对欧先生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并且能经常接触；所以在情绪上，欧先生完全不必如此紧张，要相信自己的以往的经验和直觉，以平常心对待。又在这五张牌中，两张宝剑表示思想意识和沟通交流，两张权杖表示行动力和意志力，最后一张星币表示财物资源和健康状态，再结合欧先生的问题是关于工作事业的，说明求问的结果和内外因素都完全切题，所以结果不会有太大偏颇。】

安辰看着对方一脸不太相信又忍不住想往下听的神态，仍旧慢慢地引导道【更进一步来看，与最终结果相关的外部影响，3号和5号位置的牌，都是火元素（权杖），说明你的合作伙伴都在此项目中承担至关重要的角色，但要是外来的火元素过于热烈，不好控制，也有可能成为你项目的阻力；欧先生可要注意平衡职场上这种微妙的关系，分清楚主次，最大程度上让团队合作1 1>2。与之相对应的，与结果相关的内部影响都是风元素（宝剑），这就表示欧先生一定程度上思虑过重或者自我存疑，不知是否最近刚刚晋升，团队内部有些资格更老的人不服，才导致你压力陡增；所以最好能稳住心性，切勿莽撞地做决断，为了舒缓压力，欧先生可以试着去打破思维定式，接受一些新观点。】

安辰特地拿起最左边三张牌，说道【我们再来看这个牌组中出现的数字，除去两张宫廷牌，牌面出现三个数，五、七、八，是1~10里中间至后半段的数字，但是又没有达到数字十那么圆满，表示欧先生的项目近期确实会有巨大进展，但接着会陷入一段停滞或瓶颈期，离真正的完美收官，还差一点火候；并且随之而来的可能是他人的质疑和不理解；出现这种情况请欧先生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切忌随波逐流或者半途而废，接下来还得集中精力，好好处理和协调你自身内外的火元素和风元素两种能量。】

从洗牌抽牌到讲解，安辰手中一边动作，嘴上一边说着，还用眼角余光观察欧仲霖的变化，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叙述，欧仲霖虽然满脸是一副焦虑忧愁的表情，但其眼神和嘴角总是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深深的怀疑和满满的不屑，甚至是讥笑；安辰意识到可能自己偏学术化的分析让对方感到无聊，或者自己提供的服务并不是欧仲霖所需要的；不过为了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和服务态度，还是决定加快速度解读完全牌阵，以便早点打发走眼前人，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迎接接下来的客人。

安辰看向欧仲霖，手指按顺序依次点过1号，2号和3号位置上的牌卡，用更加简洁的方式，加快语速说道【结果牌是星币七，促成这种结果的主要内部和外部因素分别是宝剑八逆位和权杖五；只要继续保持你目前的工作状态和力度，项目很可能马上要出阶段性成果，只不过结果有点差强人意，未达到你的心理预期，所以才会产生焦虑和自我怀疑。相比于自身，欧先生的压力更多来自你的同事和上司，因为持有不同想法，或者做事风格上相左，一时间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所以容易在工作氛围中造成一种对峙竞争的局面。其实大多情况下你脑子里已有成熟的点子和既定的逻辑方式，但不是每次能都及时转变思路跳出框架；在少部分情况下，你倾向于保留自己的看法等待契机，而不是主动地去与人交流分享；特别是这张宝剑八逆位，欧先生要是能在倾听和分享两方面下点功夫，那这张权杖五所代表的僵持局面能更加轻易地被打破。】

安辰一口气说完，又转向另外两张牌，他稍加思索，用手指点点那张逆位的权杖国王，说道【对于手头上的工作，欧先生想求一个毫无瑕疵的结果，星币七是远远不够的；“破局”或者是“化煞”的关键，一个当然是在于欧先生自身的坚持，不管你的同事上司怎么看，都能快速做出决断，还要能承担相应的后果；更关键的是要争取内部外部一切能获得的支持，也就是要有贵人帮忙；可能是肯定你决策的上司，经验丰富的前辈/朋友，家里的亲戚长辈，甚至是一个随机的路人。至于如何争取，我还是那句话，看欧先生能否打破原先的认知和眼界，跳出自己设置的思维枷锁。】

