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加仰头向后瞧,果然在看见了在她身后站着的贝尔摩德。她扯了扯嘴角。
即使组织能够调取全东京的监控,但在奥尔加易容了的情况下,单凭琴酒要发现她确实有难度。但是对于教授她易容术的贝尔摩德来说——奥尔加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青出于蓝。
“我就说嘛,”奥尔加重新将视线转向琴酒,嘴角却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你这种鼻炎患者是不可能凭借什么‘嗅觉’抓到任何人的,我也好,叛徒也好——”
额头上的木仓口更用力地抵了过来,奥尔加装模作样地举起两只手。
“看来我需要重新考虑是不是应该继续教你了。”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慵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
奥尔加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她的语速变得快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毕竟我是真、的、很不想看见你,一秒钟也不想。”
贝尔摩德不出声了,奥尔加看不见她,但想也知道她的脸上现在会是怎样一幅精彩的表情。
琴酒的拇指触上了手木仓的保险。
“够了,琴酒。”贝尔摩德制止道。
“哼。”琴酒收回了根本就没有拉开保险的木仓,从伏特加手中接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丢给奥尔加。
奥尔加没有接,盒子就这么落在了沙滩上,滚了两圈后,微微陷入沙子中。
“这是你一直想买的那个玩具,不要吗?”贝尔摩德自奥尔加身后绕了她边上,从地上捡起那个大盒子递给她。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像是得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她双手接过那个大盒子抱在怀里:“谢谢!”
贝尔摩德也笑了,但这笑容中多少带着些讽刺的意味:“这是用朗姆特批给你的经费买的。对了,朗姆要见你。”
奥尔加垂眸,睫毛却飞快地颤了颤:“……我知道了。”
还没等到奥尔加的回答,贝尔摩德就早已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了。
是了,她的回答从来不重要。
奥尔加的手臂骤然收紧,将抱着的盒子都勒得变了形。
贝尔摩德走在前面,奥尔加跟在她的身后,琴酒和伏特加则走在奥尔加的后面。
“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个被押送重刑犯?”奥尔加自得其乐道。
可惜,身边除了夜间刺骨海风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回答了。
*
降谷零拎着烧烤回到海滩上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的同时,他看着已经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大海,轻轻叹了一口气。
借着冉冉升起的月色,降谷零看见沙滩上画着的、已经被海浪冲散大半的狗头表情,不由得出神片刻。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
回东京的一路上就不如来时那么顺利了,大城市特有的堵车环节,即使是黑衣组织也无法避免。
奥尔加悠悠然地扒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世界,哼着没人听得懂的断断续续的调子,就好像刚刚离组织出走又被抓回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在伏特加险些路怒症发作锤向方向盘时,奥尔加突然道:“对了,我还要买些东西。”
琴酒刚要拒绝,贝尔摩德却率先开口道:“当然可以,我亲爱的阿尔萨斯。”
奥尔加木着脸不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于是,车子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但好在,在场的人中没有会为沉默而尴尬的人。
奥尔加熟练地翻出了自己以前放在车子里的纸和铅笔,开始涂涂画画。
贝尔摩德对奥尔加画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扫了一眼,确认她画的不是什么被禁止的东西后,就移开了视线。
前排副驾驶上,琴酒不断地按着打火机,却始终没有点燃香烟。
奥尔加不喜欢烟味,跟她坐在同一辆车里时,是不允许点烟的。
*
降谷零完成一个临时任务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这里并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因任务而存在的临时住所。
回到这处住所的时候,门外堆了许多箱子,几乎要将路都堵住。
降谷零一边庆幸这处公寓是一梯一户,不会对邻居造成影响,一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先检查了箱子的外包装,然后拆开了其中一个。
在看清箱子里装的东西后,失笑的同时,降谷零却觉得心中一股诡异的安心感缓缓升起。这情绪来得太过荒诞,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忽略了。
箱子里全是罐装可乐,排列得非常整齐。
若门口这些箱子里装得都是可乐的话——
降谷零只是大致地估算了一下,就已经开始头痛了。这么多可乐,要怎么解决?
对了,有没有必要拿去做个毒理检测?
果然还是直接扔掉比较有效率。
……不过直接扔掉的话,万一被人捡走喝掉,万一有毒——
不行,不能做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还是暂且都先留着吧。
当然,在这之后的将近一个小时里,降谷零还是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箱子,确保里面没有夹带什么危险物品。
*
奥尔加猜,她的这次“小小叛逆”贝尔摩德并没有上报给boss,所以现在她只是来见朗姆而已。
朗姆很忙,所以奥尔加在组织这处房产的大厅中等了很久。
大厅被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可是,这暖色的光芒却只会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至少奥尔加是这么觉得的。
朗姆到来的时候,奥尔加已经窝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并且又一次梦见了大海。不同的是,这一次,那种空旷寂寥的感觉不见了,就连惨红的夕阳都变成了温暖的橘色。
这种感觉很奇妙。
“阿尔萨斯。”
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奥尔加瞬间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人,没有左眼。
*
组织里很少有成员能见到朗姆本人,即使是琴酒都没有和他直接面对面地接触过,不过奥尔加显然不在其列。从她有记忆开始,不论是朗姆还是boss,就已经深深植入了她的生活中。
“我错了,下不为例。”奥尔加果断站起身,抢先认错道歉,语气无比真诚。
朗姆却不提这件事,反而看向了被奥尔加随手丢在沙发旁的箱子:“怎么样,这个玩具你还喜欢吗。”
“喜欢。”奥尔加笑嘻嘻地又说了许多话,吐槽琴酒、表达自己对手办的喜爱、《假面超人》最新的剧情……
若是写作文的话,奥尔加的流水账一定会得个大大的零分。但朗姆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就这么一脸镇定地听着奥尔加东扯西扯。
终于,在奥尔加再也扯不出什么新话题的时候,朗姆突然问她:“这三天一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奥尔加脸上虚假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她很快打着哈哈含糊道:“嗯…就那样…还行吧…没什么特殊的…还可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奥尔加有些自嘲地想,难道这就是同理心?——就像降谷零不希望她注意到他的朋友们一样,奥尔加也不希望朗姆对降谷零有过多的关注。
可是,同理心是她天生就缺少的东西。
朗姆对奥尔加含糊的回答不置可否,只平静地岔开了话题:“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奥尔加垂在身侧的指尖抽搐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一派诚恳:“当然。”
*
所谓的惩罚,是指呆在一间除了暂停椅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里。这一般是被用于行为矫正中“暂停”的设施,用于消除一些不被期望的行为。
但是在组织中,事情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亲眼看着奥尔加坐上暂停椅,并且将她的四肢都束缚住后,朗姆的手下关门离开。
随着门缓缓被关上,房间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用于行为矫正的“暂停”一般都很短暂,不会超过十分钟,也不会让人处于完全漆黑的环境中。
但组织的惩罚肯定不会只有十分钟。甚至就奥尔加这么些年的亲身体验来说,每一次惩罚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她根本无法预测。
暂停椅很高,被固定在地面上。奥尔加触碰不到地面,也无法动弹,直只能一直挺直着脊背坐在椅子上。
在黑暗中,人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于是,焦虑、抑郁、恐惧等一系列情绪都会相继出现。最终——精神崩溃。
奥尔加很少会害怕什么,她几乎生来就缺乏“恐惧”这种情绪反应。但是,她害怕这种安静无声的黑暗,非常怕。
这种“暂停”,简直要将人逼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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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