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喻青认为司厌绝对不会过来。
一是因为司厌比他还要瞧不起星际联盟。
二是星际联盟抠门,一个月给出的工资估计还没有司厌接个委托的钱多。
得到想要的答案,喻青也不想待在这,和行政官继续瞎聊下去,摆摆手离开了。
一出门,门口驻守的警员们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神大有斥责之意: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了行政官办公室?要是上头追究下来,你这不是害人失职丢饭碗吗?
喻青看懂了,露出歉意的笑容,抬起手拍了拍距离自己最近一名警员的肩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鎏金样式的名片,递了过去,挑着眉问:“考虑考虑?”
警员低头看了眼,只见名片上工工整整写着星盗集团四个大字。
他虎躯一震,面色紧张地扫了身后的办公室一眼,谨慎地没有作声。
喻青抬起手,指尖微动,朝他比了个数,压低声:“怎么样?比星盟开得高吧?”
警员唏嘘,摇了摇头,也朝喻青比了个数,意思是高五倍。
喻青扬起眉,面上也露出为他不值的表情。
两人一来一回,办公室里的行政官不幸听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了又忍,最后将文件丢到地上,大怒道:“喻青!!”
隔着门板,喻青乐不可支笑出声,将名片塞到警员制服左胸前的口袋里,扬起手告退。
“去把审判官叫回来!”行政官命令完,盯着被自己丢掉的文件,生气地捡了回来。
远在收容所巡逻的陆政庭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速归。
上一次下达相同内容的命令,还是接手处理霍赫星的乱状。
他蹙起眉,迅速吩咐下属去备车。
“是。”
陆政庭想,喻青还留在星盟,有他在的话,局面也不会太过糟糕。
悬浮车停在路边,负责人过来送他离开。
黑色悬浮车停在星盟大厦正门,陆政庭看了眼时间,下车,大步往里走。
路过前台招待处时,陆政庭若有所感,偏头一瞥,瞥见软着骨头倚在吧台的喻青。
对方右手拎了瓶酒,左手指尖捏着高脚杯的杯柱,杯里盛着三分之一的红色液体,随着对方的动作左右摇晃。
喻青见陆政庭看了过来,眼底笑意潋滟,勾起唇,隔着虚空朝他扬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附带了个单眼眨眼的动作。
陆政庭眉心一紧,抿起唇。
隔着几米距离,醇厚香甜的酒意嚣张地占据鼻腔,瞬间冲击大脑,猛地一阵恍神。清醒过来,只残留着几分涩意。
见对方仍站在原地不动。
喻青心道无趣,身上懒散的劲也收敛了些,站直身,将酒瓶放在桌案上,随手将酒杯递给了身后的工作人员。
做完一切后,他朝陆政庭招手,示意他过来。
陆政庭抿唇的力度重了几分,犹豫几秒,抬腿过去。
他走到喻青身旁,偏头看了眼身后握着酒杯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冷漠得和执法机器人没有任何区别,“星际联盟工作规章第二十条,明确规定不允许在工作时间进行娱乐活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离休息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工作人员欲哭无泪地看着审判官,手里的酒杯仿成了烫手山芋,放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后硬巴巴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会去管理处登记错误的!”
冷漠的审判官一颔首,破天荒地松口:“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在一旁看热闹的喻青熟稔地将手搭在陆政庭的肩膀上,懒洋洋开口:“实在不好意思,这杯酒好像是我递给他的,那么,我是不是也该一视同仁跟着受罚?”
审判官严厉的视线从无辜的职员转移到他身上,眼底有谴责之意。意思是:你明白就好。
喻青忍不住笑,歪着脑袋靠近审判官,轻哼了声,依旧是不着调的态度,“行政官好像没有承诺给我发工资,怎么扣?”
陆政庭身体微绷,抬起掌心,抵住喻青即将倒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掌心微微用力,将他推了回去,确认喻青不会再靠过来后,顺手扫落肩膀上的手臂。
他整理了下被弄出褶皱的制服,冷声道:“从我工资里扣。”
话音一落,陆政庭抬腿离开。
喻青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碎掉的响声,他才幡然回神。扭头看见工作人员表情复杂扭曲,眼底闪烁着诡异的亮光,分不清是否是太过震惊。
工作人员不敢看他,忙蹲下收拾碎玻璃。
喻青在口袋里摸了一通,只摸到一朵为了哄审判官玩叠的纸花。
他瞥到桌面的便利贴和笔,撕下一张,写下司厌的电话号码。
他将这张便利贴贴在桌面上,放轻声,朝他道歉:“不好意思,连累你受罚了,有事可以联系这个电话,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酒。”
工作人员抬起头,憋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笑了两声,“…啊、没事的。”
喻青被他的反应逗笑,噗嗤笑了声,俏皮地眨了下眼,补充道:“当然是在下班时间。”
他笑得过于好看,工作人员头晕目眩,什么星际大盗、宇宙通缉犯统统都抛之脑后,红着一张脸,不敢直视对方专注的视线,最后偏过脸,紧张地搓了搓手,“好、好的。”
喻青欣然朝他道别:“下次见。”
“…再见!”
