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童话 第56章 童话

陈裕菀以为褚敏疑不会再回复她。

当然，她也没想褚敏疑回复什么，只需要他看到就好，她向他宣战一般告诉他，即便你把我捆在身边，结局也不会改变，你试试看吧。

但褚敏疑竟然给了回复。

他说：【早点休息】

把她的宣战当成了空气不说，以一种成熟的姿态看待她的幼稚。

“早点休息”四个字，字里行间都透着年龄带给他的优越感。

陈裕菀最后没回消息。她不会再回复任何工作以外的消息。

决心和行动务必保持高度一致。

第二天一早，陈裕菀到城西支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九点多到了分行二楼，把自己的箱子往原来的工位上猛地一搁。

几位零售的对公的老同事都十分讶异地看着她。

“你这是？”

“回来啦？”

“在零售干得不开心吗？”

“回来好啊，有人陪我加班吃夜宵了。”

陈裕菀把箱子掂了掂，换了个宽敞的地儿，“我在A行的事业从城南开始，也要从城南结束。”

曾与低声问：“要辞职？”

和惠端着每日一杯的咖啡走过来，拍了她一下，“你个没良心的，是要增高我们城南离职率是不是？”

赵晓琳说：“她要是真离职能挂嘴上说？”

众人笑她，见她情绪不佳，赵晓琳赶紧递来两个小笼包，“吃点儿早餐，才有力气生气。”

陈裕菀一手捞过小笼包，往嘴里塞。

没一会儿，于麟文抽完烟回来。陈裕菀跟他对上视线，她嚼着最后两口的包子，又蹭了和惠一罐牛奶，往于麟文办公室走。

刚还板着脸的于麟文，见她一脸不情愿地从外面进来，忽然就笑开了，笑声从办公室一直传到外面格子间离办公室最远的和惠耳朵里。

陈裕菀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边，“很好笑吗？”

于麟文说：“不好笑。”

陈裕菀无言。

于麟文起身说：“走吧，上楼，去褚行那儿报到。”

陈裕菀道：“不需要吧，他把我调过来，会不知道吗？”

还跟他那儿报到干什么？

于麟文觉察出不对劲来，“你这是跟褚行怄气呢？为的什么？那天他故意让你输牌？哪有人记仇记这么多天？再说了，当时你大赢特赢大出风头，周边几位谁愿意陪你玩下去？没见那几位脸都黑了，褚行让你放两局是避免结仇，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陈裕菀一开始没觉得，多输几次也就明白了褚敏疑的世故。其实真正印证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麟文那天叫她见好就收，就是知道褚敏疑计划让她还点筹码给别人，还不如趁早兑现走人。

可是，“我坐上牌桌，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可以？她们要是不想玩，大可以下桌啊。”

于麟文说：“输了那么多的人怎么会提结束呢？”

那多怂啊。那多丢她们那些导师的脸啊。

陈裕菀没说话，半晌道：“不是为了那事。”

于麟文说：“就那么不想回来？”

陈裕菀嗯了一声。于麟文沉沉地看她一眼，她眼睛都是肿的。

这点事儿，还劳烦她掉眼泪了？

他走出办公室，一边不容置疑地交待：“现在对公缺人，回来了就先帮着干一阵，三个月以后，找到人找不到人，我去求人把你调回去。”

陈裕菀跟上他的脚步。

七楼，褚敏疑正在办公室里跟佳岚通话。

见两人来了，说了一声“剩下明天面谈”把电话挂断。

办公椅稍稍转过来，他视线掠过陈裕菀，看了于麟文一眼。

“我带这姑娘来报到，”于麟文走进门说，他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才去零售多久，做得那么好，又给人调回来，你怎么想的？”

陈裕菀站在沙发旁边，没得到允许不敢坐，褚敏疑淡淡瞧了她一眼，“坐吧。”他起身拿了茶包走到沙发边上，一边答于麟文：“现在经济环境这样，总行交代下来的指标能完成几个？都是抓重点有的放矢顾着综合效益。她在零售的业绩好，比在对公创造的价值更大，我为什么要把她调过来？”

于麟文秒懂：“曹行啊？他神经病不是？”

褚敏疑看一眼办公室大敞的房门，于麟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想起隔壁是陈思锴的办公室。

声音小了点，“我就带她来跟你见一面，她你也了解。”想到什么他笑了笑，“当初还是你们面试的她，你亲自挑的好苗子，除了对工作热情不是很大，一切都好。”

褚敏疑给两人斟茶，这会儿正拎着茶壶给陈裕菀倒，他顺带地看了她一眼，依旧面颊雪白，便显得眼睑下的乌青格外惹人注目。

眼皮也是肿的，没少掉眼泪。

于麟文这话漫不经心，可这一行干久了，难免揣测人心，他这话不就是在探口风么。

可都过去了，不好解释。

他也就搁置了茶壶，“她跟你跟得多，我有你了解么？之前一门心思要去零售，这会儿过来补这个缺口，只怕也不乐意，等这三个月试用期过去，还是让她回零售。”

陈裕菀抬眼看向他，他捧了杯，抿一口，靠在沙发上，领导的谦逊与稳妥此刻在他身上自然流露。

于麟文说：“这样也好，不过领导，你能不能尽快招两个经理给我，我快撑不住了。佳岚之前手里二十个客户，现在你全压在这姑娘身上，她哪里吃得消？”

