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息[星际] 第37章 误解

男人乍一看见熟悉的两张脸，讶异地挑了下眉。

前头的小孩笑得开心，惊喜地说：“我们又见面了耶！”

后面的小孩板着脸，毫不掩饰对他的警惕与戒备，将前面欢脱的小孩往后拉了一把。

秦喻闷声笑了下，给目不转睛盯着饭菜的喻青打满饭。

喻青接了过来，甜甜地笑：“谢谢！”

“不客气。”

秦喻给陆政庭也打满饭。

对方接了过去，仍然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是临走前，别扭地扔下一句谢谢。

秦喻又笑，“嗯，不客气。”

这会儿人多，等秦喻给排队的孩子们打完饭，两个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摸了摸下巴。

综合种种，不由得生出怀疑，陆政庭故意带着喻青避开他。

下午的时候，陆政庭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明显面露诧异。

秦喻明目张胆进入福利院，并未多加掩饰。

他从小到大的长相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相比现在，幼年时期的脸型偏圆，五官缺乏攻击性，显得呆萌。

陆政庭应该也发现了。

他的脸和喻青之间的相似。

他本来想找机会，单独和那孩子聊聊。

没想到他还没找着机会，那孩子自己送上了门。

秦喻熟悉查寝流程后，带他的管理员便让他独立查寝。

这间宿舍是他要查的最后一间，清理完人数后，他离开宿舍，准备回员工宿舍休息。

还未下楼，就被身后刻意压低的声音喊住。

他将记录查寝情况的本子夹在腋下，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转过身。

便瞧见了陆政庭。

还有他身后抱着枕头、好奇张望的喻青，小声却掩饰不住兴奋：“哥，我们现在好酷！”

秦喻抬起左手，手肘弯起，将手臂搁在走廊的栏杆上，并没有移动，远远地睨着不远处的两个小孩，声调也懒洋洋的，“已经过了晚上活动的时间，你们两个想去哪？”

陆政庭绷着脸，一副要和他对峙的模样，严肃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这幅场景在秦喻的意料之中，他倒是没有多少的惊讶。

只是喻青在听到陆政庭的话后，以为自己也是这场谈判的成员之一。瞬间板起脸，方才脸上还呆滞茫然的神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学陆政庭“抿唇、蹙眉”的正经模样。

秦喻瞥见喻青变脸的全过程，感觉好笑，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最后含笑点头，“行，你要和我聊什么？”

陆政庭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转过身，和身后拉住他衣角的喻青说了几句话。

他说的话，显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喻青的表情瞬间坍塌，脸上露出熟悉的委屈模样，不断摇头拒绝，最后发出小声的抽泣。

最后陆政庭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和他说了什么。

喻青撅起嘴，才不情不愿点头，慢吞吞松开抓住对方衣角的手。双手抱紧枕头，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俩。

下一秒，陆政庭只身一人朝秦喻走来。

看架势，是要和他单独谈。

秦喻站直身，又换了个站姿，单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居高临下地注视他。

这个距离，其实用正常的音量对话，门口的人也听不到。

但陆政庭明显有顾虑，生怕对方听见，刻意压低声音。

依旧是不待见他的态度，只是眼底添了一丝审视，眼神在黯淡模糊的夜里显得格外犀利。

他的语气笃定，厉声质问：“为什么抛弃喻青？”

抛弃喻青？

秦喻愣了下，夹在腋下的记录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反应过来，弯腰将本子捡了起来，慢吞吞地拍去封面沾上的灰尘。

他直视陆政庭，实在没能理解这孩子的脑回路，脸上微微透着疑惑，语气都有些飘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对面的小孩显然有点儿生气，冷漠地看着他。

继续说，语出惊人。

“你是喻青的爸爸吧？”

“……”

这句话，宛如平惊雷，沉寂冷凝的夜色仿佛都涌动起来，不断汇入他的耳腔，咕噜噜的风声、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嗡嗡声。

有一瞬间，秦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好像聋了。

难道是他的视觉年纪看上去很大，才陆政庭产生这样的错觉？

秦喻气极反笑。

盯了眼前的小孩好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将审判官可靠的标签贴在面前的小孩身上，才忽略这条时间线里陆政庭的真正年龄。

如今，陆政庭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学生。

他笑了好半晌，在对方越发愤怒的注视下，朝门口害怕得要哭的小孩招招手，“喻青，你过来。”

喻青一直在注意那边的动静，听到这句话，没有丝毫犹豫地跑了过去。

站在两个人中间，他小声松了口气，才将那股“四周全藏了鬼”的恐惧压下去几分，感激地看向秦喻。

初秋的夜里，气温其实已经降了不少。两个小孩穿着薄薄的单衣，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体表层已经覆盖着一层凉意。

