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多米诺 第100章 Case Four - Chap13

既然两位队长都接连发话了，吃饱喝足的众人暂时也不再纠结投毒案的手法和证据，看欧仲霖胸有成竹的表情和语气，不用多说他们都知道这把肯定是稳了，而当下市局肩头上更艰巨的任务则是加快排查并缩小造成今日全市瞩目爆/炸/案的嫌疑人范围。

由于命中自带天选“欧皇”气质，爆/炸/发生时欧仲霖不偏不倚地正好在开业典礼现场观礼，并从相隔不远的台下观众席入口处目睹了爆/炸/全程，他便给组员们简要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爆/炸/前后几分钟内台上台下和周边的情况。下午被先派遣回市局做场外支援的荣浩和萌萌，在欧仲霖的指挥下第一时间就调取查看了裕隆百货一楼大厅里围绕开业典礼演出区域的全方位监控，经过反复观看，他们确认监控中显示的细节和欧仲霖之前看到的情况大体一致；开业典礼当日，以及时长两小时左右的活动期间，除了礼仪小姐和被炸/死的吴褚胜，他们并没有在监控中看到任何可疑人员接近或碰触过那剪彩雕塑脚下突然就爆/炸/了的展示台，更别说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展示台中安装/炸/弹/了；至于那正巧在爆/炸/之时同频发出巨响的演讲台，活动全程虽然有不同人员在开场和结束时接近使用过，包括受邀上台发言的领导、主办方高管、合作方嘉宾、吴家两位死者、活动主持人等等，但逐帧仔细观察了多个方位拍摄的监控录像后，荣浩和萌萌可以确认这些人并没有任何伸手操作演讲台下方的小动作。以上的初步调查足以说明，先不论爆/炸/装置和发声扩音装置是否是同一嫌疑人所为，这些致命物件肯定都是在今天开业典礼前就已经被安装完毕、准备就绪；很明显，这是一场针对吴家两位掌权人的有效谋杀，只不过目前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仇杀，是情杀，还是财杀，又或是恶性商业竞争，光凭作案方式这点还不得而知。

好在萌萌和荣浩二人生性机灵，且在正副两位队长的多年调教下，现在主观能动性超一流，他们两秒内便意识到了作案装置是事前安装好的，立即联系了鼎泰大厦物业公司和安保管理处，重新调取了裕隆百货一楼在案发前一周内（12月17日至12月24日）的监控录像；一周的监控录像数据量听起来还挺多的，但在两位值班小警员的自愿配合下，经过数小时目不转睛的沉浸式观影体验，对一周前的监控筛查已取得初步为零的成效。倒不是因为年轻警员专业能力不足，而是由于这一周以来裕隆百货一楼区域是重装开业前的试营业期，真正敞开大门营业的高档奢侈品店铺寥寥无几，在正式开门前各家店内上柜和存放的货物也不多，大部分还是打着开业酬宾的噱头稍微消耗过季款式；除了每家店铺正门监控以及专柜内部监控，店铺之外的走廊和一楼中央天井部分，特别是用于人员流动的中转区域的监控基本没开，而且在营业时间以外一楼大部分区域的监控也没全打开。这就造成了虽然有些监控摄像头能拍到演出场地的周边部分，但为了开业活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部分和台下的观众席部分，却并没有被监控全天候有效覆盖，即使能在监控中看到营业高峰时段人来人往，也并不能从中获得任何接近了舞台区域的可疑人士的踪迹和线索。漫长的解释后，萌萌有点沮丧地说道【发现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又调取了试营业一周内百货一楼各大出入口的监控，现在还在继续筛查；虽然这周的人流量和平时比肯定不算大，但估计最后结果也不太乐观。】

