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月光 第19章 深陷

南璃喝完粥后，起身用抽纸擦了擦桌子，又将房间整理一遍。

整理好后，她提着一袋垃圾出门。下到一楼，径直往酒店门口走。

走到一半，突然有人叫她，她回头，看到同样停住的季长倾。

季长倾本是目不斜视，直往前走的。可是乐天眼尖，叫了句南老师。季长倾看过去，叫住她，“南璃。”

他一步步走近，十步远的距离被他五步走完，南璃视线所及逐步被他的长腿侵占。腿可真长，又长又细，也不知道吃什么长这么长的。

“南老师！”乐天兴奋地和她招手。

南璃也对他招了招手。

许久，还是无法忽视仅站在这就侵略感极强的男人。

她抬头，正视季长倾。

把人喊住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季长倾见她看过来，才道:“身体好些没有?”

他的声线与平常无异，只语速较慢。

南璃点点头，“好多了，多谢季老师关心。”

然后不再看他的反应，直接道:“我去扔垃圾。”

说着转身，独留季长倾一个人看着南璃的背影，眉间微拧，心里说不出的不对劲，只觉得不该是这样。可该是什么样的，他更说不清。

出门右转，走不了多远就有一个垃圾箱。南璃将垃圾扔进去，然后沿着林荫路慢步。季长倾叫住她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过更多期待，可当期待慢慢消退，只剩眼前的一滩死水。

南璃开始认可田淼淼的话，他对所有人都温和，端着副绅士模样。

不，她自嘲笑起来，或许在另一个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回到剧组的第二天，南璃继续负责剧组的餐食。她起了个大早，买了些包子豆浆油条还有些稀粥带到组里。

放到临时搭建的餐棚里，供工作人员取用。

远远地，她看到季长倾与周挽眉并步而行，看样子是往这个方向过来。南璃不动声色换了一边站。

同在一个组里，类似这样的时候或许还有很多次，但能看不到就尽量看不到。

周挽眉走进来，笑着和南璃打招呼，“南老师早啊！”

“早，周老师。”南璃不得不转身，眸底却诧异，她的身边没有季长倾。

周挽眉看着桌上品种丰富的早餐，惊叹道:“这都是你买的？”

南璃笑着点头。

周挽眉对她竖起大拇指，“真能干。”

被人称赞都会心情好，何况这个人是美女呢。

南璃唇角幅度往外扩了些，“周老师，看看想吃什么?”

周挽眉苦笑了下，后十分抱歉道:“来点稀粥吧，其实都挺想吃，但为了上镜好看，还是得控制自己。”

做演员就得管住嘴，这实在是很没办法的事。

南璃将一份稀粥递给她，周挽眉打开，很随意地坐在一旁马扎上边吃边和南璃闲聊。

“南老师是一直会在组里吗？我的意思是一般编剧很少随组的。”

这问话，南璃并不陌生，有人也曾这么问过她。

她道:“这是我个人的习惯。”

周挽眉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又笑起来，颊边有两颗梨窝，很甜很美。

“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可能不知道，我超喜欢你写的剧本。”

南璃莞尔，俏皮眨眨眼，“我现在知道了。”

周挽眉也跟着笑，“长倾一发给我剧本，我就看了。看完后，我就跟他说，我说我肯定来。”

长倾，多亲密的称呼。

南璃头一次听到，愣了好几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周挽眉说的是她只敢叫出口的季老师。

她的心控制不住沉落，但面上仍是维持得很好，嘴角犹带着浅浅的微笑，“谢谢喜欢，不过我比起前辈们还差得远，要更努力才行。”

周挽眉听她这么说，先是很惊讶接着很欣慰。她比南璃要年长几岁，早没了她这般的心气。

她真心鼓励南璃，“继续加油，总有一天你会实现你想要的。”

“谢谢。”南璃同样真诚。

女性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南璃从没有和周挽眉见过，明明才只是很短暂的相处，她对她却讨厌不起来。

周挽眉是那么真诚地鼓励她，耐心听她说话，温和亲切，是个很美好的人。

一会儿要开拍的是男女主之间的第一场对手戏，也是很重要的一场戏。是男女主的分手戏。

林悄和谢荣虽然经常因为距离过远和陪伴太少的问题吵架，但是都很爱彼此。可是有一天两人日常打电话，林悄说着生活中的琐事，渐渐地，又开始抱怨起谢荣时，谢荣没有选择一笑置之，而是提出分手。

