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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花木深[民国] 第11章 第 11 章

作者:难再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9 21:58:58 来源:文学城

蒲希冉回头,轻“啐”了一口,将自己衣袖扯回来。

“我不会换戏服。”

“有我教你,以后你都能学会。”沈林轩松了手。

难得,还有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懂的。

“我先回了,不然待会儿,好地儿让人占了。”蒲希冉说完,回头稳稳瞧了他一眼,才紧着步子出去。

这倒是实话。要不是走后门,靠着哥哥在梨园行的位置,沈老板的戏,连吊票都卖光了。

“不怕。谁抢你地儿,我把他轰出去。”沈林轩温润笑笑,始终盯着她的背影。

“要是没听够,回头咱们家里,在你耳边唱,单唱给你一人听。”

蒲希冉拿了内部票,回了自己包厢,面前的茶果已经摆上了。

哥哥替沈林轩垫了一场,叫好声灌满堂。

即便对他的嗓子、唱腔、做工十分熟悉,依旧百看不厌。

她想,这不单是哥哥的本事,这是京戏的魅力。

早前听说,有人听京戏,把大烟都戒了。八成不是传闻。

她已努力聚精会神,看着身边空了的位置,还是不由控制地想起那人。

往常傅云亭闲暇时,也爱带她钻戏园子,碰上哪场听哪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傅云亭常能给台上的小角儿挑出许多毛病来。

蒲希冉每每听他分析得条条是道,又怕他被打。

不过确实是她多虑了。

路人对着这样一张造物主偏爱的脸,也下不去手,不是谁都像蒲修臻那样野蛮。

那些小角儿更是,恨不能堵到傅宅门前,让傅老板给指导两句,说说戏。

不过那得看傅老板的心情,他多数时候,身子犯懒,在台上不划水就罢了,疲于应付同行。

有时候出来听戏,宽檐帽没遮住,让人认出来,好嘛,台下就直接乱了套了,比台上还热闹。

傅云亭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只得小声从后门挪出去,一场戏听得半拉胡片,那难受劲儿。

台上的角儿换了好几遍,沈林轩已唱完一折,正到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

蒲希冉回过神来,若黄粱一梦,大梦初醒,不知不觉才发现,已经满脸泪水。

既已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便不能再去想他了。

放下这个从未护着她,跟她坚定站在一起的男人。

他本也没义务为她着想,他不替她想,她得为自己打算。

她要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

一个人无声的告别,原本以为放下了,会一身轻松,可心脏揪起来的疼,便用帕子遮面,以免惹人嗤笑。

沈老板在台上从不与戏迷有来有回,哪怕知道,朝台下瞄上一眼,就有无数金戒指、银镯子、扳指飞上来。

但他依旧不肯折下高傲的头,沉浸戏中,不看戏外人。

这一回,沈老板破功了。

他不止一次往戏迷那儿瞧,尤其楼上包厢的位置。

但他控场能力强,因而戏迷只发现他往下瞧,却没看清他瞧的方向。

他的眼神飘过来一次,台下就炸了锅一次,有些小姐、姨太太,直接将嗓子都喊哑了:

“好角儿~”

“沈老板,啊啊啊,沈老板看看我。”

“好弦!”

也有些老成持重的戏迷,觉得此事蹊跷,喝着茶水,纷纷议论开来:

“沈老板怎么也走下坡路了?学傅老板媚戏迷那一套。怹以前可是眼高于顶的,给怹十根金条,他都不带瞅你一眼的。”

“谁道呢?八成不满足于在上海滩火,想在四九城打开局面,就入乡随俗了吧。”底下零星讨论声,终究被叫好声盖住。

沈林轩见蒲希冉眼泪流得凶,整颗心都被她哭乱了。

一走神,一出戏,就容易出错。

但唱了这么多年,已形成肌肉记忆,好在身上没乱,只一开口,还是掉板了。

“时来双挂明辅印,运败时衰在荒村……但愿过的昭关境,一重恩当报你的九重恩。”

沈林轩那潇洒一跪,都没能扳回来。

他一乱,场面跟着慌了。

但戏一开场,就不能停。前面有锣鼓、京胡在那儿催着,愣是叫沈林轩给追回来了。

下台时,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冷汗刷地一下淌下来,瞬间打湿了戏服。

前面的戏迷都疯了,一场戏,毁誉参半。

有人说:“沈老板好角儿,不墨守成规,这是创新啊。”

也有人说:“现在的角儿在台上不规矩,尽奔着撒狗血去,京戏迟早要完!”