由于监控筛查暂时没有取得太大进展，大家就更寄希望于相关人员走访和爆/炸/物后续还原结果等能给案件侦破带来转机。在荣浩和萌萌带着人手徜徉于显示屏的海洋中时，另一边罗敏娟和文佳媛在爆/炸/案现场跑进跑出忙了一个下午，回程途中以及到了市局后都来不及停下吃个晚饭，现在终于被荣福斋的外卖给喂饱了，罗敏娟爽快地灌了几口茶水、抹干净嘴，便要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起了今日下午的调查成果；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罗敏娟还是指出萌萌和荣浩的监控筛查方式需要改进，至于具体如何完善筛查方式，她稍后自然会加以解释。

之后罗敏娟便让文佳媛将一系列图片投放到大屏幕上，指着其中数张黑乎乎的残渣解释道【就在欧队你们回来前，爆/炸/物/处理组那边联系我了，对于爆/炸/装置的初步检测结果有了，但完整报告要等明早才能出来；赵组长说这个结论他们组的几位专家已经反复核对讨论过了，基本不会有错。他们检测了爆/炸/物残留并尽量还原了爆/炸/装置，喏、这张是还原后的模拟样图；专家判断这是个入门级的重力感应型爆/炸/装置，制作炸/弹/的人可能具备一点点基础原理和上手实操的知识、但肯定不专业，也说不定TA就是啥也不懂的小白，从哪个不存在的暗网上自己东平西凑学来的；不过专家也指出，虽然东西粗糙，制作手法不娴熟，但最终呈现的效果倒是不错，说明TA应该经过一定的前期测试和调整，不知道该说是凶手太走运了，还是吴家人太倒霉了。哦，对了，赵组长还说了，如果想要追踪炸/弹/制作材料，执行起来会比较困难，其内部零件和引/爆/物是我们通常在五金店、农用化肥店、手作店、或者随便网上什么店，都能买到的常规材料，就算其中有任何特殊零件和成分，爆/炸/高温后也没有留下任何标号，基本无从查起。再说了，制作爆/炸/物所需的个别违禁品，就算市面上正规渠道买不到，只要钱给够了，在下湾区的黑市里头也能轻轻松松搞到手，有的金牌卖家甚至能隐蔽送货上门、有心的甚至还赠送各种入门制作教程，根本无法追查来源。】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向义昭随口问了问这个“入门级的重力感应型”炸/弹/到底是如何工作的，文佳媛立马调出另一份画着各种流程图示的说明文件和一个动画模拟短片，连说带演地为大家一一比划道【吴褚胜为雕塑剪彩时必须踩上去的长条形展示台，爆/炸/装置就放在内部，紧贴着顶部的面板安装；具体位置是错开正上方的雕塑半只手臂的距离，也就是吴褚胜剪彩时肯定会站立的那个点位。那个展示台主体的材质是一种轻型压制合成板，但内部配有特定的多角交错支撑结构，所以整体能承受比较大的重量，那尊石膏雕塑放上去也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这个展示台材质轻盈，安装搭建简易方便，整体也易于拆卸和搬动；但坏处就在于，不管是空心的石膏雕塑还是底下的展示台，它们在爆/炸/中都特别容易崩裂粉碎，随着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对中心点近距离的人员造成一定伤害。】

