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触手和他的月光 第17章 第 17 章

闻硕并不明白自己穿越的原因，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自己来到前世这一现实，阿比斯遭受的威胁便让他忘了一切。后来他回想起来，便觉得这就是意义，更感谢自己能在那一天、那一刻，来到那时的阿比斯身边。

在漫天掩地的肉块之间，人鱼是显得那样弱小和微不足道。他艰难地前行着，越是焦急，便越发痛恨不能变成双腿的鱼尾。

岛屿的中央，有两团明黄色的光芒，它们一闪一闪的，其频率让闻硕想到了吞咽的动作。

神战，神明，吞噬……光是想象，闻硕便觉得不寒而栗。他曾经问过阿比斯，世上存在着千千万万的种族，但为何除了阿比斯，他看不到其他神族。

当时阿比斯是如何回答的呢？

“以前的神族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会在祂们成形之前杀了祂们。”那时，阿比斯的脸色是平静甚至于冷漠的。

“祂们对您有害？”闻硕问道。

阿比斯没有否认：“对祂们而言，我是大补的东西；对我而言，祂们也是。”

光与暗，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存在。

“你不会觉得我过于冷酷？”阿比斯问闻硕。

“因为同情而损害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愚蠢。”闻硕有些好笑，“我只会叹服于您的冷静与睿智。”

忽而，整座肉质的地面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痉挛，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收缩、僵直、翻转，是垂死挣扎的模样。

闻硕滚了下去，来不及反应，一条更为粗壮的触手压了下来，一条、两条……不过一瞬间，人鱼便被压入了肉块之中。呼吸被剥夺了，更为重要的是，内脏都有在被挤压的痛楚。

闻硕本能地想要划开这些触手，想砍断它们突出重围，但一想到这是阿比斯，便怎么都下不去手。他随着翻腾的触手们一起沉浮着，哪怕触手们表面柔软，他也早已被撞得头晕眼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闻硕确定自己的内脏受了伤，他终于被“吐”了出去——像是被鱼吐出的泡泡那样。

一瞬间的脱离并没有让闻硕反应过来，或者说，四肢的疼痛侵占了他的头脑，以至于等他意识到自己重新沉入海面之下时，已经离海面有一段距离了。

闻硕此刻连摆动鱼尾的力气都没恢复，直到他看到一条细小的触手也从肉山之中脱离，缓慢地往下沉来。

这条触手有些纤细，也没有化成碎末消失，面对围上来啃食的游鱼，它一开始还会反手将它们拍碎，但随之，却是百无聊赖地不动了，任凭食肉鱼将它团团围住。

啃食在进行着，哪怕同类在身边莫名其妙地爆裂，这些鱼类也没有停止进食，直到人鱼的利爪将它们一瞬间全都截断。

触手被从血雾中捞了出去。看着它微小的身体上密布的伤口，闻硕难受极了。他沉默着摸了摸对方的身体，不知是该带着它藏起来好，还是去海面重新找阿比斯好。

恰好不远处有一个珊瑚掩映着的洞口，闻硕转念一想，便捧着几乎要断成两截的小触手，小心地将对方塞了进去：“乖一些，等我回来。”

闻硕明白对方能听懂，他与阿比斯相处了那么久，当然看得出这小触手的特别。阿比斯身上的触手，哪些是与他心神相连的，哪些又只是他创造的无知无觉的傀儡，闻硕再清楚不过。

阿比斯大人如今处境危险，他该怎么做才能去往阿比斯身边？但是对手是神，他能帮助到阿比斯大人吗？

很快，闻硕便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小小的触手被他安置在了洞中，一动不动，但没过多久，它便多了一个同伴。闻硕游了没多久，便又看到了阿比斯的分身，他同样把它藏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触手们在沉入海洋，其中不乏阿比斯的分身。那一刻，闻硕几乎都要以为阿比斯在被分解了。好在被他接住的触手们都是活的，哪怕伤痕累累，最起码的确还是活着的。

只是越往后，触手们的状态便越不好，有一些，皮与肉都已经分离，支离破碎得让人心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处于海面以下，海面上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无法知晓。但是以他现在的人鱼身躯，无法越过那层肉山。那么，如果能有阿比斯大人的分身开道呢？

闻硕摸上体型最大的触手：“阿比斯大人在哪里？你能帮我指路吗？”

触手一动不动，蟒蛇一样粗壮的躯体，无知无觉得挂在闻硕的脖子上。

“我们要去救他，如果你们都离开他了，阿比斯大人要怎么获胜呢？”

