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很黑了,保龄球馆建得离居民区很远,路上只有几根路灯照着。好在建筑四面都挂着灯。
苏格兰双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握着那两颗糖,走在被路灯照亮的地方。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
波本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从黑暗中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诸伏,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格兰:“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说完就要走,波本没追上去,而是平静地说:“我们合作吧,苏格兰。”
苏格兰只觉得十分诡异,他们俩都恨不得捅死对方,合作什么。
波本看着他说:“贝利尼是卧底,我们可以联手把他处理掉。”
苏格兰一愣,眯起眼又看了波本一会。他对波本太熟悉了,熟悉到分得清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
“因为贝利尼分走了你的任务,你就想污蔑他是吗?”
波本往前走了一步,“是能怎么样,不是能怎么样。琴酒又不是法官,解决叛徒又不靠证据。”
苏格兰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波本轻快地跟上他,“你不担心琴酒以后都把任务交给贝利尼吗?你的精神状态那么不稳定,你就不担心被人取代吗?”
苏格兰停下脚步,像是被刺到一样,阴沉着脸看着他。
波本张开手,仍由他盯着:“虽然我们之间有许多矛盾,但是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在解决掉他之前,我们都可以合作。”
苏格兰低着眉头,阴郁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发出一声嫌恶的嗤笑:“波本,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脸上的表情叫恐惧。”
“我和你不一样,只有情报组的你才会忌惮贝利尼,但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跟你一起算计他还有琴酒。”
波本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现在的表情是嫉妒了。”苏格兰淡定地说。
波本再也维持不住稳定的表情,脸微微扭曲,失笑道:“哈,我嫉妒你?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嫉妒?苏格兰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了吧。”
苏格兰静静地看着他,扬起了一点嘴角,“你嫉妒我幸运不是么,比如我比你更早进入组织,进了组织的行动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在意二十年前,那对夫妻最开始是打算领养你的,但是最终却选择了——我。”
就像波本知道什么话最容易触痛他,苏格兰也清楚波本一直在乎什么,轻而易举就戳穿了他。
“闭嘴!”
波本阴恻恻地打断他,就像撕掉了皮的毒蛇,声音嘶嘶作响:“你幸运?也是,那对夫妻跟你比起来简直是灾运缠身,他们全都死了,只有你幸运地活了下来!”
“与其说你幸运,倒不如说你就是个灾星。”
……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五条悟说:“打了十几分钟呢,啧啧啧。”
樱川鹤子把录音又听了一遍,感慨道:“他们不仅是同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宿敌啊。”
二十年前的事情记恨到现在,安室透的心眼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吧。
不过比起这个,樱川鹤子更意外的,还是诸伏景光的反应。
录音里诸伏景光尖酸又刻薄,和安室透对上也不落下风,每句话都往伤口上戳,完全不似先前沉默寡言,任人欺辱的样子。
樱川鹤子大开眼界,原来这家伙还有两副面孔哈。
“怎么样,我厉害吧。”五条悟臭屁的表情在饮料机的光下一览无余:“没有我你根本得不到这么重要的信息。”
“你世界第一厉害。”樱川鹤子竖起大拇指,在机器的嗡鸣声中,她沉思起来。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她暂时也用不上啊。
虽然诸伏的态度有所软化,可距离信任还差得远呢。
她需要的是一个突破口,让诸伏景光信任她的突破口。
五条悟戳戳她:“我任务做完了,你得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她有个屁的计划啊,
樱川鹤子掸开他的手,“你只监视了半天而已,只能算完成了一半。”
空气一瞬间就凝滞了,五条悟不笑了。优越的身高让他即便蹲着也比她高上不少,此时俯视她,平时脸上的痞气找不到了,竟然显出种冷傲的攻击性。
他看着樱川鹤子,侧脸被光屏照得晦暗不明。
“你骗我?”
樱川鹤子觉得,他应该很想伸手掐死她。
“我怎么骗你了,你只跟踪了不到5小时,”樱川鹤子说:“而且你也没找到他家在哪呀。”
她看着五条悟的脸色越来越黑,隐隐觉得十分不妙。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什么东西塞过去:“……好了别闹了,你再帮我盯他一天,我就告诉你。”
他闹什么了!
五条悟抽出手,看清手里东西时直接气笑了:“你就拿两颗糖贿赂我?”
“这可是我自己做的限定款,你买不到的。”
五条悟被限定两个字唬住了,但还是觉得很亏。 “你明天一定要告诉我,不然——”
“一定一定!”樱川鹤子把录音笔一起还给他:“明天还要你帮忙呢。”
姑且相信她吧,五条悟伸手去接,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手一展就抓走了樱川鹤子手里的东西。
樱川鹤子:“……”
“喂!”
五条悟站起要去追抢劫犯,然而蹲太久腿麻了,还没站起来就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樱川鹤子:“。”
“别笑我了,”五条悟幽怨地盯她:“快点去追啊。”
樱川鹤子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她没告诉五条悟,她的瞬时记忆很强大,能清楚地记得刚才那是一个矮小瘦削的年轻男性。又因为为了避开冲矢昂和五条悟接头,她选择了离公寓不远的地区,所以每一条路她都很熟。
只是跟着抢劫犯一路追过去,前方路灯越来越稀少,前方的建筑也蒙着黑色,樱川鹤子跑着跑着停了下来。
——她竟然把人跟丢了。
樱川鹤子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她身处的这片地方很古怪。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只剩一处地方亮着灯,窗边印着模糊的影子。
那家伙不会躲在里面吧。
樱川鹤子关掉手电,贴着墙根靠近围栏。对方的门牌是空的。她又绕到窗下,趴到窗户角落,肩膀上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卧槽!