文佳媛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在罗敏娟的提醒下才回归主题，并不熟悉爆/炸/原理的她，一边参考着示意图，磕磕绊绊地说道【哦，至于爆/炸/装置本身的原理嘛，专家给的示意图上说，这个展台在人刚站上去的时候完全没有问题，不过由于受害者脚下那个点位的重量陡增，单位面积的压力自然也突然增加、迅速超过了某个预设阈值，造成轻型板向下形变触碰到炸/弹/上方的感应装置，而就是这种形变让脚底下的炸/弹/悄悄启动了；但只要上方的重量在趋于稳定后不再有剧烈变化，这个装置并不会立马爆/炸/。而之后等到施加于炸/弹/上方的重量突然消失，也就是吴褚胜在剪彩结束下台时，压力被短时间内释放、上方失去的重量让轻型板的弹性形变恢复，这时才真正触发了装置中的爆/炸/物，展示台中的炸/弹/便会立即引爆，前后时间差不会过两秒。所以欧队在现场看到的是，吴褚胜下台后转眼间被炸/死/在雕塑旁边，死者及其保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而台上台下在雕塑周围的人员也来不及躲避，被四处飞散的雕塑和展示厅碎片波及；不过幸好，他们多多少少仅是受了点擦伤和轻伤。】罗敏娟适时接过文佳媛手中的激光笔，指着另一组现勘照片中爆/炸/后的舞台情况，补充道【赵组长还特地提醒我们，专家根据爆/炸/的波及范围和爆/炸/中心周围物品的损坏情况初步判断，不论这个装置的制作手法如何初级，但其中有效爆/炸/物的剂量绝对是经过精确计算和反复调试的，满打满算也就是只能炸/死距离爆/炸/中心一条手臂长度范围内的成年人，而爆/炸/波及范围内的其他人员，只要离开那个中心位置十来步的距离，可能会点受伤但没有特殊情况绝不至死；所以当时在舞台斜后方准备下场的两名礼仪小姐，以及舞台下两侧的保镖和前方的主持人等，其实都没啥事儿，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和擦伤，身上的瘀伤还是逃跑时被人群和周围物件给撞的。】随后罗敏娟总结道【不过呢，根据炸/弹/装置的位置和其中极其精准的爆/炸/物剂量，我们目前至少能分析出三点；第一，这起爆/炸/案的目标肯定就是亲自进行剪彩的吴褚胜本人，凶手其实只想杀他一人，好像并不想波及他人；我觉得TA应该对吴褚胜抱有极大恨意，不过对旁人还有点良知所以没有滥杀，这可作为我们调查作案动机的切入点。第二，能在今天之前就接触到雕塑展示台，并能在其内部不声不响地动手脚，那安装/炸/弹的人必须有某种渠道在搭舞台时，或开业仪式前的准备阶段就进入活动场地，且TA的各种行为还不会引起旁人怀疑或关注。第三，凶手必须非常熟悉这次开业典礼全程的各个环节和时间节点、特别是相关人员在台上的走位和停留的时间，TA才能准确地知道剪彩仪式后那个非常短暂的间隙，是吴褚胜单独留在台上拍照并远离人群的最佳下手时机。】

以上一番推论在座众人自然是都没有异议，大家一致同意罗敏娟提出的几个点是下一步要重点侦察的方向；另一边萌萌和荣浩正等着聆听罗敏娟对于监控的筛查有何高见，就听她细细盘起了筛查的侧重点，一边调出图示，一边解释道【你们先来看这些照片和模拟图，按照专家的还原，这个炸/弹/少说也应该有，呃，差不多比一个普通鞋盒再大一点厚一点的尺寸吧；如果凶手随身携带一个这种体积的包裹，TA不太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舞台上去安装爆/炸/物还不被任何人发现，所以凶手必定是在非营业时间段才能对展台动手脚。对，我知道，你们之前提过这一周内的非营业时间段百货一楼没多少监控可以查；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二楼呢？今天上午我们还在二楼美食广场吃早茶呢，而案发之后我和小媛在现场上下走动时，发现从一楼的中央天井部分，也就是从这个临时舞台中央的位置，向上环顾四面，能看到部分二楼走廊外围的人员活动范围，而二楼的走廊本就是环状的，那你们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一楼监控可查、能不能去查二楼的呢？你们不妨参考一下我的思路。】当萌萌的脑子还在屏幕上图片的一楼和二楼场景之间反复横跳时，荣浩已经恍然大悟，接着补充道【嘿，有道理！娟姐威武！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因为二楼环形走廊非常宽敞，所以安装了内外两排监控，它们都是有特定向内和向外夹角的；如果要全面覆盖走廊的角角落落，必然有些监控的视角能拍到一楼的中央天井范围；而且最大的好处在于二楼美食广场的日常营业基本不受一楼百货内部重装的影响，走廊的所有监控不分日夜、全天候开着；我们调取二楼这一周内的所有监控，特别是位于走廊外面一圈的摄像头，有些角度一定能拍到楼下的部分情况，说不定其中就有我们要找的一楼舞台附近的片段！对了，娟姐刚才的话还提醒我，除了正常的顾客出入口，我们还得查查所有时间段员工通道的监控；如果按娟姐推测的，凶手是在非营业时间想办法进入百货一楼安装/炸/弹/，那TA应该也不太可能使用商场的大门进出呀，而员工出入通道就是我们之前都忽略的一个漏洞，指不定能在监控里发现什么呢。】在侦察方向上有了新进展，萌萌和荣浩都兴奋不已，罗敏娟也提出会后文佳媛可以加入二人的监控筛查小队提供帮助，提高总体效率。

