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行走保命指南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时，从我们头顶的屋棚上，忽然滚下一个无比沉重的东西，砰的一声砸在院内。我与叶潾皆是一惊，连忙朝发出声响的方位看去。只见地上躺着的，正是遍体鳞伤的宿管。她肥硕的身体滚了几圈后横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叶潾正巧看见，脚步踟蹰一下，还是迈出前廊朝宿管的方向走去。我一个没看出，她已走下台阶，眼看就要到宿管跟前。我来不及拽她，只能狂喊：“叶潾！不要过去！那个是鼠母！千万别碰她！”

正在此时，我身后摇椅上的男人‘唰’地一声坐起身来，哪还有刚才半分病恹恹的模样。我心下一惊，刚好回头看见他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从摇椅上探身下来，整个上半身滑到地面，张着十指就要拽住我的脚踝。我连忙后退，却一脚踩在台阶边缘，整个人直接滚落在地，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叶潾听到我的喊声，连忙回身飞奔向我，一把将我扶起，然而就是这一耽搁，已经太迟了。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叫，我们背后的男人扭曲的身体竟然就像装满了水的气球一样，整个爆炸开来，血红的汁水四处飞溅。紧接着我们面前宿管的身体也脱水一般迅速干瘪下去，她肥硕的身体上瞬间布满了无数黑毛小鼠，我们瞬间被包围在一片鼠群之中。

老鼠大军朝着我们蜂拥而上。这回的小鼠比在学校那次数目更多，比在火车那次发育更好，一只只都膘肥体壮，身上的黑毛闪着油光。趁着包围圈还未合拢，我连忙左右环顾一圈，忍着身上钝痛跳上台阶，拉着叶潾冲进我们身后的废弃库房，叶潾刚来得及回身锁门，老鼠大军便紧随其后，像流水一样挤进门缝。

一瞬间到处都是老鼠和老鼠的尖叫，农村的院墙挡得了小偷但挡不了老鼠。紧接着，更多的老鼠大军开始从放着玻璃片和铁丝网的院墙上源源不断地挤进来，院子里几乎无处下脚。我赶紧往左右看看，在还没被老鼠覆盖的角落里抢了一把铁锹，又拿了一把草叉扔给叶潾，对着地上的老鼠就狠拍下去。只是治标不治本，不多时就有老鼠从我的裤脚向上攀爬。我一瞬间被打乱了节奏，只能无用地跺脚甩头不断后退，期间不知撞倒了多少铁架草筐。叶潾更为狼狈，她外套在我身上，衣服又很单薄，已经被爬上身体的老鼠撕开几个破洞，只能暂时停下攻击用手向下摘，一头金发早已散乱不堪。

正在进退两难间，我忽然被脚边的一个白色塑料桶绊了一跤，那桶很沉重，被我一撞竟然一动不动。我下意识用脚拨开桶盖，一股刺鼻的异味顿时冲入鼻腔。我心下一喜，一时间竟然忘词，只能连忙朝着叶潾的方向大喊：“叶潾！烤地瓜！烤地瓜！”

叶潾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我无需看她，扔掉铁锹，用力拎起塑料桶的把手，身体原地转了一圈随即用力甩出，柴油混合着引燃用的木片纸片泼洒在我面前的鼠群头上，与此同时叶潾大喊一声靠近点，将打火机远远地朝我的方向抛来，我将空桶掷出后便不再停留，朝着叶潾的方向狂奔过去，直接将她撞倒在一堆草编筐中央。感谢离心力的作用，我身上没有溅到半点汽油。

鼠群炸开了锅。浓浓的蛋白质烧焦味在小院里冲天而起，沾了柴油的鼠毛更加易燃，尖锐的惨嚎声传满整个夜空。叶潾忽的一下挺身，拉着我向冲出火海，往后院的铁门处狂奔而去，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我立刻回身锁上铁门，只听得里面烧的噼啪作响，我管不了这许多，拽着叶潾就跑向堂屋：“火太大了，咱们得先让蓉姨她们撤离，老鼠的事回来再说！”

