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降谷零又端着那罐可乐出来了。在奥尔加不解的眼神中,他将插了吸管的易拉罐递给奥尔加:“坐着喝,别呛到,不然我可不会易容,到时候只能带着原版的你去医院挂急诊了。”
奥尔加:“……”
奥尔加朝着降谷零干瞪眼,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他,反而重新系起了围裙,眼看着是打算继续打扫卫生。
奥尔加便故意开始缓缓倾斜手中的易拉罐,面上带着微不可察的得意表情盯着降谷零的一举一动。
“还有,可乐不要倒翻,不然你只能自己清理了,”即使根本没看奥尔加的动作,降谷零还是非常自然地出声叮嘱道,“毕竟沙发是你睡的。”
奥尔加:“……”
嗯,很好,只差一点点可乐就要倒在沙发上了。
奥尔加恶狠狠地咬着吸管开始吸溜可乐,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降谷零的一举一动,像是要将他盯出个窟窿似的。
但降谷零楞是毫无所觉似的,该干嘛干嘛。
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后,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奥尔加也觉得没意思了,蔫蔫地靠回沙发上,吸溜自己的快乐肥宅水:“当保姆真是浪费你的天赋了,你该去当保育员的。”
*
等到晚上的时候,奥尔加再次拒绝了降谷零睡沙发她睡床的提议,表示自己唯爱沙发。降谷零见她坚持,便也不执着于尊老爱幼了,和奥尔加道了晚安之后就回了房间。
奥尔加躺在沙发上,在一片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想事情。
而卧室内,降谷零关掉灯后再次打开了手机,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瞳孔中映着屏幕上那条秘密短信的内容。
眉头微微蹙起,降谷零指尖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将近一分钟的停顿后,降谷零的指尖在“发送”键的上方迟迟没有摁下去。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止,降谷零突然删掉了自己刚刚输入的内容,只重新输入了一句“了解”,然后发送。
收起手机后,降谷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最终,他闭上眼睛,自嘲般地轻声道:“……只是一个小孩子……”
*
奥尔加碰瓷降谷零的第二天,早餐是降谷零亲自做的。
奥尔加本以为会看到一团黑暗料理,但没想到实物的效果比她想象得要好得多。
“能把三明治这种无聊的东西做的这么好吃,零零你不去咖啡店打工真的屈才了。”奥尔加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擅长做三明治和咖啡店有什么关系,”降谷零看着奥尔加狼吞虎咽的样子好笑道,“还有,‘零零’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尽管奥尔加非常不忍心破坏咖啡上的拉花,但为了咖啡里的那一点甜味,她还是喝了一口:“因为你咖啡也做的很好啊,看看这拉花——”琴酒绝对做不到!
“至于‘零零’——你不告诉我你的姓,那我只能叫你的名了呀。”奥尔加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擅自把人家名字改成叠词的心虚。
“毕竟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全名嘛。”降谷零也啜了口咖啡。相比于奥尔加毫不优雅的作风,他就显得从容很多了。
“不是吧,你还真是对你的朋友言听计从诶,”奥尔加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又猛灌了一大口咖啡,然后半月眼地看向降谷零,“你不会是暗恋你的那个朋友吧?”
降谷零:“……”
降谷零差点被咖啡呛到。咳嗽几下后,他无奈地扶住额头:“现在的小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哼哼——”
奥尔加还来不及摆出胜利的得意表情,面前突然被递过来一张纸巾。
这下,奥尔加的胜利宣言也被堵在嘴里了。
她颇为郁闷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刚对着垃圾桶摆出“投篮”姿势,已经被团成一团的纸巾就被降谷零拿走,然后走到垃圾桶边上丢进去了。
“我说,零零,你不会是有洁癖吧?”奥尔加向后靠,让四只腿的椅子两条腿立在地上,摇摇晃晃着玩儿。
降谷零又走过来按住椅背,将椅子扶正了:“小心摔跤。”
奥尔加:“……”
奥尔加是彻底没脾气也没辙了。
突然,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呐,零零,我们去找你最最最心爱的朋友——们玩儿吧。”
降谷零闻言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不过他背对着奥尔加,奥尔加倒是没察觉到这一点。
很快,降谷零面色如常地坐下,又啜了口咖啡:“不去。”
奥尔加认真发问:“为什么不去?”人们都是喜欢和朋友在一起玩的吧?