应承下师傅新布置的任务，文佳媛又调出了手上最后一组照片，说道【还有呢，下午技术组那边也给我们做了个插队加急，抽空检查了那个安装在演讲台下的发声扩音装置；周哥说了，幸好演讲台本身有一定遮蔽作用，那个小小的发声装置才没有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不然还要费不少功夫去还原呢。反正最后结论很简单，我们从现场带回来的装置是经过改装的便携报警器，原型就是女生防狼器那种，改造的基本原理非常通俗易懂，网上随便搜一下资料就能自己动手操作；至于原材料嘛，从超市到网上都能随便买，改造的具体作用就是让发声分贝提高再提高；不过周哥还说了，改造的另一个关键是在于，我们手上这款装置比较原始，需要手动遥控触发，而且感应距离必须非常近，大概也就一到两米内才能精确操控，最多最多都不能超过三米。刚才欧队也提过，发声器触发的时间点就是剪彩过后、吴褚胜从展示台上下来的那一瞬间，也就是爆/炸/发生的同时；这正好完美地证明了当时犯人同样在开业典礼现场，甚至就在舞台下方的周边，TA一定是全程紧盯各个环节，还有吴褚胜和吴宗椋二人的每一步行动轨迹，看准了爆/炸/的档口才启动了发声装置。】文佳媛汇报完后又看向师傅；罗敏娟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为以上分享的信息总结道【从以上线索和证物分析，看来凶手是双管齐下的一把好手；既然炸/弹/的目标是吴褚胜，那发声装置的目标应该跑不了就是吴宗椋了。我估计凶手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了解过吴宗椋有心脏病史，为了在混乱中进一步刺激并引发他的心脏病，才特地安排了这另一出好戏。虽然痕检组还没在爆/炸/装置和发声装置上提取到任何指纹以供比对，目前不能完全认定两个装置是否为同一人所为；但我们回来后，已经与痕检组、技术组、还有爆/炸/物/处理组都商讨过了，认为在演讲台下安装发声装置的人，必须事前知道吴褚胜剪彩结束一走下展示台，定会同时发生爆/炸/，所以TA才能在所有人都自顾自尖叫逃命、相互推搡的时候，还能临危不乱，记得去按下发声装置的遥控器。而且专家都说了两种装置都透露出制作者的专业至少和技术水平不高，是临时抱佛脚的类型，所以二者是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极高。除了这种可能性，另一种就是两人合伙了，其中一人能在事前就进入舞台搭建现场偷偷地安放炸/弹/，而TA的合谋者则有手段混入今天开业典礼的现场，并在其中毫无痕迹地操控发声器装置。至于旁的嘛，我们现在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剩下一种微乎其微、我们私下讨论后已经决定排除的可能性，就是这两者完全没有关联，是两名毫不相干的凶手，各自针对吴褚胜和吴宗椋二人，分别作案；只不过今天这个好日子让TA们胜利会师、撞在一起了，这种小概率的巧合我们还是先不考虑了。】