结果刚跑了没两步，那诡异的臭烟再次缓缓弥漫，与此同时天空竟然掉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味道酸涩难闻，叶潾给我的的白色冲锋衣马上被红水染的一片血红。后院的火势逐渐消减下去，还未等我俩反应，不远处竟然传来地面被敲击的沉重声音，就好像是一头小牛犊朝我们奔跑过来那样。

响声越来越近，在我们的侧前方，一片砖墙忽然粉碎炸开，从中冲出的竟然是一匹如水牛般巨大的老鼠，遍体苍毛，坠满肉瘤的长尾如同钢鞭般烦躁甩动，胡须如同钢针。它的眼部被长长的毛发遮盖，遍身厚重的皮毛里，无数只小鼠像逐粪的苍蝇般爬进爬出。

“这他妈……还是老鼠吗？”

我吓得爆了粗口。灰小三儿情报有误，这鼠母一人多高，几乎有头小牛那样健壮，跟灰小三儿比划的相差太多了。光是看到它我就已经头皮发麻，再者，我也实在没什么手段能用第二次了。

叶潾挡在我身前紧握双拳，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但面对如此悬殊的体型，我想破头也不知能怎么拼。鼠母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却不着急进攻，如牛般巨大的头颅猛地凑到叶潾面前，肉红色的鼻尖耸动，似乎正在嗅闻她的气息，闻了许久，鼠母才才昂首人立起来，似是非常满意。身上无数的无毛小鼠又被抖落在地，像肉虫一样翻滚蠕动。

我被吓得浑身僵硬，脚下像生了根般难以动弹，只能在心里大喊叶潾快跑。但不同于我的惊恐万状，叶潾在此刻却表现的十分冷静。她垂目看着鼠母凑近的鼻尖，竟然不卑不亢地开口说话了：

“……他想要我？那请他自己来见我吧，至于让你这种怪物来嘛。”

她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吐出三字：“还，不，配。”

我还未理解她的话语，便听得一声尖利嘶叫。鼠母浑身毛发炸开，巨爪朝着我们两人所在位置狠狠拍下，我躲闪不及，正闭眼等死，叶潾却拎着我将我拽到一旁，轻轻地躲过这一击。她的身法，速度在那一瞬间几乎提升到极致，我甚至没看清是如何操作，叶潾已带着我来到大门边的草垛旁，搬开一垛将我塞在里面。做完这一切后她抬头看了看天，略微脏污的脸上带出一点笑意：

“能看清月亮，我猜它的手伸不到这么远了吧。”

紧接着不等我的回话，她又自顾自说道：“小菲，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些吗？”

我不解其意，只能机械性点头。叶潾也是没想着我回答，继续讲了下去：

“小菲，等下的我可能会变的不像你认识的那个人。这些话我早该和你坦白，但是我一直犹豫，才拖延到今天。但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的手掌在我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正好落在她刚刚抓着我的位置：

“姐姐是不会害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大脑一团混乱，恨不得让她留下来将话中每字都逐个给我解释清楚。但我伸手时，却只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叶潾缓缓起身，低头朝我笑了笑，神色竟然带着几分轻松。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发现她那双透彻的紫色眼眸中，瞳孔已然彻底收缩成爬行动物般的细线。那张我熟悉的美艳面容似乎带上了几分危险而冰冷的气息。

不远处鼠母的嘶叫声逐渐逼近，庞大的身躯一顿，竟将头钻入地底，朝着我们的方向直冲过来。它挖洞速度极快，我们面前的地面在瞬间便片片开裂，形成一条鼓起的土丘。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得远方传来一声熟悉的鸣笛，紧接着一辆白色的私家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驶入了我的视线。

竟然是舅舅开车来了。

战况如此，多来一个也是无益。我心里愈发焦急，挣扎着从草垛里爬起，刚准备大喊让舅舅掉头回去，却不料舅舅并未下车，只是在车窗里探出头，朝着我们的方向用力丢过来一个东西，同时大喊：