语毕，安辰舔舔有点干涸的双唇，归于沉默，抬眼静静地看着欧仲霖，他也不急着寻求对方的反馈，或是说根据对方刚才的表现，压根不期待对方的反馈；只是看着眼前已经一脸平静的欧仲霖半晌，准备伸手收起桌上的塔罗牌，用稍微低沉一点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欧先生，最后一点小建议吧，追求极致的完美是，不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周围的人，都是一种考验。】欧仲霖此时及时伸手挡住安辰的动作，他斜眼看了下时间，马上12点了，心下觉得文佳媛应该也已经到了；他随即痞痞一笑，用与刚才判若两人的语气和声调说道【哎呀，听安老师这一席话真是豁然开朗；我从业这么些年，也与各行各业不少人都打过交道，可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做这么深刻的职场辅导和规划。今天的谈话真是有趣得很，我想给这些个牌卡拍个照留个纪念，可以吗？】

安辰不做声，微微点头抬手，让欧仲霖随意。接着二人同时起身，安辰将收好的一叠塔罗牌放入一个精致的绒布牌袋，搭在圣经上捧着，一边看看手机时间，准备回办公室解决一下午餐，再整理一下思绪面对下午的客户预约；他简短地和欧仲霖告别，转身跨出凉亭，却被身后欧仲霖的声音喊住【安老师，能否去你的工作室看看，顺便了解一下你们后续的其他服务项目和收费呢？】安辰停下脚步，转头稍微面带笑意地看着欧仲霖，解牌时展现的柔和已经淡然无存，他直截了当地点破【欧先生，虽然我也不想胡乱揣测，但从刚才你的反应来看，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玄学”和相关职业吧？如果有其他什么需要，你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虽不知欧先生为何，或者说是如何找上我这儿来的，但要是有什么“咨询”服务是我能够做的，在价钱合适的情况下，我会量力而行。】

欧仲霖看自己的“伪装”和“说辞”已经败露，并不接话，只是几步靠近安辰，他那威武的身高和强势的气场扑面而来，声音却很温和地说道【安老师，别这么说嘛，刚才你不是还鼓励我要打破原有认知，开拓眼界？我就是单纯地对占卜这事儿有点好奇，没别的意思，安老师那里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不能看么？说不定我们真能聊到一块儿去，之后还能成为你的长期客户呢。】安辰见欧仲霖虽然口上油腔滑调，但态度却异常坚持，也不好再推脱，便和他一前一后地离开露天庭院，穿过休闲区，进入办公区，来到位于层楼朝东南方向的拐角处，在自己的工作室414号的门口站定。

这时欧仲霖才第一次面对这间办公室的正门，那是一扇深棕红色的中式雕花木门配上粗大的金属握式门把手以及一个简单的钥匙锁，在灯光明亮的走道里，好似一扇通往未知异世的通道；雕花门的正中镶嵌着一个浅黄色的浮雕工艺铭牌，上书行楷字体的工作室名称“爱唐灵性空间”。大门其实并没有锁，安辰伸手一把推开，还未等欧仲霖定睛看清室内的陈设，两道清脆的女声同时响起，直接把二人挡在入口处，一个声调更高的道【安老师，你可算回来啦~~这里有一位市刑警队的文警官，正好来找你呢；她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另一个更温和的道【欸，欧队，你已经来啦；我在门口半天没见着人，刚才还想给向队打个电话问你去哪了呢。】

立即敏锐地捕捉到“刑警队”和“欧队”两个字眼的安辰，立马转头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欧仲霖，之前一直柔和平静的目光变得犀利冷漠，他薄唇微抿，露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安辰不等文佳媛自我介绍，越过她，直接对着前台接待处的女孩子交代道【Amy，帮我联系一下接下来的客人，把12点半的预约往后推一个小时，要是人家今天没空的话，改明天也行；再帮我给客人准备一份小礼物以表歉意。】

欧仲霖没有一点被撞破的尴尬，还是一脸痞笑地看着对面二人，给个眼神让文佳媛站到自己身后。趁着安辰和Amy说话的小空档，出于职业习惯，欧仲霖便环顾起这间接待室内的装潢，顺便打量起那个前台的年轻女孩。在四面墙都贴着淡米色花草浮雕墙纸的接待室里，空气中漂浮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熏香，欧仲霖仔细一闻，是一股令人通体舒畅，淡淡的丁香味。进门正对着的左手边是一张白色半圆形的接待台，上面摆着满满一个玻璃罐的各色水果硬糖，木制名片夹，笔筒和纸笔，工作室的宣传广告单，一尊黄褐色的三足金蟾，以及一团白白胖胖的瓷质招财猫；接待台的另一端是矮柱状的超声波雾化熏香机。