一众组员听了罗敏娟和文佳媛的资料汇总后议论纷纷，很快分便成了两派；向义昭赶忙出来端水，认为两种可能性都各有道理，现在不能断言到底是一人所为还是两人合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警方的推测。一直沉浸于核对和分析笔录细节而沉默良久的欧仲霖，这回也终于开口分析道【娟姐和小媛刚才说的一点很关键，不管/炸/弹和发声器是不是同一人安放的，嫌疑人身上有些特点将会是我们接下来走访排查的突破口。娟姐，你们下午已经询问过开业典礼的承办方负责人了吧，等会儿你们再详细介绍下具体情况。我好像记得那个活动策划人，叫莫什么来着，他是不是有提过，中央舞台和周边场地搭建等事项都是上周三到周五完成的；而搭建结束且设备都入场后，周末他们还进行了彩排，对吧。那现在我们再来捋捋，首先，嫌疑人必须非常熟悉活动的流程和时间，以及每位重要人员的站位和走位，这一点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这次开业庆典活动是裕隆百货内部组织的，除了主办方发出的来宾邀请函，网上可找不到任何详细活动流程、再说活动流程里一般也不会标注谁几时几刻站在哪儿吧，更别说外人能知道开业典礼当日谁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那我们可不可以先假设，上周末集体排练时嫌疑人大概率也在场观摩，对方甚至还亲身参与到了排练过程中呢？这就可以解释嫌疑人为何能提前掌握了吴褚胜和吴宗椋具体行迹，并针对如何伤害二人做出相应的安排。其次，嫌疑人不仅能进入正在搭建的舞台场地，还能有充足的时间把自制的炸/弹/安放到展示台内部，其身份必须能给TA提供最大程度的自由便利以及合理性，且不论TA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提出异议或怀疑；鉴于施工现场怎么着都得有个监工，我认为嫌疑人不太可能在被他人盯着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旁若无人地做安装炸/弹/和发声装置这种精细活吧，所以TA大概率是有手段或者能力出现在舞台搭建现场，甚至参与了部分工作，先熟悉施工细节和舞台上各种布置，施工结束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了什么机会偷偷留下来，等其他人都请场后在非营业时间内对展示台，以及演讲台，相应动了手脚，如果我们暂且假设两者是同一人所为的话。】说完自己的推测后欧仲霖也不再啰嗦，肃穆了颜色、沉下了声音，直接下达任务道【娟姐之前应该已经想到了，如果还没开始调查的话，会后就把这项当作首要任务。联系活动承办方负责人和策划，主要先调取两份名单，一是参与场地搭建的所有人员，二是参与集体彩排的所有人员；反正一句话，只要是在上周三至周五、周末两天、以及本周一二进出过那片区域的所有人，就算是只老鼠，都得给我登记在册、一一走访排查。大家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先从这两份名单入手，如果两边有任何交叉出现的，再单独拿出来，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浩子，你带萌萌和小媛等人手，加紧对同时间段的出入监控排查，营业时间也好非营业时间也罢，不管哪个出入通道口都别放过；必要的时候，画面中出现的所有人员给我逐个标记比对，仔细甄别其中是否有只进不出、行迹可疑的人员，不要忽略任何蛛丝马迹。】

市局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时间紧任务重的大案要案，其舆论关注度和影响力度也不必今天这起爆/炸/案低，不过平时老神在在的欧仲霖，今晚的情绪却显得比往常更加急切一些，这就让手底下的队员们也压力倍增；向义昭自然懂得队长肩头的责任和重担，作为集“操心老妈子”和“知心大哥哥”功能于一身的副队长，他义不容辞地转移话题道【欧队，放心好了，我们哪次不是按时完成任务，人员名单的事儿回头一准先给安排上。呃，我看这样吧，浩子，萌萌，我知道你们已经过了一遍监控，记得抽个时间再仔仔细细地筛一遍开业活动的监控，具体圈出爆/炸/发生时以演讲台为中心一米内、不对，是三米的范围内都有谁、分别都在做什么，不管是台上的礼仪小姐，观众席里的前排贵宾，还是台下的主持人、媒体、安保力量或餐饮人员等等，让外勤组和街道民警配合下，一一走访询问，看他们是否注意到身边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再有，欧队和娟姐刚才提议的监控范围也要再筛查一遍，把多方结果交叉比对，这样应该有可能发现踪迹可疑人员和其他端倪。诶，大家这几天辛苦了，但既然吃的是这口饭，那就是职责所在！所以打起精神来，争取早日破案，给广大市民和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转眼钟表不急不缓地走向九点，向义昭看会议时间也差不多，应该换换脑子，便招呼大家一起收拾了桌面上七七八八的餐盒和餐盘，也借此机会让组员都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转换一下心情，为了之后能更加投入地进行案情汇报工作。欧仲霖扔下手中的一叠资料，迈着长腿便独自走向了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默默地给自己冲了一杯浓郁的黑咖啡，脑中开始回放自中午开始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片段、每一句对话、每一张表情，纷纷如幻灯片般从他的眼前一帧帧掠过，试图在千丝万缕中理清头绪，找到所谓的破绽和突破口；脑内一番精彩的模拟和演绎后，欧仲霖心中已有不少计较，不过在得到具体证据支持佐证之前，他还不打算把自己那些偏向于捕风捉影的推测对大家和盘托出，接下来只是静待事态的发展。

