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位面载入成功。当前位面异变值为80%(已超安全阀值50%),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0%]
[当前世界任务数为2,可随时打开系统背包进行查看。]
系统的提示音和水滴混杂一起,冗长的沉睡后,最先恢复的听觉。
伴随着意识的进一步清晰,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
郁安艰难地缓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周遭封闭阴冷,四散的蓝光萤虫构成唯一光源,细光或明或暗闪动着,透露出不详意味。
空气中尽是血腥味,淅沥山水淌过脚踝,冰冷刺骨。
双臂垂吊高悬,稍微一动,就能听到铁链碰撞发出的沉重声响。
疼痛太深刻,郁安呼吸加重,觉得躯体没有一处不疼。
伤口似乎也随着动作渗血来。
这边的动静不仅没惊走那些萤虫,反而让它们逐渐往热源靠近。
郁安目光垂落,看见几只蓝萤停在胸口伤口上,尾端光亮一闪,透出血色来。
它们在饮血。
微小失血也能积少成多,郁安已经推测出了原身的死因。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要不了命,郁安在脑海里敲出系统,索要关于位面的资料。
系统没有废话,将位面剧情和原身记忆传给了他。
依旧是庞大的信息量,郁安迅速整理,顺便缓解身体的剧痛。
这是一方自然生成的世界,科技发展程度远不及精神开发程度。
这里同之前的位面稍有不同,生灵以仙根品阶划分。无天资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有天资的人以修炼为生,被称为“修士”。
修士们不断提升境界,或拜入世家门派或自成一家独立逍遥。低阶修士通过修行能延寿驻颜,境界高些拔山填海也不在话下,极少数人甚至能踏碎虚空问鼎仙界。
这片大陆灵气充裕,千百年中已有数百人飞升。
这些概念太陌生,郁安毫不犹豫接受了原身的记忆,辅佐理解。
原身依旧与郁安同名,是百年前最后一位飞升修士滞留此间的独子。
那位飞升的修士天资奇佳,境界一路突破,不过百岁就踏破虚空飞升上界,人称远尘仙君。
远尘仙君根骨上乘,心系苍生,而立之年创立玄光宗,广纳天下修士,匡扶世间正义。
修真界对这位天才赞誉颇多,况自远尘仙君过后百年间再无人飞升,就不自觉将对方捧得更高,连带着对仙君的亲子诸多尊崇。
所有人都因为远尘仙君高看原身,十几年间对原身很是推崇,觉得原身会继承父亲天资,又以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辅助修炼,必然能成大器。
这位郁安小仙君修道以来速度虽快,却在元婴之后用尽手段,都再难上一个境界。
小仙君自幼被追捧着长大,也算有些傲气,修为卡在元婴后期十年不动,被人奚落还是会不忍脾气发狠教训。
他没吃过苦,性子高傲,受不得一点委屈,纵使本性不坏,久而久之也被说成傲慢成性,得罪过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宗门内的势力。
父亲的荫庇终有用完的一天。
在远尘仙君飞升百年后,他的独子被一手提拔的宗门长老以一个极为牵强的罪名拉下云端,关在玄光宗专囚叛徒的地牢里肆意泄怨。
受刑的过程很漫长,小仙君意识是模糊的,深入骨髓的痛却是永恒的。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长老们在暗室里换了面孔,冷嘲热讽极尽刻薄,要他吐出父亲的留世珍宝。
哪有珍宝?就是真有,也轮不上这些杂碎来贪。
小仙君前半生肆意傲慢,唯有地牢受刑吃尽苦头,最后身上没一块好肉。
真疼啊,若是父亲在……
一定会让这些狗东西付出代价。
灰暗的视线里,是长老们扭曲的脸,脾气向来不好的小仙君许下愿望,自己的痛苦,要让他们千百倍偿还。
回忆结束,身上疼得更厉害了。
身上还遗留着长鞭倒刺勾出皮肉的触感,郁安适应着疼痛,问起小仙君的现况。
受伤太重,却不至于魂飞魄散,小仙君应当还在。
这不涉及规则,系统回答得很快——
[被远尘仙君安排去投胎了,要做个没有仙根的富贵公子。]
郁安吐出一口气,挺过那阵痛感,发现胸口的萤虫光亮更甚。
真是恃强凌弱的东西。
懒得计较这个,他腾出空去看了眼超出的异变值,又继续看回位面资料。
不出意外,远尘仙君是上一任气运之子,他飞升之后,位面才诞生出新的气运之子。
数值这么高,远尘那边又没事,问题该出在这个新的气运之子身上。
郁安细看了一下这人的背景,出生于修真界的一方世族,家族隐世不出,族中子弟根骨皆是不差,据说是依托了特殊的修炼心法。
新的气运之子资质不凡,在高手如云的家族里都如鹤而立,还未及冠就已经行走世间,为各方驱邪避灾。
广结善缘的名声传得太远,谁见了都要尊称对方一声“无折公子”。
家世不俗,族人支持,丹药珍宝不断,又在修真界有着极大的名气,人生真是顺风顺水。
系统面板莹莹发光,郁安意念一动,品着“无折公子”这几个字眼,觉得有些熟悉。
无折,无折公子。
早些年宗门纳新时,原身也被塞过一个新弟子,哪怕长老们夸得天花乱坠,他却没心思带徒弟,只让人四处打杂,要修炼功法也随意,再不济就是打发人外出游历。
师徒二人谈不上熟悉,这几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原身对便宜徒弟向来漠不关心,记住这人名字的契机,甚至还是对方十几岁结丹被奉为修真界百年难遇的天才。
名为无折的正道天骄,世间恐怕再难有第二个。
可位面剧情里并没有提过气运之子会拜师的事,对方仅凭一族之力就能问天登顶,又何苦辗转到其他宗派?
