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 第108章 CⅧ

路西菲尔回到天国，立刻就飞到至高天向上帝汇报索多玛的事。

其实也不必他特地去汇报，他在地狱搞了那么大的动静，只要上帝有心挪一挪视线，就能知道这些。不过，上帝知道是一回事，做臣子的向上级汇报又是另外一回事。

圣殿的大门早已打开，御座上的神祇像是早已预料到路西菲尔会来这一趟，就等着他来晋见。

路西菲尔走进圣殿，穿过漫长的走廊，最后来到宽敞寂静的厅堂，御座上圣光闪耀，照得周围冰冷的水晶柱反射出眩目迷离的光。

“你真是胆大妄为。”未等路西菲尔行礼或是阐明前因后果，上帝略带愠怒的声音就从玉阶之上传来。

“恕我无礼，我认为虽然黑暗神的威胁解除了，但来自的地狱的威胁依然不能忽视。天使军无法深入至第三狱以后的地界，那就由我来控制索多玛城，对地狱各个领主实行长期的威慑与监控。”路西菲尔早有预料，便把预先设想好的理由一一阐述出来：“况且，这是我实力范围内可以处理好的事，不算‘胆大妄为’。”

这番话听得创世之书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不愧是路西菲尔，敢于直面上帝并敢于反驳，这种勇气在天国可不多见……

“不过，没能事先向神主禀明，是我的不是，还请神主恕罪。”路西菲尔低下头，虔诚地说道。

“……”上帝沉默不语，心想路西菲尔在天国漫长时间的熏陶之下逐渐地变得优雅适度、进退有礼，同时他也变得狡猾且不可捉摸。他不知这种变化在对方身上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上帝不语的同时，路西菲尔也不会对其有任何的催促，他静静地矗立于玉阶之下，等待着上帝发话，似乎只要御座上的神祇不开口，他就会一直这样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等到尽头的到来。

时间在沉默中变得异常的漫长，长到创世之书以为两位会这样静默到世界毁灭的尽头到来之时。

“不错。”率先打破沉寂的是上帝，“你现在能够学会瞻前顾后，深思熟虑，一切的行动皆是为天国着想，这让吾深感欣慰。吾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

“神主谬赞，是天国的智慧引导我更加的成熟。”路西菲尔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想说的吾都知道了，先回去吧。”上帝没有多言，就打发路西菲尔离开。

“遵命。”路西菲尔没有犹豫，向上帝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吾神……”待到路西菲尔离开至高天之时，创世之书才缓缓开口，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忧虑：“再这样放任下去，殿下最终还是会坠入黑暗的。”

上帝沉默不言，他抬头仰望星空的穹顶，目光注视着那颗逐渐偏离于群星之外的晨星。如果晨星继续偏离下去，它最终还是会重新坠入混沌的星云之中……他想到了拉结尔的预言：晨星已经挤进命运的轨道，与其交汇的星辰必将陨落；所有的繁荣都将变成幻影，天国会因他永远失去荣光。

上帝有些无法想象路西菲尔被染黑的模样……不，他已是混沌之身，不会再被轻易地染黑，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黑暗的统治者。

“吾不能拿天国的安危做赌注。”上帝长吁一口气。末了，他又像在自言自语：“若有必要，吾必定会舍弃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路西菲尔没有过度地猜测上帝的心思，回到星辰宫之后，他就下令让乌列尔暂代火星天的管理工作：偌大的火星天以及塔尔塔罗斯城巨大的工作量，都需要一个有分量的炽天使来领导……实际上是路西菲尔觉得处在太阳天的伊甸园让米迦勒派天使军守着就行，再不济还有萨麦尔在园中守着，犯不着让三位炽天使给两个人类死守着。

当乌列尔收到副君的调令时，在片刻的诧异之后，他就接受了这一调令，和米迦勒交接了工作，便飞往火星天。

接下来一整个月的时间里，路西菲尔循规蹈矩地处理天国的事务，并未和上帝有多少交流，同时也没怎么继续关注人类的动态。

一个月期限已到，在贝利亚的提醒之下，路西菲尔再度光临伊甸园。

“萨麦尔，今天，我一定，一定要吃掉你！！！”