等众人再次回到大会议室重新加入下一轮讨论时，罗敏娟和文佳媛那边早已准备好了相应的资料和线索；在爆/炸/案事发后警方人员逐步清理现场时，她们同时也走访了没有立即离开现场的承办方工作人员，零星几位未受伤的前排宾客，台前幕后的演艺人员等等，还有离爆/炸/现场最近的媒体，安保，主持人，和礼仪小姐等等。从爆/炸/现场出逃，这些相关人员本来还气喘吁吁且惊魂不定地分布在百货一楼各处较为偏僻安全的休息区和店铺内，之后警方人员和医护人员陆续到达现场接手后续工作，才渐渐把他们分流安排到几个较大的休息空间内等待分批问话。

在距离爆/炸/现场较近的某个顾客公共休息室内，这辈子没受过此等惊吓的商场主办方高管还在一个劲儿地挂着电话，有给家人逐个报平安的、有给公司外联部提供更新的、有给公关部提供发言措辞的、有给上级领导汇报现场情况的等等；他一边焦急地在暗了又亮了的手机屏幕上查看一则则消息，一边不耐烦地接受警方的询问。这名被安排来参加开业典礼的主办方高管之一，以及另一名商场对外事务部负责人，虽然“主动请缨”，留下来配合后续调查，但对于警方的例行提问，他们二人一开口反倒是一问三不知了；最后匆匆做了一份笔录，二人就借口公司接下来得召开网络新闻发布会，头也不回地就告辞离开了。罗敏娟想了想也没有纠结于他们的态度，按常理来说，还真没有谁家第一天开业，生意一笔没做成，做掌柜的先把自己东家给嘎了的。对方的回答很简单粗暴也很统一自洽，反正今天就是代表商场的管理团队来参加活动，全程都是陪笑脸的应酬，一只眼盯着手机工作群里连绵不断的信息，另一只眼盯着旁边受邀领导和合作方代表的反应，基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注意周围，更别说能火眼金睛地发现身边或台上台下有何异常情况了；主办方二人在表示实在提供不了任何有用信息后，仅留下一个主办方外联部某职员的工作电话，剩下就是把回答警方问题的麻烦和责任一股脑儿地都推给了倒霉催的卑微乙方和天选背锅人，即此次开业典礼活动的承办方，【禾光活动策划公司】的负责人兼策划人，莫承梁。

