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雪衣刚到太医院就被李侍君的人叫走了,说是李侍君身体不适,实际上谁都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医院众人一阵唏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赵文广向风雪衣一揖到底,她因为性子耿直确实得罪过李侍君的,所以隔三差五的被找麻烦,现在有了风雪衣这个倒霉鬼,她倒是轻松多了。
风雪衣按着闫七月所说,只用了一半灵力去医治李侍君那些猫狗鱼虫,然后就说自己灵力枯竭无法再治,那李侍君脸色虽不好,说了些不过如此的风凉话,也就这么过去没敢真的为难。
日子就这么过,好在是当值一天休息一天,不然风雪衣也受不了,不是灵力受不了而是精神受不了。
偶尔休息的时候还有余力,她也会给一些危重的病人看病,遇见没钱的也不怎么收诊金。只是给猫狗医治之余还有力气才能救人,让风雪衣觉得无趣极了,她也知道人生在世不能处处随自己心意,可心里总是不舒服。
直到十天后的一个晚上,晚上留守的人少,可是那李侍君仍旧没放过风雪衣,把她叫去治这个治那个,最后有一只叫麦麦的小猫,已经死了,本来风雪衣不想再治,只是看着那猫挺可爱,于是多用了些灵力把它救了回来。
夜晚进内宫难,出来也很难,等经过重重关卡回到太医院已经过了子时,平时来来往往的人都已经不在,和风雪衣一班的黄御医也不知去哪了。黛瓦灰墙之内,诺大的宫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呼呼的吹着,格外萧索。
风雪衣坐到自己桌子前,开始抄一些药材的描述。这样既能学习土医也能练字,一举两得。
现在的她诗词歌赋虽说还不通,但认字写字已经不成问题。
刚坐好,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是一个两个人,听着是一队人。没一会儿,那些人就进了门,都穿着内官的服饰,虽焦急却也十分有序,没有人吵闹,每个都迈着细碎的步子,领头的竟然是李良。
“风大人,快去看看吧,陛下不舒服。”李良低声道。
风雪衣有点迟疑,她的灵力已经用了一大半,此时去给皇帝看病,只怕病没看好,自己要掉脑袋了,可是此时黄御医不在,整个太医院只有她自己,四处看看也不见人,李良还格外着急,也不听风雪衣分辨,拉着她就走。
“李大人,陛下怎么了?”风雪衣问。
“旧疾犯了。”李良只说了四个字。
“旧疾?”显然风雪衣不明白皇帝有什么旧疾。
按理说御医上任一等一的事就是研究陛下的康健录,里面完整全面的记载了陛下的饮食起居,过往病史,用过什么药,谁治疗过。连喝一杯茶都要清清楚楚都记好是谁泡的,什么茶,喝了几杯……
之后就是先帝君、帝君、帝侧君以及皇女皇子们,宫内这些主子的情况都要了然于胸。可是风雪衣每天都被李侍君折腾得半死,康健录又不许带出来,哪有什么时间研究,所以提起陛下旧疾,她竟不知道。
“陛下胃病已经有些年了,各位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痛起来连觉都睡不好,不过用灵力温养总能有所缓解。”李良解释道。
“多谢李大人告知。”风雪衣一身冷汗这才下去,不然被皇帝发现自己没做功课给点什么惩罚,那就太丢人了。
皇帝寝宫无梦殿,这比侍君的屋子可大多了,这是名副其实的宫殿,不过里面其实也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块,都有不同的功能,现在有不少宫人静立两旁,宫侍们有的端水有的捶背,给皇帝缓解痛苦。
“臣风雪衣参见陛下。”风雪衣也学会了大半皇家礼仪。
皇帝无力的摆摆手,示意风雪衣不必行礼,立刻过来。
风雪衣请宫侍们往两边退了退,自己的手搭上皇帝脉搏。
其实她不一定要搭脉搏,接触离病灶越近的地方输送灵力才越快,不过按皇帝肚子总是有点不雅。
除了给皇长孙看病的那天风雪衣就再没有见过皇帝了,那天她根本没敢好好看,而今天,打着望闻问切的旗号,才把皇帝的脸看仔细了。她五十五六岁模样,两鬓已经斑白,此时紧闭着双眼,一手捂着腹部,如果不是身下的龙床,跟普通老人没什么不同。
灵力探入,眼前这人整体身体还算不错,虽有劳累过度之嫌,但想必时时温养,并没有太大损伤,胃……胃没什么问题,至少她的灵力是这么告诉她的。其余器官……是心脏!不,也不是。
风雪衣觉得非常诡异,皇帝似乎没什么病,但又每一处都偏虚弱,似有什么很微弱又很坚定的东西在影响她的身体。
这是……风雪衣脑中灵光一闪,是毒药!而且是慢性毒药。那种连续服上一两个月都不见得有事,但若三五年不间断,必定要人命的毒药。
风雪衣脸色骤变,皇帝中毒了,而且是有人一直给她下毒!普通术医只能把灵力输入患处,是做不到如风雪衣这样探查人体的,所以只要药效够慢,他们绝对查不出来。
发觉自己的不对,立刻收敛了情绪,不着痕迹的四下看了看,皇帝闭着眼,最近的两个宫侍低着头没有往这边看,李良等人在远处,烛火晦暗,想必看不到她的神情。
“陛下,只是旧疾而已,臣这就为您治疗。”平静了心情,风雪衣说。这件事太大了,她得好好想想,最好跟闫七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不过她却没给皇帝治疗胃,而是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帮他压制了毒性。
“恩。”治疗结束皇帝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微微睁眼,转头看向风雪衣,“风卿果然比别的御医强些,朕全身都通透了。”
“臣分内之事。”风雪衣道。
“李侍君是娇纵了些,不过也没有什么恶意,风卿多包涵吧。”皇帝继续说。
得了,看来李侍君特意刁难人的事皇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罢了。风雪衣心若寒冰,男人不懂事还则罢了,身为皇帝也只是一味宠溺?要知道救治每一只猫狗鱼虫的灵力,都可以救活一个人了。
风雪衣在心里长叹,也许老百姓的命,在她们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吧。
“是,臣遵旨。陛下尚需修养,臣告退。”风雪衣又行了礼,跟着众人一起出来。
再回太医院,天都亮了,第二天当值的御医已经来了,风雪衣休息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来往外走,还答应闫七月带他和家里人去郊游,连东西都备好了,谁知道这一夜折腾成这样。
出宫门,来接的竟然是康源,自从上次的事后,康源一直没有与风雪衣单独相处过。
风雪衣一笑,没有离得太近,“回来了?”
