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行走保命指南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那群怪鸟朝着远处越飞越远，速度很快，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们警戒了许久，才彻底放下心来，忙砸了门锁把车开进院内，让小孩子们都上了车，有几个挤着坐在后备箱里，好在路途不远，走个十几分钟也就能回到镇上。

舅舅在院里挖了个坑埋好怪鸟尸身，便招呼我们上车送孩子们回家。叶潾自从打完架回来，就瘫在副驾一动不动。我不敢动她，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和小孩们一起挤在后座，拿着舅舅递过来的葡萄糖，给他们们挨个分发。楠楠紧搂着弟弟坐在车门旁，一步也不愿和他分开。这些孩子们除了被吓得神情恍惚，稍微饿瘦了些以外，几乎没什么大碍。

我和孩子们大声聊着天，让他们保持清醒，有个男孩意识较为明晰，跟我口齿不清地讲了讲被姑获鸟囚禁那几天的生活：那些怪鸟会故意把他们饿上好久，让他们无力呼救反抗，但又不至于被活活饿死。等到一定时间后，那些怪鸟会生产一些红色的奶水喂给他们，足够让他们勉强存活。

饶是我近些天见过不少场面，这种事情倒也是第一次听说，我边和孩子们讲笑话聊天，心里也觉得很好奇，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不知这怪鸟是哺乳动物还是卵生动物？又或者是鸭嘴兽一样的古老单孔类动物？只觉时间太短没能好好研究，禁不住感到有点可惜，不过对着那张怪脸我也很难研究下去。此次行动我们虽然救出了孩子们，但那群怪鸟却不知飞到哪里，会不会继续祸害别人家庭，想到这我又涌起一种深深的疲惫感，但鸟群受创，这段时间内应该再不会返回此处，也勉强让人能暂时安心了。

我们按照几个意识清醒孩子指的地点，叮嘱他们不要将整件事透露给家长后，便把他们一一送还回家。在楼下听到他们敲门的声音后马上转身离开，好在天色尚晚，街上也没有行人注意到我们。就这样慢慢朝前行进，车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少，终于轮到楠楠。

我下车陪她走了一段路，三个人都是踉踉跄跄，互相搀扶，但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等到了那栋老式居民楼楼下时，我松开了楠楠的手。

“我只能陪你到这啦，你可以自己带着弟弟上去吧？”

楠楠半搂着弟弟站在楼口，回头望了望漆黑的走廊，再朝我的方向投来目光，我也冲她微笑致意。楠楠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成熟坚毅，朝着我像大人一般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目睹着橘色的灯光逐层亮起，听到了敲门声后，我裹了裹外衣，转身离开。

等送完楠楠后，车里还有最后的两名儿童。舅舅把车停在监控死角，牵着两个孩子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车里一时宽敞不少，我打开窗户放了放空气，深呼吸了几口，嗅到空气中传来丝丝血腥，才想起来前座的叶潾，忙开了车门跑到驾驶位查看她的状况。

这一看便是把我吓了一跳，叶潾正把座椅放平，将沾满怪鸟鲜血的衣服撩开露出腹部，雪白的皮肤上赫然有一道几寸长的伤口，皮开肉绽，甚至露出下方淡黄的脂肪层，却是半点血都没流出来。在她腹上，脸上，胳臂上，各种细小的摩擦与刮痕更是不计其数。叶潾腿间夹着打开的应急医疗箱，手里拿着纫好的缝合针，在那道最长的伤口上比比划划，见我来马上把东西往我手里一塞：

“帮个忙，给它缝上得了，我自己看不到。”

虽是一滴血没流，但却比血腥场面更吓人。我被这画面镇住，拿着针不知所措，连话都说不齐全：

“这这这…是怎么搞的？”