前台喊着沈老板返场,沈林轩在后台背对着戏班子而立,摆了摆手,拒绝了。

也不急着换戏服,静默站了良久,才兀自回到木椅旁,将汗珠和油彩一并擦去。

跟包替他捏了一把汗,跑过来笑着说:“爷刚刚可吓死我了,得亏您这汗没在台上流,不然洇湿了扮相,那茶壶、果核非得掀上来不可。”

沈林轩不说话,方才二小姐哭那一幕,一个劲儿在他脑海中徘徊。

京戏向来有感染力,让人看一场,病一阵。

要么角儿疯魔了,以为自己就是虞姬;要么戏迷疯魔了,没法嫁给角儿,就跟角儿照片成亲。

冉冉是为他戏中人哭,他却有几分不信。

不是他没那份自信,能勾着戏迷听完这场,明儿还想来。

而是她在戏窝子长大,这点免疫力应该有。就像整日左拥右抱的人,在勾栏院听见花魁唱曲,也不为所动了。

那她为何这般动情?

是因为有家回不得,还是在嫂子那受了委屈无处诉?

沈林轩想不通,倒是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是孤舟,在海底漂泊了太久。

不知是到了年纪,也开始渴望有自己的家。还是蒲小姐的泪眼太朦胧,让他掉进去就沉溺其中,出不来。

她明明站在那,跟他说说笑笑,可总有破碎感。

他们太像了,都贪恋萤火虫那一点微光。

原来跟他最像的,不是蒲修臻。

沈林轩已换回了自己衣裳,没穿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而是像许多四九城爷们那样,穿上了长衫,更衬得身形颀长、长身玉立。

戏园子东家“哎呀呀”走过来,见他便不停作揖:“沈老板,您今日无论如何,得挽回这个颜面。您不返场,前头戏迷不走啊。把这条街都堵了。”

“我今儿心情不佳,再唱准砸锅。”沈林轩接过跟包的温毛巾,擦干净掌心。

语气不容商量:“我不唱,他们早晚会走。我唱,他们会把你这戏园子点了。”

东家也知晓,戏迷就这样。

按理说,这位老板不成,换一个就是了。

但他们不,非逼着这位老板唱。

早年还有小角儿被逼死的,后面从沈林轩开始,角儿就不怎么惯着戏迷了。

“今儿她们往台上扔的金银首饰,我分文不取,算作对东家的赔偿。”沈林轩抱拳还礼。

“不不不,沈老板您说哪里的话。钱重要人重要?您初来乍到,人吃马嚼的,家大业大,就算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造啊。”东家没再催促他返场,而是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捧着说:

“您在北平暂时落脚,只要以后常往我这贴两场戏,我就烧高香了。”

沈林轩自然懂。

现在不光角儿之间,暗自较劲。戏园子之间,也在打擂台。

哪怕他不贴戏,只要别去其他戏园子唱,给别人送钱、送名,就算帮了东家了。

“东家,您太客气了,我们老板不是不给面子,他不喝外面的东西。”跟包没等沈林轩开口,就先将那杯茶推了。

随后递了碗水过去。

东家从不为了虚无缥缈的自尊心,跟财神爷过不去,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沈老板谨慎点好,是我一时高兴,忘了规矩了。喝白水好,免费茶水齁了嗓子,再没这仙音。”

东家将包银送上,沈林轩也没就那点金银首饰——仨瓜俩枣的,跟东家客气,过分谦逊,倒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

戏班的人整理好戏箱,跟包凑过来,殷勤禀报道:“爷,咱已经找到在北平的落脚之地了。是城郊的一座大宅子,肃静、冷清,地方偏僻,不容易找到。租金不贵,干脆直接买了。您这就能从蒲老板那搬出来,往后即便不留在北平,过来跑码头,也能有个落脚地。”

省得去住客栈,总归不比自己家里。

住别人家,不自在,更不是长远之计。

跟包还在为自己思虑周全,而沾沾自喜。哪知没等到沈老板夸奖,就见他一脸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这个显眼包。

这么快就没理由继续赖在蒲家了。

戏散了后,沈林轩坐上小汽车,往蒲宅去了一趟。有些东西在那,也得跟蒲修臻表达下感谢,不能不告而别。

一路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小汽车艰难爬行,几乎比走路都慢。

沈林轩心中焦急,却也知晓,他走路过去,被围住会耽搁更多时间。

一旁的跟包,不忘汇报着近况:“爷,咱们刚来,得跟报社搞好关系。我已经叫人拿钱去打点过了,回头就引导戏迷,往您掉板儿上夸。如今民智未开,大多人没什么脑子,别人怎么说怎么引导,墙头草就怎么跟随。”

不光说,还把草拟的方案拿出来,递到了沈林轩面前。硬生生把他逼成了劳模,让他下了戏台,还在工作。

他没看,直接推了回来,说:“惯着他们毛病,别太给怹好脸了。要是有报社乱写,影响我心情,以后想拿到我的画报、采访稿,让我写点什么,是不能了。”

“那是。别说戏曲报了,就是北平时报,也想开个专栏,连期报道您在北平的饮食起居呢。”跟包赶紧说。

又补了一句:“刚刚在后台堵您,想采访您的,我都给推了,怕您今儿贴双出,太累。不过有个挺权威的戏报,办了好几年了,想让您拍点相片,您看是不是赏光?还有,北平一个香烟品牌,想找您代言,咱要不要考虑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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