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招你玩得过我吗?”风羲回满意得笑笑。
岱极走上去扶起女孩,看了眼腰上挂着的石头,吞吞吐吐道:“阿离,这个好像是……贵族……”
“是贵族怎么了?”风羲回吐吐舌头,“贵族还耍阴招?耍阴招还耍不过我!”
“追踪怎么样了?”长廉转向风羲回。
风羲回双手结印,一个蓝色荧光的摇光城地图展现在眼前,上面星星点点有白色光点:“摇光城所有神遗都在这儿了,三天后就会消失,到时候又得重新来一次。”
“大海捞针。”岱极摇摇头,
“坐以待毙。”长廉也摇摇头。
风羲回给两颗脑袋一人一下:“两位有何高见啊?!”
还没来得及说出“高见”,三人就被包围了。一群手持玉刀的侍卫爬了上来,刀指三人。
玉刀折射了月光,照在长廉眼睛上。长廉避了避那月光,才看清楚这群人脸色更多是紧张和害怕,而非凶狠。
长廉想了想,摇光这几日来的多是好斗之人,没事碰上了就比试比试。这群人武力高强,普通侍卫碰上了就是一鼻子灰。拿着低等玉刀的侍卫,说白了就是炮灰,见证一下他们犯罪的过程,最后还是由鹿台的人解决。
若是眼前这三人也是亡命之徒,今日又要断胳膊断腿了。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吓唬吓唬他们得了,之后贴个通缉令,万事大吉。
但风羲回有点没看清形式,她给了两人眼神,随后低声喊:
“三、二、一、跑!”
还没跑出去被岱极揪着脖颈拉回来,低声道:“别急,跑了更说不清楚,这就是个误会。”
拿刀的侍卫走近了,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岱极的脸,立马恭恭敬敬道:“三公子。”
差点忘了,岱极是太华的人。
风羲回被抓回来装了一副没事的样子,却往长廉身后缩了缩。
“呀,三公子。稀客呀,祭礼不参加,比试也不来,倒是大晚上爬神殿。”银蛇耳坠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毒蛇扑过来。戴着耳坠的少年面上笑得越温和,就越让人害怕。
“找人呢,蓐收大人有什么线索吗?”岱极迈着二流子的步伐往前走。
“什么人?”蓐收问道。
“方青。”岱极回答。
“鹿台也在找他,很可惜,没什么线索。”蓐收摆摆手,“不过,尧欢是今年新任的阁员,各位怎么就把人这样了。”
“她先出手的。”风羲回撇撇嘴,小声嘀咕道。
“误会。”岱极抢答,声音盖了过去,“我们可以等尧欢醒过来,再讨论这个事,不是么?”
“您是贵族,自然有得周旋。不过这两位伤了人,得留审。”蓐收照常笑着,愈发阴森。
风羲回还想说些什么,被长廉拦下了,长廉淡淡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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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盛会期间,呈给英招的事儿堆成小山,每日闹事的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打个架爬个神殿而已,这种事也要亲禀他么?
