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烈过后,二人一起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床头处露出两个脑袋。
“七月,你说皇上为什么忽然跑来我们家?她想知道真相,在宫里问我,我也不能不说。”风雪衣肚子里有很多疑问。
“或许是知道了妻主的本事,不想在宫里以权压人,在大殿里审问,确实能得到答案,却只会让妻主更畏惧更想远离她。”闫七月道,“也有可能,皇帝对宫里人的掌控没有那么强,她也不能肯定自己身边都是谁的人,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这种,倒是可能性不高。”
“我总觉得今天的事处处透着古怪,你说,又为什么封你做诰命夫君?”风雪衣又问。
“这样其实有很多好处,首先这样可以让妻主更死心塌地,奴这个诰命只在朱雀有用,一旦回到雌璇,其实还是个逃家之子罢了。妻主肯为了奴去求皇上,证明奴在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就算为了奴,妻主也要留在朱雀。也可以封住妻主的口,甚至连李侍君都刁难妻主都不得不多包容一些。”闫七月道。
风雪衣感叹着咋舌,“皇室可真复杂。”
“其实奴也不明白,陛下大可以等查出下毒之人后再论功行赏,到时直接升妻主的官,岂不比给家中眷属诰命好很多,那也是妻主应得的,除非……”闫七月皱眉,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除非,陛下并不想把此事拿到明面上来?”
“不知道,我这刚上任没几天,人还没认全,再说别的御医也遇不到这样麻烦的事,都是看病治疗,治好走人。”风雪衣把脑袋扎进被子里,有点发愁。近来在京城日子过的虽然安稳,可烦心事越来越多,风雪衣觉得不开心。可是想想闫七月的诰命,这心还得操。
“妻主本事大,本事大的人自然责任也更大。”闫七月道,也跟着一起把头扎进被窝,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若妻主当真不喜欢……我们生个孩子吧。”
“孩子?”风雪衣疑惑。
“恩,”闫七月点头,“朝廷官员有孕,可以休两年,一个孩子两年五个孩子就是十年,不过大部分人舍不得休这么久,所以只把孩子扔给男人,自己休息一二月就是了,这样再回来还能保住职位,但妻主又不在乎这些,只管多休息些日子就是了。”
风雪衣听罢确实心动,那样她开医馆的计划也可以继续了,还不用惹那么多麻烦事。
“那我们努力?”
…………
封诰命的旨意六七天后就下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套暗黄色缎子的诰命礼服,背面绣着百色牡丹,有百女千孙之意,正面是龙凤呈祥,示意与妻主百年好合。还有一把金尺子,是持家有度的意思。
闫七月的衣服多为素面冷色,显得他十分清俊,而这一套就显得他贵气逼人。他自己也定了两套黄的、暗红的衣裳,都是顶级的料子,最好的秀华师傅秀的各种图案。
他以前不穿,是因为侍人终究要朴素些,现在穿了是因为这是正夫的体面和端庄。当然,家里不缺钱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庭中树巍巍,树下人如玉,闫七月身着礼服,越发容光焕发起来,忽然对以后的日子增加了很多期待。以前总觉得风雪衣迟早要娶夫,还会纳很多侍人,不知哪一天就再也想不起当初因为一时怜悯而收入房中的自己,总是不敢期待太多。但从今天开始,他伴在她身边,名正言顺,即便逃家这种不好的过去,也随着一道圣旨既往不咎。
闫七月没想到风雪衣会给他这样的惊喜,也没想到那一瞬间他会那么开心,以前总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名分,如今看来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站在院里,第一次以一个正夫的视角审视这个院子。
…………
而风雪衣此时还在太医院,她也知道今日圣旨要到,本该在家等着,可是她要为皇帝梳理身体,所以仍是去了皇宫。
下午夕阳西下,今日风雪衣夜里不当值,就要收拾收拾回家,她想着怎么办一个小小的仪式,侍人升为夫的事并不多见,一般都是续弦,所以不会办什么仪式,再者二人在京城朋友不多,如果办个很隆重的仪式,相信来的人不少但多是想巴结或交好的,应酬她们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谁知刚要走人,就听见一阵混乱,众御医纷纷向外观望,风雪衣也跟着一起看。
只见李良领头,她后面却是两排禁卫军,一个个身覆黑甲,黑披风,只是往那一站就让人有几分胆寒。她们面色凝重,甚至有点慌张,李良也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身上的衣服有些乱了也顾不上。
御医们都是文臣,见到这阵仗,不免都有些紧张。
“风御医,快跟我走。”李良也是干脆,什么礼仪什么客套,通通顾不上了,上来就拽着风雪衣走。
好在风雪衣也不用药箱,就这么被拉着走了。
“怎么了?”风雪衣一边跟着跑一边问。
“陛下、”李良想了想咬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很大的决定似的,“陛下毒发,二皇女、二皇女逼宫!”
毒发?风雪衣一直没急着给皇帝解毒,是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去李侍君那救那些畜生,不过皇帝的身体也好了七七八八,怎么会毒发?除非有人……
等等,逼宫?这是什么戏码?风雪衣只觉得全身一抖,这是,赶上大事了?
“二皇女的人围住了无梦殿,以陛下的性命要挟。”李良小声道。
禁卫军都进不去,怎么又来请大夫了?不对,风雪衣眉头紧皱,只怕请她来不是治病,而是……作伪证?
