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突然就下雨了啊。”楚禹推开客栈的门,使劲摇头甩着头发的水。
“……你是狗吗?”叶穗黑着脸,伸手抹了一把被甩得满是水的脸。
“好大的雨啊,不知道元鹤她们回来没有。”晏亦鸣打开客栈的灯,担忧地自言自语。
周舟已经进屋了,一边脱下湿透了的外套,一边随意地说:“没有吧,都没开灯。话说是谁选的时间,没看天气预报吗?”
等他们走到客厅,楚禹见确实没有人,正准备跟元鹤发消息询问,视线中却猛然闯入一个蜷缩的身影。
“呜哇!”
“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叶穗拧着上衣的水,不爽地说。
“梨花?你怎么在这里?”晏亦鸣也注意到了抱成一团坐在沙发上的黎花,见她似乎身体不适,担忧地坐在她身旁,“不舒服吗?”
“吓死人了,既然你在为什么不开灯?”楚禹烦躁地抓着后脑的头发,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四处张望,“既然你在这里,那元鹤她们两个人呢?”
黎花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眼神木讷地看着地板,没有回答。
叶穗发现她的状态不太对劲,皱眉向前两步,继续问道:“学姐她们还在山里吗?”
谁知这个动作反而刺激了黎花,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突然开始颤抖,低声不断重复着什么。
叶穗不再上前,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什么了,转头看向离黎花最近的晏亦鸣,语气低沉: “她在说什么?”
晏亦鸣有些担心地看向黎花,凑近听她的话,听清楚后,担忧的神情凝滞。
周舟看见他的表情变化,有些不安:“她说什么?”
晏亦鸣抬起头,看向其他人:“她说,‘对不起’?”
“你们果然都在。”突然,门口传来宁思怡的声音。
她走进客厅,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大对劲,慢慢停下脚步,随后惊奇地发现:
“咦?元鹤还没回来吗?”
.
二十分钟后,因为其余四人全都去山里搜寻,客栈中只留与黎花熟识的晏亦鸣,安抚黎花的情绪。
晏亦鸣第五次看向依然困在自己世界的黎花,听着窗外大雨倾盆,他脸上的焦急之色愈显,提高声音:
“梨花!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告诉我,元鹤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
黎花抱着裙子,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无力地重复这句话。
晏亦鸣知道她现在是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困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办法正常交流,这种认识令他更加焦虑,他直视着黎花的眼睛,语气严厉:
“黎花!元鹤她现在生死不明,你不要再一昧逃避了!”
或许是“死”这个字触动了黎花,她方回过神,仓皇抬眼,眼眶涌出泪水,说出了她回来后第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我、我杀了她……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杀了她?”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晏亦鸣耳边炸开,他愣在原地,看着泪流不止,不似说谎的黎花,表情一片空白。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他下意识点开,却因双手颤抖好几次解锁失败。
终于打开聊天界面后,他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不断更新的信息。
【叶穗:我们沿着把最有可能的几个地方都排查了,没有发现学姐。】
【宁思怡:我打过电话,但一直提示关机!】
【楚禹:黎花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周舟:@晏亦鸣】
【楚禹:?晏亦鸣,说话。】
晏亦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字的,他麻木地点击“消息发送”的按键。
【晏亦鸣:她说了。你们回来吧,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晏亦鸣:还有,谁给元鹤的家人打一个电话?】
.
理工大学。
宿舍里的氛围其乐融融,除了一个外出取材至今未归的尹昱衡,其余三人都坐在各自的座位面前忙碌。
这时,一道煞风景的电话铃声响起。
元枝接起陌生号码的来电,一边检查PPT的疏漏,一边随口回复:“喂?对,是我,有事?”
这出电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两人的注意,他们该看书看书,该打游戏打游戏,不亦乐乎,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元枝愈发难看的脸色。
直到元枝猛然站起身,桌椅偏移的巨大声音让两人立刻抬起头。
然后手上的动作如出一辙地同时顿住。
元枝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表情。
元枝平常虽然性格冷淡,整天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但是接触久了就知道他其实很好说话,被气急了也只是不满两句,不与之一般计较,从来不会动怒。
像此时这般阴沉压抑的神色,从来不会出现在元枝脸上。
“……大概多久了?”元枝的语调毫无波澜,但是拿着手机的手在不住颤抖:
“……我马上到。”
随后他挂断电话,拿起一直放在桌面一角的笔记本,什么都没有说,只身出门。
宿舍里沉默片刻,舍友三号犹豫地指了指元枝挂在衣柜边,却没被注意的雨伞:
“那么大的雨,他不拿伞,拿个本子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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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宿舍楼下才发现没带伞,等我跑到网约车的停放地点时,我浑身上已经被这该死的雨淋成了落汤鸡,网约车司机见我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从后视镜打量了我好几次,但最后没有多问。
我没有时间关心我现在有多狼狈,一上车,我就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我挡在外套下的,记录着乙女游戏情节的笔记本。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逐字逐句将纸张上的内容刻印在我的脑海中,试图唤醒我的回忆。
然而直到我合上笔记本,我也没有想起任何与我妹妹这次失踪有关的情节。
难道这次这次意外与乙女游戏无关?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被我否定。
叶穗在电话里没有详细多说,只提到了我妹妹在这次活动中失踪了,其余的说是到了再告诉我。
在被邻居家姐姐科普一番后,我也明白一个乙游男主可能只有一个happy ending,但是不会只有一个bad ending。
联想到我妹妹在警局对晏亦鸣的明确拒绝,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他的另一条坏结局故事线。
……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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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客栈内此时正在争吵,楚禹一听见黎花把生死不明的元鹤丢在原地自己跑回来,就控制不住开始怒骂。
安抚他情绪的竟然是叶穗。
他在听完黎花回忆的全过程后,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你把学姐推下了悬崖,你还记得是哪个位置吗?”