叶潾咬牙啧了一声：“死鸟爪子真尖，幸亏没毒。”说罢抬头瞥了我一眼：“我还在这晾着呢，你赶快来吧！”说罢向后一躺，显然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哪里会缝针啊。但见她脸色惨白，昏昏欲睡，也只好硬起心肠朝着伤口下手。我手抖得厉害，针头哆哆嗦嗦钻进皮肉，也不知道从哪冒出头来，好在没有流血。缝了几针，叶潾忍不住了，坐起身来抢过针线：“你在那缝衣服呢？”

我弱弱辩解：“我哪会缝伤口…”话也不敢说全。叶潾腹部有伤，不好用力低头，但也只能接着我的线胡乱来上几针，缝合剪断结束，丑陋的针脚如同多足蜈蚣一般攀在她雪白的小腹上。叶潾做完这些终于松了劲深吸口气，艰难支起上身，忽然鼻尖耸动闻了闻四周，接着目光牢牢锁定我：“你身上有血味。”

我一时愣住，才发现是自己手上的划伤已经结痂，刚才不知怎么又弄破，正在出血。叶潾恨铁不成钢地白我一眼，拿过双氧水示意我伸手，我乖乖把手给她，忽然就被她一把拽过去，将我受伤那条手臂夹在腋下，半瓶双氧水稀里哗啦地撒下去。我疼得嗷嗷大叫她也不松手：“叫你丫逞强，给你长个记性！就你会当先锋是吧？”

我求爹告娘，好话说尽，叶潾才冷哼一声解开桎梏。我忙抽回手一看，伤口上滋滋啦啦地起着气泡，边缘的皮肤都被双氧水泡的发白了。我拼命甩着手试图减轻痛感，旁边的叶潾已长叹一声，重新躺回座椅，就在我咬着牙往手上包纱布时，忽然听到她脸朝着窗户，轻声说了一句：

“我今天没有放血。”

我愣了愣，手上动作不停，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那很好啊。”

叶潾依然背对着我，声音十分平静，却显得模糊，反而让人不辨喜怒：“很好吗，我还被抓了一道子呢。”

我发觉她心情不好，担心误会越闹越大，连忙服软辩解：“别误会，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少受伤，最好不受伤。你那么能打，就不能一口气把那些怪物全干掉？”

我不说还好，叶潾刚听我这话，立马转过头来，眼神里一丝温度也没有，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我。昏暗的夜色下，她剜来的目光仍然如刀般尖锐。我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冲出车门逃跑的念头。躺在放平座椅上的叶潾已与往日不同，她的眼神，修长的身姿，隐藏在黑暗中尖利如针的眼瞳，包括盯着我的神情，此时都有一种脱离人类范畴，如同初次尝到活物血腥味的凶兽一般。就连那张可以称之为艳丽的悦目容颜，也被投来的月光映衬的更加苍白，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氛围。

我紧张地和她对视，浑身的汗毛都如同触电一般炸了起来。直到这时才真切地感觉到，我正在与一头怪物，或许是比它们更加凶猛的生物共处一室。叶潾对我言语轻率的责罚似乎还未停止，依旧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我。可能是逐渐适应了这种压迫感，也有可能是我天性悍不畏死，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抖着声音开口：“我说，你这脾气得改改了。真不知道舅舅是怎么忍你那么久的。”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叶潾的表情变化，只能听到她嗤笑一声，开始闭目养神，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散。我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叶潾双手环胸幽幽道：“......倒也不是我想故意凶你或是怎样，你要怪，就去怪那几只死飞钩吧，折腾了两晚却被它们跑掉了，我现在心情实在不好。”顿了顿，只听她又道，不过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小菲，相信你也看到了，与那些东西打交道，绝不能只靠普通的方式，耍嘴皮或是小聪明来解决，最后总得真刀真枪地上的，你可能还没有适应，但我已经.......习惯了。”

说话时她长睫毛一垂，很好地掩盖住了眸中的神色。我略微一怔神，她便再次开口：“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挂点彩，我宁可自己放血，尽快解决它们，也绝不愿意它们碰到我一下！”

我见她语气略有怒意，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狠厉神色，怕她一个激动坐起身，把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再崩裂，便连忙劝阻道：“好啦，我知道。你心里急着想找到恢复身体的线索，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放血这招固然好用，但如果你太依赖这个，反倒是对身体无益、到时候可别把自己气病累病了啊。”