秦喻半蹲着身，与喻青视线平齐，戳了下小孩柔软的脸颊。

声音在冷冽的夜里显得柔软温和，轻声问他：“…小喻，我们长得像么？”

没想到秦喻会直接当着喻青的面提起这件事。

闻声，陆政庭猛地抬头，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喻青拉回自己身边。

但喻青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

被陆政庭拉过去，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仰起脸，头一回，如此认真地打量秦喻的脸。

过了几秒，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却弱了下来，“不像的。”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愣了下，还没来得及问他原因。

喻青又兀自继续解释：“秦喻哥哥的下巴是尖的，长得好帅。我的脸好圆，王小虎说我像一个馒头，说我不好看。”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小孩似乎焉了下来，语气委屈，垂着脑袋，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不是的。”陆政庭迅速蹙起眉，心脏又酸又涩，牵住喻青冰冷的手，正要否认王小虎的话。

刚才还难过着的小孩忽然抬起头，思维不知道又飘到哪去了。

忽然哈哈大笑两声，他举起陆政庭的手，碰了下自己的脸颊肉，开心地告诉他：“我是一个香喷喷的馒头，哥哥饿了，可以多看看我。这就是望梅止渴对不对？”

秦喻噗嗤笑出了声，朝他举起拇指，不禁赞叹：“对，小喻真聪明。”

其实，他很意外喻青的答案。

如果让他来作反应，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揍王小虎一顿。

过去十多年了，他的行为举动与思维方式一直在变化，随着所经历的事与人不断变化，幼年的纯粹与童真如今也所剩无几。

得到另一个人的肯定，喻青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抱着的枕头往上挪了几分，挡住半张脸，害羞地看着他。

宿舍楼前微弱的路灯光映在眼底，投射出黄灿灿的光芒。两只眸子在黑夜里晶莹清澈，看上去像两粒透亮精致的大尺寸玻璃珠。

秦喻看着忸怩的小孩，视线重新落回陆政庭身上，扬起下巴问他：“小喻也说不像，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政庭面色不善地看着秦喻。

一时间没能明白，“小喻”这个称呼怎么突然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他冷哼，正要出声。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孩忽地打了个喷嚏，在硝烟弥漫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瞬间，两人都静了下来。

喻青吸吸鼻子，察觉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脸用力埋进枕头里，只露出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秦喻摸了摸他的手臂，果然一片冰冷。

收回手前，他摸了下小孩的脑袋，温声道：“回去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虽然话是对着喻青说的，但是却是说给陆政庭听的。

陆政庭听到了，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带着喻青往宿舍走。

两个人躺回床上，喻青不舒服地换了姿势，鼻子仍然不通畅，又吸吸鼻子，压低声问陆政庭：“为什么要问我和秦喻哥哥长得像不像啊？”

听到他的称呼，陆政庭沉默了几秒，语气很差：“…他不是你哥。”

“好吧。”喻青很听话地改口。

不过觉得直呼长辈名字很不礼貌，于是说：“为什么要问我和秦喻老师长得像不像呀？”

陆政庭实在不想回答喻青这个问题。于是提醒他：“现在是休息时间，一直说话会吵到别人。”

喻青很乖，意识到这一点后，便不再说话了。

他侧躺在枕头上，点头。

下一秒，抓住陆政庭藏在被子里的手，在他的掌心写字。

掌心不断传来痒意。

陆政庭闭着眼，起初还能忍着没反应，最后还是受不了，呼出一口气，将喻青乱动的手抓住。“快睡觉，明天放学回来，我教你折纸。”

喻青想折纸，也想知道原因。

本想撒娇两个都要，但是对方一动不动。

他看不见陆政庭有没有睡着，于是将手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来。

指尖触碰到一片薄薄的眼皮，温热柔软。皮肤下是微硬的眼球，没有动静。

陆政庭睡着了。

喻青有点失望地收回手，靠在陆政庭身旁，数了会儿羊，也闭上眼。

.

第二天清晨，陆政庭背着书包离开福利院，去上学。

喻青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睡醒后，从床上坐起，发了会儿呆。

宿舍里其他小朋友从门口进来，手里抱着洗漱的脸盆。

他清醒几分，穿衣服下床，抱着脸盆去洗澡。

洗漱池的热水被用得差不多了，从水龙头里灌出的水体感温热。

喻青迅速洗了把脸，甩甩手上的水珠，就要抱着盆离开。

一扭头，就看见从门外进来的王小虎三人。

秦喻：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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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