“叶潾！”

还没等我答话，那个东西便裹挟着破空声飞至近前，在我眼前刚闪过一片红影，便被叶潾一把握在手里。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血红色的军刀。这刀是舅舅的，我也见叶潾使过，不过一般都是用来拆快递修指甲之类。

军刀在叶潾手中熟稔地翻了个面，不知名的红色金属散发着幽暗寒光。刀刃朝上，叶潾手握军刀稳稳站立，双腿微曲，俨然是标准的格斗架势，整个人身上顿时散发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她一头金发在腥风中狂舞，双瞳巨缩。还没等我反应，叶潾已猛然踏前几步，将军刀回身甩出，正刺在扑来的鼠母前胸，紧接着她飞身跃起，呼吸间便来到鼠母近前，双手握住刀柄以腕带动旋转，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反手抽刀再攻，鼠母便发出一声惨烈嘶叫，浑身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带血的伤口，血液如忽然炸开的水袋一般四处飞溅。

鼠母摇晃着脑袋想摆脱叶潾的纠缠，又向前拼命冲刺撕咬。但叶潾只是侧身躲过，动作极其爽利，艳丽的面容冷若冰霜，没有半分多余表情。与此同时她的动作却无比利落，手中红刀跟随着鼠母的动作，作出种种挥舞姿态，每次都能以无比刁钻的方式正中鼠母命脉。那柄红刀异常锋利，几次劈砍下来，鼠母的整个颈侧已然血如泉涌，庞大的身体终于无法承受，砰的一声侧翻在地，却还有余力挣扎。此时叶潾却忽然停下攻击，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刀光顷刻间敛息收拢于掌间。我以为她结束战斗，忙冲出草垛去迎她，却发现她正垂目望向自己光洁的手臂，紧接着刀口翻转，在掌心深深地划了下去。

“叶潾！”

我看的瞠目结舌，实在不知她的意图。叶潾被红刀割破的皮肤很快便汨汨流出血液，逐渐集满了掌心。那血液不是平常的红色，而是如同黄金熔化般的金黄。并且流速十分缓慢。随着伤口中血液继续涌出，叶潾收拢五指成拳，高举于胸口，浓稠的血液像油脂一样顺着她指缝缓缓滴落。叶潾屏息片刻，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单膝下跪，展掌反手将血液擦在鼠母浓密的皮毛上，金发垂落，神情竟显得庄重而肃然。就在她血液接触到皮毛的一瞬间，鼠母整个庞大的身体瞬间被一团金色的夺目火焰点燃，如同无声的烟花一般开始分解炸裂。

我看得瞠目结舌，直接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叶潾的血液并未停止燃烧，而是滴在地面，沿着鼠母的尸骨一路迅速蔓延到各处小鼠身上，火焰途经之处，小鼠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灰飞烟灭，甚至连逃窜到我藏身之处的小鼠也没有放过，不过对于极易燃的枯草，血液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绕过，随即就慢慢熄灭了。

我站在一片灰烬中与叶潾对望，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叶潾没有看我，只是垂下长睫看着自己被划开的手掌，那道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很快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痕。这时她才面无表情地抬头，慢慢朝我走过来，在她留下足迹的地面，火焰像将要燃尽般猛然亮起，随即慢慢熄灭。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火焰特效，叶潾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竖瞳里寒光未退。她越往前走，我往后缩，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一把抓住我肩膀。

“你跑什么！”

我不敢正眼瞧她，哆哆嗦嗦比划了两下：“你脸上有血。”

“是吗？”一听这话叶潾马上伸手去擦，蹭了两下又偏头问我：“现在还有吗？”

脸上血迹被她蹭的更多了。叶潾就带着满头鲜血，美艳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媚长双眼中那双竖瞳更平添几分邪意。我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伸手抓起她的手臂，反复看了看，确定没有一点痕迹，才颤着声音道：

“你……有没有受伤？”

第一部分到这里结束了，收拾一下准备第二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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