叶潾轻哼一声道：“你可真够啰嗦的。放心好啦，这血的效果也是我身体问题的一部分，我发现后自己试了几次，发现只有在我剧烈运动时才会产生，平时想放，还放不出来呢。”说完忽然朝我一笑：“怎样，现在都给你报备完了，总该满意了吧？跟个小控制狂一样。”

我敷衍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无端回想起早些时候在叶潾身上看到的抓伤，那么深的伤口，竟然一滴血也没流，不知是因为叶潾故意调整而无法愈合，还是因为那金色血液在短时间内已经用尽，无论哪种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叶潾似乎很累，和我搭讪完几句后便用衣服盖着脸休息去了。我横竖睡不着，干坐在车上开着窗吹着夜风，脑子里尽是近些日子的遭遇，哪能想到短短两天，我身边人们的命运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我，我还是留在原地的。想到这我不禁苦笑，实际上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从客观而言与我全无干系，舅舅自称在外欠了笔债才如此奔波，依我来看是多年情债，只是处理不好恐怕要变成催命债。而叶潾纯属天生投胎技术欠佳，神怪小说都没法写的剧情偏偏落在她身上。她主业是练跳舞的，若是就此停住，依旧去上她的大学，恐怕就要在舞蹈界和演播界闹出几个灵异事件来了。

这两人都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啊。我深深叹气，叶潾的意思比较委婉，对于她一向直率的性格来说实属不易。但我仍然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是最坚决的那个，与我谈话，给我看伤口故意吓我，都是希望我悬崖勒马，别再参与进这些复杂事情中了。

叶潾......除了叶潾，还有谁能这么对我啊，我想到这，忽然忍不住一笑。我从小便没了父母，在农村长到五岁。舅舅把我接过来后，我便跟叶潾在一起读书生活，再没分开过。之前对舅舅说的那番话，虽是有几分演戏成分在，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真情实感，毕竟除了他们两个，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我正独自在座上翻来覆去，缠绵悱恻。舅舅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窗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扭成一团，我吓了一跳忙起身开门，换了舅舅坐上驾驶位。其实我高考完暑假那阵便考了驾照，多少会开一点，只是不敢拿舅舅的车练手，舅舅把靠椅上的小枕头卸下来，满含歉意道：“小菲，委屈你在后面对付一晚，咱们得马上走了。”

我打着哈哈立马躺下：“没事没事，老舅你让我多睡一会就成，在哪躺着不是躺呀。”

枕头太小，我用衣服随意裹了裹塞在头下躺好，脱了沾满泥点的运动鞋，把僵直的两腿略略放平。舅舅把窗户关了，车里的温度稍有回升。白色的轿车在乡间颠簸的石子路上起伏，有如置身于海浪中的一帆小舟中。

我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一闭眼却立马入睡了。在梦里，我回到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叶潾的那天。女孩子金发披散，精致白皙的面容如同外国进口的陶瓷娃娃，全身上下一色全红，小风衣与小皮靴在灰色的雨天里依然夺目，干净漂亮妥帖，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新款式。小时候的叶潾抱着我的脖子不松开，任凭舅舅怎么拉扯都不放。

“听话，跟妹妹说再见。回去爸爸给你买新衣服。”

叶潾拼命摇头，把我抱得更紧。嘴里嘟嘟囔囔，说不太清楚话，但是我就在她怀里，因此听得十分真切：

“不行…不行！我就要她！”

第二部分完结撒花～其实每章都在码字软件里起了名的，但是写出来特别剧透干脆就不写了（其实无人在意）

一些姐妹初次见面时候的剧情be like:

姐→妹：哇，大玩具（后来玩出感情了）

妹→姐：长期饭票来了（代价是当保姆）

下部分终于从村里出来了，回城里打怪

一个小小预警：姐的私生活比较，嗯，五毒俱全，抽烟喝酒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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