一定出了很大的变数......
静静沉思只用了片刻,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这位囚犯是被疼痛折磨得神志恍惚,在目无焦距地注视着虚空中某个点。
萤虫尾端的血色越发浓了。
郁安眉头轻皱,正欲调动积攒的气力将它们震开,忽的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是脚步声。
轻盈,和缓,与那几个长老的沉重大相径庭。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宛如漫步闲庭。
栖息丛中的蓝萤火被惊起,飘飞空中,铺就成一片暗夜星辰。
星辰凝聚,四散而逃。
郁安凝眸,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潮湿阴冷的地牢中,明暗转换的幽微光线里,最先看到的是来人高大挺拔的身躯。
萤火照亮了不染纤尘的衣角,那人微微抬头,兜帽掀落。
终于,真容得见。
丹凤眼,薄情唇,端是朗月清风的正道君子。
借着迷糊的记忆,郁安认出了这张脸,“薛无折……”
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似乎光这一句就耗干了力气。
他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鼻尖腥味渐浓,青年快步靠近了他,“师尊,您还好吗?”
长靴踩在水中,白衣边角被溪水染红。
郁安目光半抬,看向那双焦急的眼,慢慢开口——
“救我出去。”
原身与薛无折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但这人每每见面都是一副恭顺模样,原身受惯奉承,使唤起他自然也不客气。
即使此刻身处低位,按小仙君的脾气也该会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
不论如何,这个便宜徒弟都会乖乖听话。
果然,薛无折立即点头,双手快速翻结法印。
青色法印打上玄铁,光芒闪动几息,很快被玄黑的铁链吸食。
见状,薛无折又起了一个诀,这次青光更甚,几乎照亮了整座地牢。
可光芒消失后,铁链完好如初。
薛无折为难:“师尊……”
郁安:“用剑。”
薛无折依言抽出佩剑,灌入灵力便要斩向那两道玄铁。
郁安打断:“且慢。”
薛无折闻言,即刻收力停住,竟也不追问原由。
郁安看着薛无折,哑声念出一串复杂的法诀。
“默念此诀,再注灵挥剑。”
薛无折乖顺应是,眸光轻敛,片刻后聚敛神识奋力斩向了那两道符文压制的玄锁。
铁链震颤,应声而断。
腕口皮肤已被磨成泥泞,郁安顾不上这点疼,腿脚半折就要倒进浑浊的溪水里。
薛无折及时扶住了他,“师尊。”
修长的手指按在鞭痕纵横的腰身上,摸到了黏腻的血。
郁安掀起眼帘看过来。
薛无折睫羽震颤,将手移开,虚虚扶着他的肩,“弟子不敬。”
郁安懒得和他计较,看向出口,“带我走。”
薛无折不再多言,揽着他往出口方向去。
淌过水流,踩上坚实的地面,每走一步,都要拖出一道血痕。
郁安脸色越发苍白。
蓝色萤虫早就飞散无踪,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微光也能视物。
因而薛无折能看出郁安在强撑,没走出太远,在对方脱力之前又重新揽住那节细瘦的腰身。
郁安没再呵斥,干脆将身体靠进了他怀里,全然没有会弄脏人家衣服的自觉。
薛无折身体一僵,过了一会,才小声道:“师尊,弟子失礼了。”
语毕,他就将伤痕累累的人拦腰抱起,大步往牢狱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