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祂谎话连篇 第6章 第六章

昨天，妩家村所有人一夜好眠，因为在山神的帮助下，让眼看死寂的生活焕发生机。

随后三日之内全部房屋焕然一新，村民对山神的赞美连连不断，祂听得耳朵起茧，但目的达到，祂要开始看戏了。

前些天清理土地杂物，耕作土壤，打破土块，撒上草木灰，今天将提前浸泡的种子埋在合适的位置。

中午吃饭，妩栖从田间出来，扛着锄头，背着空箩筐，旁边跑过好几个人拦住自己，都是来找山神的。

妩栖在想给作物浇水一事，挑水是一件大工程，大哥还在田里，要想完成，先吃饱再说。

妩栖脸上有土，挤在人后，看到中间那神，这几天山神大人在家里住着，其他人纷纷前来拜访。

一筐又一筐的土豆放在家门口，围着山神求神拜佛似的倾吐心愿，姑娘们则对着山神喜笑颜开，却对妩栖怨气加重。

妩黎从身后赶过来，声音娇俏中透露着不对劲，“阿妩。”妩栖温柔回话。

两人一前一后，身后那些姑娘怨念的盯着妩栖，让妩栖想忽视都不行，而且这一次不再是小时候单纯的大家，她们的目光是淬了毒的。

妩黎撇了身后那群姑娘，眼神回来后闪过恶意，阴阳开口：“再怎么看也比不上你，你说是吧阿妩。”

妩栖还想着要快点回家做饭，不希望引起群愤：“别这么说阿黎。”

妩黎瞬间变脸，“我说的不对吗。”

妩栖下意识以为自己说错话，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阿妩，承认就很难吗。”妩黎一脸伤心难过，不为人知的角落手心已经被掐出血，眼角的泪充满虚假。

“你凭什么独占山神大人的喜爱…还要装作不知道。”

妩栖陌声，停住脚步久站，多么熟悉的一幕啊，何时她们的关系变质了，“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阿黎。”

从前，只有身后的这群人会失去理智对自己侮辱谩骂，而阿黎帮着自己反驳她们，拼出全力维护，而如今，多么讽刺的一幕。

妩黎也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自从山神大人现身，明明是自己…可为什么会！为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阿妩。”质问声只有两人能听到，妩黎见妩栖脸色大变，瞬间心虚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妩栖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阿黎身上，她以为只有阿黎是不一样的。

难道只有站在那些人的角度才能共情获得同类感，结伴随意对讨厌的无辜人发散恶意。

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她们认为的不公吗，她又何时想过独占。

“阿黎，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妩栖眼睛泛红，强忍着委屈问。

妩黎此刻眼眶一粉，原本的后悔顷刻消失，“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真的很恶心。”

声音振聋发聩，妩栖不可置信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别装了，惺惺作态给谁看，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你真以为我会和这样的你玩吗，别做梦了。”

“要不是我死过一次，你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自己吗，别天真了，是我请的神，为什么眼里只有你，凭什么神要住你家！还有你偷了这么多好处，却还在这里装委屈！”

“原来你就是这样想的吗。”妩栖感觉到窒息，眉间的红痣变浅，“难道我们的关系还抵不过一个神吗。”

“一个神？”妩黎大笑，“你看啊，这就是你，单纯的要命，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明白我。”

妩栖眼神一变，浑身温柔的气质变得冷冽，她反击：“我求神救你，没想到救了个白眼狼。”

“你！”妩黎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妩栖竟然会反击。

妩栖直戳对方心窝，“你想要神，去抢便是，何必朝我撒气。”

“原来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我要的不过是生存下去，日子安稳…”

“你太让我失望了，阿黎。”

妩黎想要辩解，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浑身一震，从中醒来。

“阿妩…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妩栖给她解释的机会，可是听到的是伤人的话。

“哼！你又在装！別再以为我会上当，明明是神救了我，现在到伪装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我又真的做错什么！”

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妩栖茫然的站在人群中，她眼神空洞凄凉，处境孤立无援。

“妩黎…你为何不能清醒清醒…”妩栖回忆起山神庙，那时她就该注意到，太过执着的阿黎早已病态。

“你当真以为你想得到的是好东西。”几次三番的迷惑，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像，妩栖直觉山神大人并非眼前光明神圣。

巨大的推力让来不及反应的妩栖直接摔倒在地，手肘撑地掌心划破，传来剧烈的痛感。

妩栖抬头，对那陌生的脸庞瞬间感到恐怖，她最怕疼，哪怕蚊子叮咬也要肿上两三天，阿黎明明知道的。

“你竟敢侮辱山神大人！”妩黎愤怒至极浑身抖颤，她竟敢当众诋毁山神大人。

妩栖忍着疼痛，眼底的泪水汹涌，想要出声，却哽住，心里无数次安慰自己才发出声：“你推我！”

