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
“你才眼瞎,大笨黄牛!”
路边的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在追逐打闹,互骂对方眼瞎。
“你说谁是大笨黄牛……小心!”
我跟白夜并肩走在街上,靠前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走路没看路,竟与她撞了一下。
而我当时根本就没得及反应,眼看着是要双双摔在地上了。结果白夜眼急手快在要跌倒前的那一刻抓住我的胳膊。
隔着布料,我感到白夜手心上的炽热温度,心莫名快了两拍。
她借着我稳住身形,慢慢立了起来。手却从胳膊下滑到我的手,竟是要与我牵手。而我不知怎么的,就这么与她牵上。
她的手很软,我们不同皮肤纹理的相接触让我的心有点痒痒的。
白夜掌心的温度奇高,不仅温度奇高还有些干燥。
是很适合握剑的手,她大概是个练剑高手……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这么评价?是因为有涉及这方面的知识吗?我在下意识对白夜进行武力揣测,她让我感到危险了吗?
不过,执政官习武练剑不是应该的吗?再加上她那优秀的履历,搞不好会跟漫画里的主角一样厉害吧。
难怪反应会那么快。在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抓住我什么的。
那孩子穿着背带裤,把跟自己一起玩闹的同伴扶起后,语气诚恳地向白夜道歉:“不好意思,我的玩伴不小心撞到您了。真是对不起、不应该啊。”
“真的非常对不起,是我眼瞎没看到……是梁老师吗?您在和朋友一起走路散心?网上都说您编不下去、要烂尾是真的吗?”与白夜相撞的那个孩子不仅认出我了还实诚。
白夜默默抓紧了我的手:“太冒犯了吧,这种网络上的言论怎么可以信?九悲,她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与创造力的漫画家!”
她身上的热气通过手向我传递了许多,导致我原本偏凉的身体也开始热起来。
“你有依据九悲一定会烂尾吗?她出过的篇章里有出现什么可以让你推测她必会烂尾的问题?”
她严肃的表情让撞到她的那个孩子有些紧张:“没,没有——”
她眼底涌现出了愤怒之火,语气比之前要重得多:“那就请收回你的言论,这种无端猜想的话不该对任何一个创作者说。否则,我将不接受你的任何道歉。”
我刚想劝白夜不要对一个孩子这么严厉,那孩子就已经认怂:“好好好,我撒回之前的言论。梁老师,对不起,其实我根本没有看过您的作品只是道听途说。”
“请您原谅我。万不要出于创作家的报复心理——把我画进您的作品里当反派炮灰,亦或是下一部漫画的主角啥啊!”
那孩子低着头,声音委屈道。
背带裤小孩附和:“就是就是,虽然我们小理真的很人云亦云,还差点撞倒您的朋友……但千万不要把我俩加在梁老师您的作品里啊!”
这,有丝阴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仔细打量一下这俩小孩,只见她们目光清澈明亮,周身大大方方没有丝毫要掩饰心虚的样子。
完全就不像是撒谎该有的状态。应该是我想多了。
我:“创作者受到置疑是很正常的,你没必要为此生这么大火气。从作品发出去的那刻起,就意味着要接受来自大众的审判,白夜。”
话毕,白夜松开我的手,她头也没回地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白夜!”我照例叫出她的名字,但她却没有回我。不应该啊,在网上聊天都是秒回信息的人
——不理我了?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总觉得有些失落。
“梁老师,您快追上去啊!”
“别忘了千万不要把我俩画进您的作品里!”
那俩个小屁孩儿在催我追上白夜,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强调不要把自己画进作品里这事,真是执着的孩子。
“我跟白夜……”
我刚想解释自己跟她不是那种需要追上去挽回的关系,可想到她说要我当她女朋友时的场景。
还有刚刚的牵手,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背带裤一看就是个经常上网的,懂得很多的样子:“啊,不是朋友,而是女朋友吗?”
“难道会不追上去,女朋友这样对待就正常了。”
另一个被称作小理的小孩见我迟迟没追上白夜,顿时对背带裤小孩的话信上几分,一脸震惊道:“是这样的吗?梁老师,您这种画热血漫画的——找了女朋友啊,不是说好为了创作奉献上一切的吗?”
“您的信仰、您美好的灵魂与道德品质都被黄牛吃了吗?还是说,您根本就不存在这些!”
小理见我默不作声,当即把白夜认作成我交的女朋友,再不对背带裤小孩的话起半点疑心。
她情绪失控、几近崩溃:“梁九悲,你说话啊!你对得起我们这些一直在支持你的看客吗!”
“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创作的《天诡》是我的心头好,更是我的童年!现在她们都毁了,你个垃圾,大垃圾!”
背带裤小孩察觉出我神情中的异样,她连忙拉上失控咒骂我的小理:“梁九悲,你好自为之。”
她语气冰冷,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如果敢把我俩画进你的那破烂货里,那我一定会把你告到再也出不了作品。这种明晃晃的侵权行为最容易成功,但我想你还不至于那么愚蠢。”
不同于之前的打闹玩笑,这次是威胁意味满满的发言。看来是真的不想被加进漫画里。
背带裤小孩拉着小理走后,我用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量,轻轻回道:“不会的。”
我原本就不会的。
春风拂面,我仰头看向这碧蓝的天空。层层白云覆盖住阳光。
天将暗,我回想现在已是午后,往常这个时候自己都是在睡午觉的,于是慢吞吞地向家里赶去。
到家时,白夜就正坐在我家的门槛上,她说我们现在算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答:“算朋友,大抵是女朋友的那种。”
她又笑着问我:“那你爱我吗?”
我看眼里好像要溢出泪来,只好如实道:“我不知道。”
审判不是造谣,但我的确是因为编不下去所以才休刊的。
“梁九悲,你果真是个混蛋!”白夜情绪激烈,她拉着我的衣领,迫使我与她对视。
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就这么显现在我眼前。
我突然不想睡午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