这座山并不陡峭,称得上是悬崖的也就是山顶周围。他们一行人最开始搜寻的时候没有遗漏那个地方,但是按照黎花方才所言,是在半山腰的位置,那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这座山的道路复杂,不止一条路通往山顶,道路中间还交错互通,极其容易迷路。
当事人愿意配合交流这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如果找不到正确的位置,找到学姐的机会依然渺茫。
“我、我不记得路,只记得周围的景象。”
……真麻烦。
叶穗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黎花,心中泛起烦躁。
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了响起的敲门声。
宁思怡起身将门打开,就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进了客栈,衣角还在不断滴水。
滴着水的人走进客厅,看着一片沉默的众人,最后敏锐地将视线停留在不断颤抖着的黎花身上。
“你是晏亦鸣的朋友?”元枝问。
他的语气虽是疑问,但眼中已是了然,他皱起眉,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黎花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晏亦鸣的后援会。
如果元鹤和她哥哥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那她哥哥知晓后援会长久以来对元鹤的态度也不奇怪,更别提如今元鹤失踪,与元鹤一向关系不好的后援会扮演的角色,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地给我说一遍。”
出乎意料地,元枝没有过多追究这个身份,他道谢后,接过宁思怡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地提出要求,完全看不出心中的焦急。
这件事必须由黎花自己说出口,她看着面前气压低沉的元枝,跟元鹤口中描述的那个面冷心热的温柔哥哥完全不一样,感到有些紧张。
她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刚才在客栈里,对其余人说过的过程又重新说了一遍,随后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面前这个兄长的暴怒,毕竟对于间接杀害自己妹妹的罪魁祸首,没有一个哥哥可以忍住情绪。
过了许久,直到周围人似乎陆陆续续离开,她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耳光。
然后她小心翼翼睁眼,就看见元枝正指着手机卫星地图,安排着其他人分组,找寻的路线,又让身为女孩的宁思怡报警,在客栈中等警察到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元枝走到面前,没有愤怒,也没有责骂,只是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你去换一身衣服,跟我一组。”
.
我生气。
我当然生气!!
尤其是听到她眼睁睁看着我妹妹摔下去之后,看也不看地就走了,我才是真的怒火中烧!
但是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即便此刻把这小姑娘送进监狱也不会让情况变好。
更何况,情况貌似与我猜想的不大一样,按照她所说,我妹妹是为了救她才会摔下去,而不是被她推下去的,这种认知让我心中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照目前来开,她也不是有胆子害人的样子,那就姑且认为她说的都是真话。
我和妹妹小时候时常来这里爬山,我们都知道这座山山势平缓,不存在什么周围都是悬崖的地点,我猜想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妹妹为了让她注意安全,故意骗她的。
半山腰的小路两侧有灌木遮挡视线,爬山的人可能很少注意到,灌木之外是有护栏的,即便摔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我妹妹因为猛烈撞击晕过去了,所以才在这小姑娘喊她名字的时候无法回应,但是现在下暴雨,如果长时间放任我妹妹在原地淋雨,后果仍然不堪设想。
但凡她当时拨开灌木看看,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我又有一点生气了。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的步伐更快了一些,妄图与我拉开距离。
我们在这迷宫一样的路上转了大概半个小时,女孩惊喜地指着前方的路:“这里!就是这里!”
她跑到道路旁的山壁,指着上面的痕迹:“我在这里撞了一下,留了印子!”
我走近此处,看见灌木从下不自然,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撞落的枝叶,几乎可以笃定。
女孩也小步跑到我身边,在我路上给她解释过,她明白元鹤不是掉到悬崖下去之后,她的情绪明显放松了很多。
我毫不犹豫地拨开了枝叶。
我感觉身旁女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而我亦然。
我们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平缓土地。
这里连缓坡都算不上,更算不上悬崖,即便翻滚几圈也不会滚落到多远的距离,如果有一个足球放在这里,即便放上个几个月,估计也不会移动分毫。
我的妹妹当然不会滑落到其他地方。
——然而此地空无一人。
昨天晚上写的,今早起来越看越不满意,所以改了(跪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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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