如此稚气的话让妩黎禁言，而猛然的清醒意识到这是广众之下，而她竟当众出丑，若是山神大人看见她这副丑陋的样子…

慌不择路的推开人群跑开，她不敢去看山神大人的此时的表情，极力去忘记这一幕，可却深深印在脑海。

妩栖眼泪不争气掉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包含委屈，鼻子抽泣，止不住的哽咽，周围的视线又那么刺眼。

妩栖真的很想立刻躲在被子里逃避现实，但她鼓起勇气，决定与大家伙说明白：“山神大人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当场说清楚，不要再迁怒于我。”

妩栖直视每个人的眼睛，她们避开不言，于是再次强调：“该说清楚就说清楚，没必要遮遮掩掩。”

妩苏从后面站出来，一身凌然正气毫不犹豫的说：“那就请把山神大人还给我们。”

妩栖苦笑，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她们怎么就不懂了，“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到底要让我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放过我吧。

“就是！把山神大人还给我们吧！”

“山神大人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

“你品行不端，是会玷污山神大人的。”

妩栖明白了，来到山神大人面前，山神大人高贵不可攀，她像个小丑一样哀求道：“山神大人，她们的话你也听清楚了，求你离开我家。”

从前的山神于妩栖而言是活下去的信仰，如今生活有了保障，她只需照常贡献就好，并非想要占为己有。

她希望现在自己的姿态能低到尘埃里，希望身上的污泥是对山神的玷污，希望自己的无助能让山神答应，这样她就不会有这些无妄之灾。

周围一群人像看戏的客人，对这场戏的结局充满期许，认为这结局绝对令人满意，谁让他们的神需要信仰。

他们此刻不再将自己放到尘埃处，像是审判者，伫立高处俯看渺小蝼蚁，是正义的化身。

面前的蝼蚁是生是死，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要棋子一落，都成定局。

然而，他们看不到山神大人是只有一个信徒便能执棋的神。

祂于人群前，伸出洁白无瑕的手，就那么轻轻的落在妩栖脸上，指尖最终落在后脖颈处。

轻轻一点，便操控妩栖。

看来，需要更快取她心头血了。

祂单手环抱住妩栖的腰，以保护的姿态护住她哭泣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里，“你没有错，阿妩。”

村民诧异的听到神心软的声音，对错颠倒，他们一瞬间成了有错的那一方，惊愕和不安化为利剑看向那些姑娘们。

“不要哭了。”祂亲昵的牵起妩栖的手，抵在唇边，唇色红艳，红尘男倌也不如祂妖艳。

妩栖的另一只手抓紧袖口，松开后紧紧抓住祂的衣服，借力推开祂，“你放开我。”求求了。

她都已经那么求祂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妩栖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睛，恐怕此刻万分恐怖。

妩栖现在只记得是自己独占山神才会被骂，是自己受不住才哀求山神大人的，不记得清醒时的反抗和隐忍。

祂没有松开，而是抱起妩栖，露出失望的眼神，对那些姑娘们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和你们一样是凡人，也都是我的信徒，想要得到我的保护不是很正常吗。”

“山神大人…”妩苏反应最快，“您不要被她给欺骗了，她不过是在夺取你的同情心。”

“她哭的这么伤心，我的衣服都湿透了，怎么可能是假的。”祂面露难色，认为这不可能是在欺骗自己。

“这……”山神大人不愿相信她的话，她总不能也学妩栖那副做派，妩苏欲言又止。

一旁姑娘们咬碎了牙恨不得扯开妩栖，冲上去骂装什么装。

对，就是这副丑陋的模样！继续吧，让我也瞧瞧究竟能做的什么程度，才能重复当年。

当年祂的父亲就是如此虚伪，抱着身为妖的母亲，面对那些个神说这些话，假装深情。

害的母亲被众神贬回妖形，成了普通的一只狐狸，再也修不成妖，透镜之中全是母亲绝望的画面。

这样才会显得山神的偏爱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就像祂母亲一样至死不悔。

“阿妩，我带你回家。”祂信任的模样让妩栖不再胆怯，回头看见那些姑娘的眼神，却发现更加恐怖。

妩栖没有发现，她的灵魂从今天被禁锢在菟丝子中，需要依附看似偏爱自己的祂。

“嗯。”妩栖环抱着祂的脖颈的手悄悄握紧，扭回头不再看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