喻青转身往陆政庭离开的方向走,慢悠悠地去寻他。
不出意外,陆政庭是去找行政官了。
等他走到一半时,恰巧碰上回来的陆政庭。
他挑了下眉,讶然:“这么快?”
陆政庭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大步从他身旁走过,走出一段距离后。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跟我回去收拾行李。”
“……”
喻青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政庭的背影,盯了几秒,忽然想通,眼底的茫然被另一种东西代替。
他快步追了过去,跟着陆政庭身侧,嬉皮笑脸凑近,面上难掩欢愉,压低声好奇问:“不是说仿生人吗?仿生人也会生气吗审判官?”
陆政庭抿着唇,脚下的步伐加快。
喻青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靠得近,属于对方身上的气息也毫无保留地靠近,亲昵地缠绕相拥。
喻青像是是个求知如渴的学生,孜孜不倦地追问:“审判官,到底是为什么呢?”
此时临近午休时间,廊道外逐渐传来热闹的人声。
陆政庭额角跳得厉害,步伐猛地一顿。
喻青眼疾手快,立刻站住脚,为了避免火上浇油,他抬起手以证清白:没有碰到,自己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想法。
陆政庭抬手捏了下眉心,头疼并没有得到缓解,他吐出一口浊气,和喻青解释:“我并没有生气。”
喻青了然地点点头,笑意更甚,得出结论,“那就是在闹别扭?”
他追问:“为什么?”
“……”
喻青本以为对方会冷处理糊弄过去。
没想到陆政庭安静地看着他,淡淡回答:“没有为什么。”
已到下班时间,星际大厦里辛苦工作了一个上午的职员们起身、离开工位、下楼、往外跑,动作一气呵成,迫不及待地想去外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却齐齐堵在了廊道里。
稍晚了半分钟才下楼的职员不明所以,看见已经堵到电梯门口的队伍,扯着嗓子没好气地吼:“前面的人在干什么!突然要生了吗!”
这人嗓门实在洪亮,最前面的几个人也听见了,盯着不知道是要生了的审判官、还是要生了的星际大盗,颤颤巍巍地缩了下脖子。
生怕这场战火殃及自己,迅速摆手,甩清关系,为自己开解:“没关系,我们不急,你们聊,你们聊。”
喻青眨了眨眼,贴近廊道一边墙壁,侧过身,绅士抬手,示意他们直接通过。
前面的人果断摇头,自以为隐蔽地朝在场的另一尊大佛努了下嘴,示意重点在那。
审判官洞察力敏锐,将这一来一回都收进眼底,绷起脸,周身冒着冷气,抓住还在看热闹这人的手腕,拽住人大步往外走。
道路一瞬间通畅无阻。
众人窸窸窣窣往外走。
刚吼出声的职员摸了摸嘴,惊喜自己的嘴竟然是开过光的,一句话路就通了。
他沾沾自喜,快步走出廊道,随手抓了个路人,“你好,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耳熟,路人一下子就记起他,朝他露出慈爱的视线,“刚才是审判官要生了。”
见对方的表情逐渐僵硬,他补充:“……唔,也可能是喻青。”
“……”
喻青十分顺从地被陆政庭带着走。
直到离开人群视线,陆政庭才松开他。
路旁早有悬浮车等候,陆政庭率先上车,喻青紧随其后,撇撇嘴,道他老古板。
喻青搬来陆政庭家不过几日,陆政庭卧室里的衣柜已经成了喻青的专属衣柜。眼见着喻青一箱箱衣服往里搬,陆政庭十分自觉地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出来,搬去了隔壁的客房,将衣柜空出给喻青。
在陆政庭的概念里,所谓的家只是休憩的场所。因为工作性质,他时刻有搬家的准备。
但喻青不同,他是个格外有生活情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