林悄答应了，可是转身义无反顾买车票来找谢荣，她想听谢荣亲口说，就算分手也该有仪式感。

南璃是很期待这场戏的，当初光写这一场戏，就写了有二十多稿，怎么写都不满意。她不想林悄来后是通篇的质问，想用最简洁的语言去表达最深的情感。但这就需要看演员如何呈现。

想了很久，再三考虑到人物性格，才有了最后的版本。

场务在现场清人，演员出现在镜头前，摄影师到位，运镜师到位。赵新宇将对讲机对准嘴巴。

南璃跟着紧张起来，眼睛直直盯着镜头。

赵新宇:“action！”

镜头推进，两人坐在闷热的小餐馆里，坐了快有两小时。林悄的桌前有碗牛肉面，是谢荣点的，她也不吃，只一直看着他。

谢荣只请了三小时假，眼看时间越来越迫近，他没办法，作势要走。

就在这时候，林悄冷淡叫住他。

谢荣起身的动作停住，两人对视。

林悄直勾勾看着他，“我只问一遍，是不是真的要分手?”

谢荣看着她，她没哭没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他的心狠狠皱起，几番挣扎，早就想好的答案怎么都说不出口。

可是再怎么不想说也要说。

谢荣深深呼出口气，坚定道:“是。”

林悄几乎面无表情道:“好，你可以走了。”

谢荣站起离开，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林悄也不会回头。

林悄确实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走后沉默着将牛肉面吃完，然后走出小馆子，像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频频看天，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躲在斜对角的谢荣看见，松了口气，才继续义无反顾向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五小时后，他就要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这个任务九死一生，可能这次见面便是最后一面。

“卡，非常好！一遍过！”

赵新宇在对讲机里说完，仍止不住激动的心，转头立马找南璃，“季老师跟周老师两人还是有默契在的，各自沉浸在自己人物里……你哭了！”

赵新宇慌忙找纸，找到后递给南璃，“不是吧，这剧本你写的欸，这么感动！”

南璃默默擦泪，带着哭腔回了个嗯。

季长倾和周挽眉一同过来，想看一遍回放。

赵新宇直接夸赞，“真的特别好，情绪很饱满！”

说着更是拉上南璃一起证明，“南老师都哭了！”

话落，齐刷刷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南璃低着头，还没将眼泪擦干。

周挽眉见此，立马一个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肩头安慰。

南璃边吸着鼻子边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太感动了，我没想到你完成得这么好。林悄就是这样的，其实她根本没想太多，在电话里被告知分手，可她还是勇敢地过来，想当面要个说法。可是看到爱人疲惫的姿态，她似乎懂了，但还是想要争取，再次被拒绝后，绝不会挽留。就是我爱你，可是我也爱我自己。就周老师演得真的很好。”

南璃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一大堆。

周挽眉也好似要哭了，“是的，看剧本时，我就觉得林悄该是这样的。”

平复情绪好一会，南璃擦干眼泪，抬眸突然看到季长倾，脑子还有点蒙圈。

她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般。此时懵着有些天然呆。

季长倾忍不住打趣，“是不是觉得把林悄交给周老师也很放心?”

南璃持续懵着，不忘认同般点头。

季长倾便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笑，看着更开怀也更放肆，眼睛里都好似盛满笑意。

南璃觉得晃眼，使劲眨眨眼。但见季长倾只浅浅弯着嘴角，刚刚果然是幻觉吧。

“哎呀，周老师怎么也哭了？”赵新宇急忙给周挽眉递纸。

周挽眉摇头:“没事，听南老师讲这些，代入林悄了。”

南璃十分不好意思。

周挽眉没止住泪，“我就是觉得林悄很不容易。我不知道你写的时候有没有这样设计，但是我觉得林悄是猜到了点什么的。她平时虽然抱怨，可谢荣只要稍微哄哄，立马就会好。她很爱谢荣的，轻易也不会怀疑爱人。这次选择放手，其实也是为了谢荣能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关于这点，南璃创作的时候，这个想法确实一闪而过。

“从林悄的性格来说，她是很有可能这么想的。”

分手这段，对话尤其少，留白偏多。在合理范围内，观众怎么认为都是不为过的。

南璃与周挽眉就林悄展开讨论。到她离开，南璃才后知后觉，季长倾不见了。

她问赵新宇。

赵新宇:“早走了，你找他有事啊?”

南璃立马否认，“没事啊，我找他能有什么事！”

她否认得太快太坚决，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要撇清某种关系。

赵新宇看着她半晌，手摸着下巴状作思考，“你有点奇怪。”

南璃忍不住咽口水，下意识躲闪他探究的目光。

赵新宇凑近她，关切道：“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噢，原来是这事。

南璃放下心，发自内心微笑，“谢谢关心，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