虽然罗敏娟和文佳媛在主办方这里碰了壁，但外勤从来不惧任何困难，她们抹了抹一鼻子的灰，转眼便在另一间休息室里找到了两位活动承办方人员；他们倒是满脑满腔的积极热情，上来恨不得一下子就对警方掏心掏肺地倒苦水、诉难处，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特别是【禾光活动策划公司】的老板兼首席策划人，今天亲自到场参与活动流程调度并监督全程的莫承梁，这位不久前年满三十的年轻老板，大学毕业后过了一段充满了环球旅游、摄影、极限运动，cosplay，直播带货，和桌游剧本杀等各种职业体验的快意精彩人生，于一年前牵着女友的手在某不知名小岛上的教堂内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之后便收了心思沉下气来，用父母钱包里随意掏出的“零钱”开了这家雇员基本维持在十人上下的活动策划公司，一年多来在粤港各区也接了不少受顾客好评的单子，入行时间虽不长但经验水平和口碑尚可。那你又要问了，这开业才一年多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本该在经济大环境下艰难求生的个体户，是如何拿到了浩铭国际集团名下、某商场管理公司的裕隆百货重装开业典礼的活动策划案呢？嘿，那还不简单呀，人家老板的某亲戚不正好就是主办方外联部的某部长么，谁来搞这场活动不是一样的搞，内部活动难道还要公开招标给你看么？当然是甲方爸爸那边有决定权的某人大手一挥，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传统美德，这笔报价颇高、油水颇丰的单子就入了【禾光活动策划公司】的口袋。再说了，家大业大的庞然大物，浩铭国际集团，怎么可能会在意名下某个不仔细想想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商场管理公司，到底要外包给谁做什么活动呢，只要最终结果能让各方都满意，过程和细节从来不是上位者要花心思考虑的问题。

面对两位面色和善但语气严肃的女刑警，一身笔挺的正装在逃难时已经被慌不择路的人群蹂躏得凌乱不堪的莫承梁，只能谨小慎微地表示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到现在还是完全一头雾水，这场在他眼里本该圆满收场的、再简单不过的常规开业活动流程，却在最后关头出了天大的岔子；先别说警方还在里里外外地搜物证盘线索了，他作为策划人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心里少不了多骂几句哪个不长眼的杀千刀的宵小之辈，不过面子上还是得苦着脸陪着笑，在尽量提供所有已知信息的同时，莫承梁其实也等着警方来解答解答自己心中的困惑。

话又说回来了，莫承梁也不愧为在世界各地见过大世面的人，自身安全得到保障后他很快便冷静下来，随着警方的提问，他开始挖掘每个问题背后所反映的切入口，变相地反思这次活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双方简单地相互自我介绍后，文佳媛先客气地走了个过场，问道【莫老板，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做什么？今天的整场开业活动中，你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吗？只要任何不对劲的细节都可以？】莫承梁脱下皱巴巴脏兮兮的西装外套跨在胳膊上，岔开双腿、用一副粗犷的姿势往软皮质沙发上一坐，手背抹着额头和脖颈上的汗，重重地喘了口气，沮丧地说道【今天活动期间我基本都在舞台幕后忙活呢，一边观察前台的动静和流程，一边指挥演出人员到点上场；一个来小时精神紧绷得不得了，就算台上台下有什么异常、有什么特殊，只要不影响整个活动流程，我也给它自动屏蔽了，现在哪还想得起来什么细节嘛。诶哟，本来啊，这就不是我的工作，我应该是在台下观礼的才对呀；但今天我们公司负责流程调度的那臭小子，昨晚上不知道吃了啥，早上突然拉肚子被抬去医院挂水、来不了了，就只能我自己顶上来了；幸好这单子是我接的，从环节设置到事前排练、再到舞台监督我都熟，不然今天很可能要出糗了。不过，现在来讲这些也没啥用了，再大的乱子都出了，相比之下我们的节目串联到收尾已经完美得不得了了。刚才出事那会儿啊，哎呀，我记得是礼仪小姐准备退场吧，前台两个大老板在致辞和咔咔地拍照呢，我就给台下主持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准备好可以走到中间来，上台收尾了；人老板的感谢语一结束，我这边还没来得及让后台换上收场落幕的背景音乐呢，一转身背后“砰”地一下就炸了！慌乱之中还不知道谁挤了推了我好几下呢，现在我这胳膊这腿的，还都是青的紫的呢。】这话匣子一打开，如大坝开闸放水般，莫承梁冲着两位警察就是一顿“洪水猛兽”似的的牢骚，以及对不知名犯人的优美语言，好好发泄了一通没处可去的倒霉气，随后才堪堪进入一点能正常沟通交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