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爱 第10章 自画像的葬礼

血是最后一种颜料。

林深站在美术馆穹顶的钢梁上，脚下是沸腾的人群。他们举着手机拍摄天顶壁画——那其实是他的皮肤。矿物颜料在真皮层下增生，将他的身体铺展成流动的《深渊》，每寸肌理都在渗出顾沉调制的钴蓝。

"哥哥！"林浅的轮椅在展厅角落发出嗡鸣。她的仿生义肢闪烁着佛罗伦萨落日般的金，脑机接口却爬满顾沉字迹的代码——那些是意识战场上未清理的弹片。

顾沉坐在燃烧的画室里，正往十八岁的自己身上泼松节油。虚拟火焰吞没画架时，他听见林深的声音从穹顶传来："你教过我，深渊需要光来显形。"

无数克隆体突然停止作画。他们撕开工装裤，露出皮肤下的《深渊》——每幅画的右下角都签着林深的名字。

"你以为能覆盖我？"顾沉掐灭虚拟雪茄，"这些画布都是用我的基因……"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你。"林深展开双臂，美术馆的防弹玻璃突然爆裂，夜风卷着人群的尖啸灌进来，"三百万人正在直播，看顾氏集团继承人如何变成艺术品。"

现实与数据的交界

林浅的轮椅撞开展览护栏。她举起植入神经传感器的右手，指尖在虚空划出佛罗伦萨的经纬度——正是顾沉记忆里货轮停靠的坐标。那些被反物质湮灭过的艺术基因突然苏醒，所有直播画面开始闪现同一幅画：十八岁的顾沉在甲板上焚烧录取通知书，眼泪在火中蒸腾成虹。

"哥哥不是你的画布！"林浅的电子音刺破喧嚣。她的义肢突然插进美术馆地面，地下基因库的冷却液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将林深正在晶化的身体冻成雕塑。

顾沉在虚拟世界摸到真实的冷。林深完全晶化的手掌贴在他胸口，矿物颜料正顺着数据流逆向感染整个系统。无数个克隆体开始融化，他们的颜料汇成洪流，冲毁顾沉用十五年筑起的精神堡垒。

"这才是我们的毕业展。"林深的声音随身体一同碎裂。晶化的尘埃飘向美术馆天窗，在月光下形成细小的《深渊》，每一粒都映着顾沉烧毁的第一幅自画像。

林浅的脑机接口突然迸发强光。当她再度睁眼时，轮椅扶手上出现一幅全息速写：两个少年并肩坐在生锈的铁轨上，野葵花从他们脚踝的颜料罐里疯长。

艺术基因的传播在日出时停止。所有被感染的人类开始咳出颜料，那些分泌物在阳光下蒸腾成佛罗伦萨的晨雾。新闻直升机拍到惊人画面：顾沉真正的遗体出现在美术馆地下室，怀中抱着母亲那袋2009年的血样，嘴角凝固着林深晶化前的最后一抹蓝。

林浅转动轮椅来到铁轨旧址。智能义肢突然不受控地蘸取露水，在枕木上画出一道虹——那是端粒酶分解前的最后讯息：

"爱是允许锈迹存在的光。"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