降谷零故意道:“你又听不懂日语,他们英语也不好,你准备去找他们干什么呢?”
奥尔加:“……”
奥尔加成功被岔开了话题,她看上去很郁闷:“日语不好学。”
这是奥尔加好不容易主动提到关于她自己的事,降谷零虽然看上去依旧在悠闲地喝咖啡,可早就集中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可是——
重要的情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奥尔加继续道:“法语、德语、西语……就算是俄语我都会,但是吧,日语确实不好学,这不能怪我。”
听着奥尔加强调般的语气,降谷零笑道:“你家里一定很重视你,小小年纪就学了这么多门语言。”
奥尔加不带情绪的眸子扫过降谷零,面上的表情却很丰富,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吐槽家里严苛教条的叛逆小孩儿。
“我可是我们‘家’这一代最拉胯的,我的某个‘姐姐’比我大一岁,现在已经在攻读第二个博士学位了。”
降谷零:“……”失敬失敬。
“但是,就这样离家出走真的没有关系吗?”鉴于奥尔加自称是“离家出走儿童”,降谷零也就不把她当成“走失儿童”了。
“哼。”
降谷零可以明显感觉到,当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奥尔加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反正他们迟早会找到我的,”奥尔加又吨吨吨喝了好几口咖啡,用喝可乐的那种喝法,“再说啦,这次‘离家出走’也不能怪我,都是琴——那个谁,太抠了!”
降谷零:“……”
奥尔加此时已经喝完了一整杯咖啡,降谷零怀疑她把咖啡和可乐当成了同一类饮料。哦,不,喝可乐的时候她还是会细细品味的。
“这事儿就算是BOS——那个什么,族长,就算是族长亲自来,这事儿也不能怪我。”
奥尔加看上去理直气壮,像是丝毫不为自己“离家出走”的行为感到心虚。
降谷零一直安静地听着,听奥尔加吐槽他们“家族”的严苛与无情。虽然很多东西从小孩子的视角讲出来就会显得有些好笑,但事情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良久,降谷零突然道:“那你没有想过要离开‘家’吗?”
说完,降谷零自己都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好在,奥尔加大概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奇怪道:“我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吗?”
降谷零笑笑,又不说话了。即使对方只是小孩子,这种恻隐之心也是很危险的。
在降谷零垂眸的瞬间,奥尔加看着他,面上的神色也是几经变换。
两人一同沉默了好久后,奥尔加突然道:“离开‘家’的话,我该怎么生活呢?”
降谷零看向她,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面上的表情悉数收了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精致人偶。
降谷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与奥尔加默然对视着。
末了,奥尔加率先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蓝天上飞过的白鸠:“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那里……”
这一次,奥尔加甚至没有用“家”来指代组织。她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降谷零自然能听懂。
可是,降谷零不能“听懂”。所以,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餐具都收回厨房后问奥尔加:“今天想去哪里?”
彼时的奥尔加正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
“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儿。”
降谷零一如奥尔加所料地再次拒绝了。
奥尔加心中也没多大感受,她既不为刚刚自己的话感到落寞,也不为降谷零的话感到愤怒。在日常生活中,她很少为这些情绪所困扰。
同样的,奥尔加也很少有正面情绪。因此,她根本不会对东京的什么地方有特殊的兴趣。奥尔加很少有感兴趣的事物。
当然,她现在确实遇到了一个感兴趣的人。虽然这种兴趣已经在消退了……
“我们就呆在这儿,玩牌或者下棋吧,怎么样?”奥尔加回头看向降谷零,她知道降谷零一定会答应。
果然,降谷零道:“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