康源行礼,“属下康源,来接大人。”
风雪衣上了马车,没有与他交谈太多,她今天心里有太多事,只想立刻回去找闫七月。
快到六月的天气,其实已经开始热了,人们纷纷换上了轻薄的纱衣,今年京城里几家大成衣铺又出了十几个新花样,甚至还跟法术结合在一起,有金系法术结合的金丝秀衣,也有木系法术结合的百花百褶裙,最绝的是一套水系的君子如玉,穿上之后须得水系女子不断施法,有水波不断在身上流转,时而似河流奔腾不息,时而似湖泊静谧恬淡,时而似薄雾围绕周身,由萃文楼第一公子如玉穿着,当真是如天上谪仙一般。
很快,就有七月流火、生生不息之类需要火、木法术女子施法的衣服,七月流火一旦有女子施法就会有细小的火点萦绕周身,晚上看更是犹如繁星。生生不息由木系女子施法,身上缀满了花叶,时而含苞待放,时而完全盛开,甚至可以全是残花败叶。
可惜风雪衣只听过没见过,她甚至想,不然哪天她也给闫七月做一套须得施法的衣服,一半是术医的治愈之力,有病的受伤的碰到就好,一半是吸取生命的毁灭之力,不管什么人碰到就成干尸,就叫生死各半,多帅气。
到家,闫七月准备好了早餐,他穿的只是一套普通的蓝色布衣,有种荆钗布裙之感,不过却遮掩不了他眼中的光芒。风雪衣也不吃,直接把闫七月拉到屋内,门窗紧闭。
“这是……”闫七月莫名其妙。
风雪衣也不管他疑惑,把晚上的事一股脑全说出来,她这么急就是生怕忘了哪个细节。
闫七月听闻也神情凝重,在地上踱来踱去,许久才说:“其实按着妻主所说已经能够形成一条脉络,你看,陛下中了一种很隐蔽的毒,一般术医是看不出来的,这一点下毒的人应该也知道。”
风雪衣点头,“下毒的人应该也认得很厉害的术医,可是再怎么厉害没有进阶就有本质区别。”
“所以,下毒的人也不能肯定妻主是不是能看出来。”闫七月继续道。
风雪衣点头。
“所以,怎么才能保险一些?”
“每天让我灵力耗尽无法给陛下治疗,加上按规矩御医不可能一个人值守,一旦我灵力耗尽自然有别的术医去给陛下看。”风雪衣也顺势说到,“你是说,是李侍君……”
“恩,”闫七月又拿出了他的本子,看样子又厚了一些,“我查到目前传闻二皇女文武双全、心系百姓,是立储呼声最高的皇女,甚至盖过了嫡出的大皇女。”
“可是,陛下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下得了手?”风雪衣无法想象。
“皇家无情,谁跟谁不是亲生的,互相陷害起来,哪个手软了?”闫七月道,又摇摇头,“不过妻主刚刚上任,皇室倾轧只见一斑,许多人和事都还没接触到,听闻陛下有几个侄女也是不错,倒也不能凭这点事就做论断。”
风雪衣点头。
“依我看来,妻主不如先装作不知,但先暂时帮陛下压抑毒性,一方面就让下毒的人以为你也看不出来,她们也没有别的晋级术医可以论证,另一方面,这样咱们可以藏的更深些,免得敌暗我明,招来祸患。”闫七月想着,说道。
风雪衣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闫七月被看的不舒服,检查一下自己,没发现哪里不对。
风雪衣低头,“其实你比我会做官,如果我们换一换就好了,你一眨眼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闫七月笑着摆手,“妻主放心,奴承认这脑子的确不错,很好用,但奴没想过做官,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只要好好守在家里就满足了。”
“胡说,刚认识时,你就是要去青龙的。”
“那是走投无路罢了,再说我也只是去看看青龙的男人是怎么过的,当官……就我读过那几本闲书,既没有治国之策也没有为官之道,怕是不成。”
风雪衣听罢,知道他有些自谦,不过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伸手摸摸他的脸,又白又嫩,“好吧,其实我原本也没想过当官,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春游。”
“妻主累了,还是别去了吧。”闫七月道。
“要去,都准备好了,我在车上睡一会儿就行,快,我们吃饭。”说到出去玩,风雪衣比闫七月高兴多了。
麦麦是我家猫,写这章的时候刚好病了,不吃不喝还一直吐,还以为得猫瘟了,幸好第二天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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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