褚敏疑嗯了一声，“我尽量从嘉禾调人过来。”

两个人沉默了下，于麟文特别善解人意地说：“倒是也没那么急，这个月要授信的不多。建丽那边比较急，你先处理着。你明天过去？”

褚敏疑颔首，“都是王琪钧之前维护的客户，现在他离职了，客户跟我们行的黏性也就不那么牢靠。”

于麟文：“你亲自去，他还能拂你面子？”

褚敏疑笑笑说：“但愿。B行现在开出的条件也挺好。”

于麟文想到什么，“佳岚过去你是准备提成经理吗？”

褚敏疑点头，“是。她在你手底下锻炼三年，是少数能够独当一面的客户经理，提成二级经理，我认为合适。”

于麟文道也好，“她在那边做二级，城南这边曾与也就有机会了。既然这样，佳岚在这边的二十个客户，就让小陈先维护着，等嘉禾调人过来。”

褚敏疑嗯了一声，“你安排吧。”默了默，他说：“要尊重她意愿，别总让人加班。”

陈裕菀沉默不言。

于麟文看过来，她沉默得有点不同寻常。要在以前，她再不喜欢这些领导，也会为维持平和做做表面功夫。

但她今天竟成了哑巴，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说：“既然你也要接手别人的客户，也要面临流失客户得可能，不然今天晚上你跟褚行一起去建丽，学学怎么挽回客户？”

他这个提议猝不及防，但从做业务的角度来说，有必要，是个很好的想法。

他看向褚敏疑，“你今晚多带一个人方便吗？”

褚敏疑端着茶，沉默地晃了晃，想说算了，小姑娘少颠簸。

正要开口，对面小姑娘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双眼说：“我也觉得我很应该跟褚行一块儿去学习学习，您看可以吗？”

褚敏疑心口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什么东西**地扯出来，有些酸涩。

他摁了摁大拇指关节的位置。

她决定离开对公那天，两人还不太熟悉，就在这儿面对面坐着，他说下午陪我去建丽出趟差。

是开始。

这一趟出差是结束。

他道：“去吧。”

……

陈裕菀上午帮一个客户更改受托支付的对象，又做了两个出账，还要回答来不及转移的零售客户的疑问，几乎没有一刻是休息的。

到下午回家收拾完行李，在楼下等路远开车过来时，她才勉强挤出一点时间跟桃子交代客户的事情。

“那些大客户，很多都是住附近的，我会找华行申请转到你的名下，小客户我会筛选一些优质的有潜力的给你。”

桃子说：“啊？可是你三个月后就回来了啊。”

褚敏疑说三个月就放她回零售，谁知道是真的假的，陈裕菀反正没见到调令是不会相信的，但桃子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谁跟你说我三个月就回去的？”

桃子默了一下，说：“我听说昨天晚上，曹行带行里面的人出去玩儿，喝醉了对褚行破口大骂。”

“他说褚行昨晚上十一点半给他打电话，骂他为什么把你调去对公，他说褚敏疑狐假虎威，仗着温首席这个靠山对他指手画脚，说他要是有本事滚回嘉禾去当行长啊，留在剑州当副职，不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方便……睡你。”

陈裕菀没说话。她心里有股凉意，眼眶却是热的。为知道了是曹遇致从中作梗才导致她被调回零售，她错怪了褚敏疑，他白挨了她一巴掌，也为他半夜找曹遇致，为了让她得偿所愿。

她不该那么冲动的。

桃子在那头说：“菀子，你别生气，曹遇致就是这么骂的，我转述给你，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的，”陈裕菀道，“他还说了我三个月之后会回零售是吗？”

桃子说：“褚行都把首席搬出来了，能不把你调回去吗？而且褚行昨晚上就逼着曹行给朱总打电话，说第二天就把调令知情书撤销，谁知道你手快，点了确定。”

陈裕菀：“……”

不是零售一线消息不灵通了，而是她陈裕菀消息闭塞。

桃子：“菀子，坚持一下，三个月，我等你回来！”

陈裕菀说：“桃子，客户给你了，我不准备——”

黑色奥迪从街对面拐过来，陈裕菀没继续说下去，道了一声“回头再说路远哥来了”便挂断电话。

没多久车子停在她面前。

陈裕菀看见驾驶座上坐的不是路远。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她看见褚敏疑同样疲惫但英俊柔和的面容，“路远哥呢？”

“他被书记叫去陶县视察了。”

陈裕菀问：“就我们两个吗？”

褚敏疑道：“你可以不去。”

“我没说不去。”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上去。

褚敏疑瞧着她系安全带，声音沉了沉，“不自在可以坐后面去。”

没一丝除关怀下属以外的多余情愫。

陈裕菀垂了垂眸，就算他昨晚再怎么失望，今天也一样能平静地恢复到原来“不熟悉”的领导和下级的状态。

她鼻尖一酸，“没有不自在，有什么不自在的。”

褚敏疑不再说话。

她说：“您开累了就换我。”

“好。”

车厢里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陈裕菀说：“这样挺好。”

褚敏疑没说话。好么。他几乎想将她摁在椅子上，堵上她这张锋利的嘴。

今天起，褚师父支棱起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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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