接待室的右手边是一套同款式的沙发和长条形木制矮桌，三张靠背沙发椅靠墙摆放，都带着木制扶手，包着浅灰色的亚麻布，还配置了同色的靠枕；矮桌正中央摆着免洗洗手液，抽纸，半盆鲜红色的干花碎，和几本当月的时尚杂志。沙发椅的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四幅装饰壁画，从左到右分别对应着四张百年维特塔罗牌的牌面：XX - Judgment（审判）；X - Wheel of Fortune（命运之轮）；XI - Justice（正义）；0 - The Fool（愚人）。在最靠里面的一张沙发椅旁边，靠墙的则是一台饮水机和银灰色迷你冰箱。大门的正前方是一扇白色的套间门，现在房门紧闭，想必里面就是安辰的个人办公室了。

现在端坐在接待台里的，是那位被安辰叫做Amy的年轻女孩子，她正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预约日历，一边应着安辰的要求和客人沟通更改会面时间；她看起来不过20出头，应该是还在上大学的年纪。Amy梳着斜刘海直发双马尾，身穿着黑色长袖和刚过膝的白色牛仔背带裙，脚上穿着白色皮质高帮马丁靴。暖白皮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一双水灵灵的杏仁圆眼在她说话的时候不断露出笑意，小巧的鼻尖极其秀气，双唇在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衬得两个小酒窝更明显了，好似有什么喜事儿，总是在开心地笑着。

欧仲霖自顾自的打量很快被安辰的声音打断，安辰伸手一指内部套间的办公室房门，歪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带一点情绪，用疏离的语气说道【二位警官，请跟我来办公室里面谈吧。】欧仲霖和文佳媛二人跟随安辰进入套间，在安辰起身给二人烧水沏茶的时间，欧仲霖又出于职业习惯，好奇而仔细地观察起这间办公室的内部设计。他们三人现在处于办公室的后半边区域，中间摆着一张金丝楠木茶几，上面摆着一个雕工精巧的海南黄花梨茶盘；茶几四周周围随意摆放着四个配套的茶几木墩子，三人此时在木墩子上坐定；欧仲霖和文佳媛都背靠门坐着，离他较近的右手边墙面上是整个房间最显眼的部分，因为墙上贴着一整幅 Hans Memling 的三联画 The Last Judgment 的印刷复制品，骇人的画面和浓重的色彩占满了大部分的墙体。而他抬眼就看见自己正前方最靠墙壁的地方，有一张摊开的沙发床，上面叠着浅色枕头和毛绒毯。

欧仲霖又侧头朝自己的左手边看去，房间的左墙是一面宽大的玻璃窗户，灰蓝色的轻纱镂空窗帘朝两侧卷起，窗台上三支郁郁葱葱的竹子放置在满水的玻璃瓶中，枝叶相互偎依，根须盘根错节，贪婪地吸收着阳光和水分。窗前摆着黑色胡桃木组合书桌和书橱，书橱占着满一面墙的高度，底部的几层书架上整整齐齐塞满了各种英文神秘学书籍和图册，而更高层的书架上则是西方艺术类和文学类的中英文书籍。书桌上是合着盖的笔记本电脑，台式电话机，几副摆放整齐的塔罗牌，数个不同颜色的文件夹，瓷质马克杯，电子钟，文具收纳盒，和免洗洗手液。书桌侧边的墙边是一架同款式的黑色胡桃木带锁矮柜，从窗户一端向内，矮柜上依次摆着一尊半米高怒目圆睁的天师钟馗红豆杉根雕，一个红酸枝木的小型扇形博古架，内置三把紫砂壶和数方寿山和鸡血石雕刻摆件；博古架的旁边则摆着三个不同颜色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紫水晶，粉水晶，白水晶），和一把正在冒着缕缕青烟的三角青铜熏香炉。

这偌大的房间里，看不见的烟雾颗粒飘散在空气中；片刻间，访客的鼻腔中便充满了浅浅的草木香气，令人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