首先皇帝病重一定要有御医在,如果连御医都不让进,那岂不证明了二皇女弑君。风雪衣脑中一时涌现许多东西,如果有她这个全朱雀最厉害的术医宣布陛下是因病致死呢?二皇女再逼迫陛下写下传位诏书或什么别的凭证,她虽然不一定能从手握重兵的大皇女手中夺得帝位,但至少可以势均力敌?是这样吧?
御医这个官职,无权无势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关键的时候却总不能少了。
转过一道宫门,视线忽然开阔起来,能看到天边夕阳灿烂,带来的却是晚风寒凉,把人的影子映的长长的,那武器上的寒光都仿佛染了血。
风雪衣一抖,今晚恐怕还有很长很长。
没等风雪衣想个通透,已经到了无梦殿,到了之后风雪衣才明白,所谓二皇女的人,正是叛变了的禁卫军,但又没全部叛变,还有一部分禁卫军在与守着无梦殿的禁卫军对峙着。
端的是复杂至极。
“二皇女,风大人到了。”李良道。
“让她进来。”里面一个闷闷的声音道。
禁卫军各个手执长矛,风雪衣就从她们的矛尖下一步一步向内走,李良刚要跟上,就被两柄长枪拦住,风雪衣吓得一回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李良等人等在门外,焦急的搓手,伺候陛下的宫侍和内官跪了一地,被叛军用长矛指着,吓得抖如筛糠,宫侍们低低的啜泣,更有甚者已经下尿裤子了。
只有李良知道,总管大人已经送了一个小内官带着信物去找大皇女了,她也在不断祈求着陛下平安。
如果二皇女得手,她们这些个知道真相的,一个也活不了,包括风雪衣。李良挺不想把风雪衣牵扯进来的,因为几天前风雪衣才帮她治好她姐姐家的侄女,本来那个丫头淘气从房顶摔下去伤得很重,谁知风雪衣只是一会儿就让人恢复如初了。
可是,二皇女点名要她来,而此时也只有她或许还能救陛下,风雪衣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彻底黑下来,外面忽然传来喊杀声,是大皇女到了,她就这么带兵打进来了?李良忽然打了个寒战,二皇女谋反,大皇女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吗?
忽然,无梦殿的大门开了,出来的是皇帝陛下!她身边还站着风雪衣,二人看起来都很好。
“庭云已死,全部拿下!”皇帝吩咐,没有背叛的禁卫军听闻立刻出手,李良等内官也冲了上去,没用多久就把无梦殿内的群龙无首的叛军拿下了。
风雪衣大汗淋漓,她的心还在疯狂跳动着。
刚刚她进入殿内,看到皇帝侧躺在床,嘴角、被褥都有鲜血,但人还活着,二皇女就在她身边,笑着看着这一切,让风雪衣意外的是,李侍君也在,他守着皇帝床边,眼中还有一丝丝不舍,却什么都不做。
可能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也可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等丑事,屋内并没有其他人。
行礼过后,二皇女告诉风雪衣,陛下胃病已久,如今恶化,已是弥留之际。
风雪衣知道,她不是让自己诊治,而是让自己按她的要求给出诊断。
可是……之后呢?做了这个伪证等到一切平定她很快就会被杀人灭口吧?反正,说书的都是这么说的。
“是,臣知道。”风雪衣答应着,她觉得自己还是要救皇帝,二皇女那么狠毒,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于是劝说让她帮陛下整理仪容,现在这样未免太难看了。
二皇女自然不允,她当然知道术医只要接触到病人就可以治疗,不过术医都是没有攻击力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所以对风雪衣没有什么防备。
她伸手钳住风雪衣的下颚,恶狠狠地道,“别想耍花样,本王要你怎么做,你就……”
然后,她再也说不出话了。
就在二皇女钳住风雪衣那一刻她就知道机会来了,她看似反抗的把手我在二皇女手上然后调集全身灵力倒行逆施,现在的她比刚刚晋级时还要强上不少,对灵力的运用也非常熟练了,几乎片刻,二皇女成了人干。
那边李侍君还没反应过来,风雪衣立刻朝他扑了过去,她一直有跟着康同练武,不说能打人吧,情急之下这几步迈的也很快,李侍君还没叫出声,风雪衣已经摸到了他的脸,把他也变成了一具人干。
“风卿!”皇帝惊呼,风雪衣这一手出乎任何人预料,连皇帝都不能例外。
“我这就为陛下解毒。”风雪衣道,之后将灵力探入皇帝体内,中毒真的很麻烦,受伤一般是一两处内脏受损,或一些比较重的外伤,中毒所有内脏都会受牵连,所耗费的灵力和时间都很多。
“好了,先这样吧。”感觉到自己体力恢复,皇帝道:“风卿此次立下大功,哎……多说无益,朕自有封赏,我们得出去了,外面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风雪衣搀着皇帝起来,看到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时皇帝又吓了一跳,尤其看到李侍君,不禁老泪纵横,“你们犯了如此大错,朕都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是你们……”
然而,那两人却再也不能说一句话了,成王败寇,就算有无尽的委屈,也只能带到阴曹地府去与小鬼诉说了。
原来皇帝早就知道是她们下毒,但还想给她们留一条活路,所以没有声张。看来,皇帝对李侍君的感情,确实十分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