她的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迅速回身,又猛地松了一口气。
又是你!
粉发青年晃晃手电筒,先开了口:“我看你买东西一直没回来,怕你遇到危险。鹤子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樱川鹤子张张嘴,“……刚才有个人抢了我的钱包,我跟着他跑到这里来了。”
冲矢昂紧张地上下打量她:“你没受伤吧?”
樱川鹤子摇摇头,冲矢昂松了一口气:“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明天给你买个新的。”
“那就是我新买的,”樱川鹤子说:“那家伙跑到这里就消失了,说不定就躲在里面——”
冲矢昂却突然伸手拦住她开门,“这里没人住。”
对上樱川疑惑的目光,他解释:“白天的时候我正好经过这里,里面是一个画室,晚上并没有人住。”
樱川鹤子眼神还是一直朝房子里瞥。
冲矢昂环住她的肩膀,有意无意遮住她的视线:“最近东京很不安全,这样吧,我们还是回去报警,让警察来找怎么样?”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似乎真的要报警。
不行。
警察要是真的把人给找出来了,录音笔的内容就暴露了。
“算了,”樱川鹤子按住他的手臂:“钱包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就丢了吧。不要麻烦警察了。”
回到公寓,冲矢昂去厨房盛饭,樱川鹤子调到电视的新闻频道,才知道冲矢说的‘东京不安全’指的是什么。
东京出了一起连环随机杀人案,因为这个年代监控并不普及,就算拍到了嫌疑人,大多都模糊得很。
虽然只有几张侧脸,但樱川鹤子却能从身形和奔跑姿势看出熟悉感。
她眯起眼睛,这不就是刚才那个抢劫犯么。
看到樱川鹤子沉思的样子,冲矢昂轻轻地放下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鹤子,你是在想白天的事……”
“不要问了好吗。”樱川鹤子应激似的打断了他:“你是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是信你的,我是担心你。”冲矢昂连声道歉:“但是鹤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困难千万不要一个人忍着,一定要跟我说。”
樱川鹤子不想让他继续追问了,皱着眉头把碗一搁,语气硬邦邦的:“我吃饱了。”
她站起来,感觉冲矢昂的目光一直黏着他。当她的手握住卧室门把的时候,听到冲矢昂站起来,声音有几分犹豫。
“鹤子,学校明天有个社团活动,我要去银座一趟,今晚可能会很晚回来,你洗漱完就先睡吧。”
“……知道了。”
她走进卧室,坐在床边,听到外面的动静。冲矢昂应该是关了灯,然后才打开门。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后,公寓彻底恢复了安静。
樱川鹤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钱包,不由地想到白天的事情。
她本来是想借此惹怒冲矢昂,两人冷战,她放手去获取诸伏景光的信任。
但是没想到,冲矢昂他似乎并不很生气,反应也不太像一个面对女友出轨的男人。
是他太宽容了吗,还是太过相信她了?
又或者是其实不在乎?
樱川鹤子把钱包放回去,皱着眉思考,刚才冲矢昂故意提起白天的事,很像是她没事找事的样子。
这招她经常用,太熟悉了。
樱川鹤子走进书房,从书房角落里一个盒子翻出许多冲矢昂的资料——出生证免疫证,国中、高中的毕业证书,东大的录取通知,还有体检报告、存折。
冲矢昂的过去是完整的,抽屉里的相册、情书以及纪念票,都证明这就是她相处三年的男友。
所以他的古怪……难道是在冷暴力,他想分手了吗?
樱川鹤子放回相册,算了,先装不知道吧。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发给诸伏景光的几段短信得到了回复。
很简短的几个字——[明天中午。]
樱川鹤子彻底没功夫思考冲矢昂了,头疼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诸伏景光愿意见面是好事,但主动权在他手上,她没时间准备啊!
明天,时间太短了。
就算明天不能一举彻底卸下他的防备,也要转变主动权,不能再被动地等了。
她要让诸伏景光主动找她。
不然要是自己‘忤逆’了他,他可以单方面切断联系,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至于换一个对象……不说安室透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还为了诸伏多次得罪他。而另外两人,赤井秀一和黑泽阵,目前为止她还完全没有线索。
与其把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她必须抓住最大的概率。
幽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樱川鹤子四处扫视着公寓程设,脑中疯狂思考计划。
视线瞥过电视,又突然转了回来。
朝日新闻里重复播放着之前的案件,那个瘦削的男人在樱川眼前浮现。
“……广大市民谨慎出行……注意身边可疑分子,及时拨打……”
电视投射出的光在昏暗公寓里明明灭灭,印在樱川鹤子身上,她的脸色也随之变化不停。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拿出手机,先给五条悟发了信息,才点开诸伏景光的。
[您愿意实在太好了,明天我去接您吧。]
[我有一些话想当面跟您说。]
训狗大师.樱川鹤子:给你两颗糖,别生气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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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