英招看着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们布下了阵法找人,那阵法,覆盖全城。”夫诸已经亲自问过,鹿蹄落在大殿里,回响声有如天边的祭祀鼓声。
“覆盖全城的阵法?”英招皱了皱眉,能够够覆盖全城的法力需要极大的能力消耗,但这也只能说明闹事的人有点实力。
“是三个小孩。”夫诸笑道,“也许是两个,对了,岱极也在。”
“少年一辈里,能够使出这样阵法的人的确不多。”英招顺着赞叹一会儿,不过他当年也有哦这样的实力就是了。
“长乘追到开阳关的时候,在山体上发现了巨大的冰川。那里没有高山,冰川的来历只能是某个神遗的造物。”夫诸解释道。
“误伤了尧欢?”英招想起小厮今早来报时提到过尧欢的事儿。
“公主年少,他们中的那女孩也盛气凌人,两人切磋了一下,公主输了,但并无大碍。”夫诸这话护人已经十分明显了。
英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今夜的盛会可以邀请……他们。”英招顿了顿,笑道。
“岱极,风羲回,和长廉。”夫诸报上了他们的名字。
夫诸不喜欢政治,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直到英招三顾茅庐给他请了出来。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不过夫诸是灵物白鹿,与英招不同。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年少的英招在迷雾森林失去了方向,一个人躲在树下哭。幸亏夫诸比嗜血的妖物先听到声音,寻着声音找过去,带了他出去。
日后每次在森林边缘看到小小的身影,夫诸便蹦出来跟他玩,那时白鹿还不会化形——确切地说,很多大妖对化形没有执念,甚至对人类的形态十分厌恶。夫诸说不上厌恶,却也懒得化形,于是小小的英招经常趴在他耳边说他是笨蛋,以为夫诸听不懂。
直到某天小小的英招长成了大大的英招,白鹿越过了进入森林的那道桥,化成人形。
英招那时候已经懂了一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却也被吓得不轻:“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化形了。”
普通妖物想要修出人形,要先花一百年练出千年的寿命,再花八百年练出人形。英招认识的这白鹿居然只用了不到十年,除了天赋异禀就是——他原本就是大妖。
岱极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抖抖衣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强装镇定道:“你还……蛮厉害的嘛。”
夫诸继续笑着,留了鹿身,英招便像小时候那样上了他的背。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来着?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夫诸忘记了,他是为数不多参与过古神战争的没有隐退的神遗,寿命长得可怕。
他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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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神殿由天然的巨石雕刻而成,巨大的穹顶是神与艺术家人类的造物,月光透过水蓝色的琉璃窗户落在殿内,平添清冷。
也光蝶附在巨大石柱的边缘,引导出路线。沿着宽阔道路往前,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周围由七十二根石柱支撑。石柱大都是天然形成的,后来又在人们的努力下雕刻出剩下的几根。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摇光城,往东北望,还能看到榆次神山。
大厅边缘整齐排列了许多木桌,人们聚在这里大快朵颐。
大殿一层的挑高极其夸张,二层中空,长阶宽阔,蜿蜒而下。也光蝶聚集在窗户边缘与穹顶的圆上。奇怪的是,摇光的也光蝶多是水蓝色,大殿内的却是暖黄色,比烛火的颜色要更加接近金色。
尧欢一袭黑色露背长裙,精心编制的黑发里夹着几朵白色小花,自长阶之上款款而下。
长廉和风羲回坐在木桌上,长廉照例掏出他的茶壶和茶杯,风羲回面前则是小麦精酿的啤酒,这里的啤酒与东夏不同,颜色是黑的。
“这可是摇光的公主。已经到出嫁的年纪了。之前的聚会里,有不少青年才俊在长阶上手持红花,等待她的选择。
“这是摇光的规矩,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就去沙漠深处找一朵盛开的烈焰红花。在她必经之路上等待她,如果她接下你的红花,就是认可了你。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追逐一个人。
“少年们站在长阶上,忘记了礼仪,将长阶堵的水泄不通。可是这群人里,没有尧欢的心仪之人,她谁都没有选,从长阶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一个没带花的少年怀里。”旁边有八卦的本地人跟他们侃侃而谈。
风羲回看着那宽阔的长阶,想着若是能把那里堵的水泄不通,想必追求她的人有成百上千。
“那个少年,叫方青。”旁边的人觉得自己的八卦也许不够劲爆,没有引起兴趣,于是又加了这一句。
“后来呢?公主爱上了那个少年?”风羲回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
“这就不知道喽。公主过来了!是找你们来的?我溜了溜了。”那人看着尧欢走向这边,立马抱着自己的一大杯酒跑开了。
“今日有人通报才知道来的是无启风家小姐,昨夜是我唐突了。”尧欢提了长裙微微欠身,脸上的雀斑也安静下来。看起来端庄淑良,与故事里会从长阶上一跃而下的人全然不同。
“无妨,我也有些鲁莽。”风羲回起身回礼,接过尧欢的手拉着她坐下。
尧欢落座后,看着起先那人远去的身影,叹气道:“半年前我与他相识相爱,因为那天任性,闹得满城皆知,如今鹿台通缉他,作为鹿台学生,我却要避嫌。听说您在城内布下了阵法以追踪?”
风羲回微微点头。
“他也许不在城内。”尧欢叹气道。
“他爱你,怎么会不回来呢?”风羲回仰头问道。
“事到如今,他对我到底是爱还是利用,说得清么?”尧欢别过头去,纤长的乌睫垂下,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