闻硕依旧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都失去意识了？闻硕只能将挂着的、抱着的触手也找了地方安装，然后去看身边目前收集到的触手们。

这一看，闻硕才发现所谓的把触手们藏起来，简直就是最大的失败——阿比斯的触手数量太多，已经从山洞中溢出来了。如果上面的敌人来到这浅海，哪里不能看到阿比斯的分身们呢？

果然，还是得到本体的身边去。

或许是闻硕的眼神太过灼热，在一众安静如尸的触手中，最开始的那一条，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它抬起了自己的身体。

那条小触手不知怎的，竟然爬到了堆成山的同伴们的上方。它晃晃悠悠的，的确是朝着闻硕的方向想要滑过来，但看着它撕扯得更厉害的伤口，闻硕赶忙游过去，将对方捧了起来：“要小心一些啊。”

眼见那处伤口果然裂得更厉害了，闻硕只能避开身躯，摸了摸它的头部：“能感觉到阿比斯大人吗？我们要去救他。有他在，你也能恢复得快一些。”

闻硕说得理所当然，便没有发觉手中的触手原本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在被摸的瞬间僵硬成了一条直线。

人鱼的手心虽然冰冷，但带着些许温热。触手小小的身体被小心地安放，然后像是深怕它不舒服一样，几乎就是要被闻硕揣在心口了。

真是神奇，明明是冷血贪婪的生物，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温度吗？

触手头部的位置被点了一下，然后它便听到人鱼再一次询问：“能找到阿比斯大人吗？”

触手歪头，阿比斯大人？那是谁？不过你摸得我很舒服，再摸摸。

闻硕愣了愣：“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触手歪向了另一边，听得懂呀。

“那你为什么……”闻硕也是糊涂了，“阿比斯大人，我们必须要去救他。”

小触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救他？

闻硕急了，抚摸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你！你……不知道阿比斯是谁？”

小触手本被摸得浑身舒畅，为了让对方抚摸自己的全身，它断裂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这一停下来，它便有些不满，自己开始主动蹭闻硕的指尖。

人鱼的指尖有些锋利，怕它受伤，闻硕便早已将指甲都收了回去。看着不明就里的触手，闻硕终于知道了问题所在——此刻的阿比斯，也许还不叫这个名字。

“我们要去救你的本体，这样听懂了吗？”闻硕改口道。

蹭蹭的触手停下了动作，已然痊愈的它缓慢地直立起身体，端详着闻硕。

被野兽凝视的感觉捕获了人鱼，一种有如实质的压力将他笼罩，那是阿比斯从来不曾施加给他的威慑。其余看似昏迷的触手们也动了起来，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攀上了闻硕的尾部、腰部、手臂——原来它们早已将闻硕团团围住。

闻硕忽而便明白了自己的鲁莽，如今的他和阿比斯大人应该是不认识的。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忽然表现得极为熟识和亲近，普通人都会心生疑惑，又何况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呢？

闻硕的脖子也被触手缠绕了，没有用力，但是黏腻的触感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危险感。

“我可以解释，但是现在不合适，不是吗？”闻硕道，“你的本体现在很危险，没了你们，他多少会受到影响。”

你为什么知道？眼前的触手散发出了这样的讯息。

该怎么解释？因为我和未来的你认识？闻硕觉得如果是自己，大概率是不会信的。

但是闻硕却忘了，从头至尾，触手们都是无声的。他这一场在自己眼中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交流，在旁人看来只是彻头彻尾的、莫名其妙的独角戏。

这条人鱼很特别。这是触手们的第一个共识。

他能听懂我们说话，为什么？

他摸起来很舒服。

他不讨厌我们吗？

他一开始那模样是觉得在救我们？

他其实是想把我们当食物吧？

眼见着触手们内部交流甚至争论起来，闻硕本不想惊扰，但“食物”这一点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我没有把你们当食物。”

触手们的顶部都在同时朝向了闻硕。

他果然能听懂我们的话。

“是的，我能听懂。”闻硕道。

你是什么？在被肉山遮挡了眼光的海底，相似的漆黑团块正在形成。触手们的身躯在变大，细密的环状花纹重新涌现出来，形成了一只只的眼睛。它们或大或小，五彩斑斓，毒蛇一样不断在闻硕眼前滑过。它们的中心，是显得纤细的人鱼。

闻硕笑了：“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

感觉是很水的一章_(:з」∠)_

新人的第一个月就这么要结束了，时间太快了，唉ε=(Tο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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