无需路西菲尔特地去找，女人响亮的嗓音以及随之而来的艳丽的身影就来到他的感官范围。不知萨麦尔躲到哪里去了，总之莉莉丝一副抓狂的模样。

“啊，是你！”莉莉丝也看到了路西菲尔，再看到了更美丽的目标之后，她果断地放弃了寻找萨麦尔，跑到他的面前，“你是天国的副君路西菲尔，对不对？”

“对，看来经过萨麦尔的教导，你变得聪明了许多。”路西菲尔颇为赞许地颔首。

“真的吗？！”得到夸奖的莉莉丝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不过这种喜悦没能持续多久，她的脸上就覆上了愁云，“可是萨麦尔总是嫌我这个不行，那个不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萨麦尔对工作一向苛刻，他只是把你当成天使一样教导。你也不必介怀，学得好了他就没那么多意见了。”路西菲尔说着，四下张望，“咦，你的老师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躲起来了。”莉莉丝提到这个就来气，“真是的，我只是说我想变强，想尝试吸一口撒拉弗的血液，然后他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变强？吸食撒拉弗的血液？”路西菲尔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特定的关联，但他记得地狱的魔族确实有吞食同类的心脏而获得力量的说法，“你是从那儿知道的这些奇怪的想法的？你觉得你还不够强？”

“当然不够！”莉莉丝直接忽略了前面的问题，满腹牢骚：“你看你们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呢，我只能困在这个园子里，听萨麦尔唠叨这些礼法，听得我脑子都快涨了！”

“还有那个呆头呆脑的亚当，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不就是想试试在上面吗？偏偏他跟我说什么他是男人，所以他当在上面，脑子跟一个石头一样，简直没药救了！”

路西菲尔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听着莉莉丝的唠叨。也不知女人是天生就能说会道，还是她真的有很多不满要抱怨……总之路西菲尔只觉得萨麦尔教得未免太过精细了一些，才让莉莉丝拥有如同演说家一样的口才……当然一旦涉及到亚当的部分就没什么美感可言。

“我不想再陪着这个沙雕男人了！我还要离开这里，去更远更远的地方。我要变得更强，让男人依附于我！”

“这恐怕不行。”路西菲尔听着莉莉丝的牢骚，终于到这一句的时候插了嘴，“因为神主命令我们把你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服侍亚当，依附他而存在。”

“为什么？！”莉莉丝惊叫出声，显然不能接受路西菲尔的说法，“我各方面的能力都胜过他许多，凭什么要我去依附他？难道不是应该他崇拜我吗？！”

“因为亚当是神主亲手所造，同时也比你先诞生。所以神主才会有如此安排。”路西菲尔说道。

“这不公平！！！”莉莉丝不停地摇头，捂着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这是错误的！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那你想怎么样？不做亚当的妻子？离开伊甸园？”路西菲尔并没有对莉莉丝的表现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单纯就事论事，“你根本没有脱离伊甸园，脱离神主统治的资本，一旦忤逆恐怕后果也不是你这个弱小的人类之躯能够承受得了的。”

“哼，我不信，难道离开了这里，我就不能活了吗？”莉莉丝不服气地说道。

“甚至等不到你离开伊甸园，神主就能收回你的生命，将你的躯壳重铸，造出一个新的、顺从的女人。”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地看着莉莉丝不服的表情被恐惧替代，“这对神主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怎，怎么能这样……”莉莉丝双拳紧握，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栗。

“这个世界很残酷的，没有哪里会比伊甸园更加美好。”路西菲尔似乎可以理解莉莉丝的心态，但他无权过问她的处境。

“……”莉莉丝低垂着头，没有回应路西菲尔的话。

“我想过些日子神主会召见你，到时候你好好表现。”路西菲尔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路西菲尔走到半途，就听见耳边传来虫类蠕动摩擦地面的细小的声音，他转头就看见一条棕金色的蛇，身上的蛇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蛇朝着路西菲尔蠕动过来，在这途中褪去了外层的蛇蜕，化作一个金色羽翼堆叠起来的茧，六翼张开便是典狱长的身姿。

“原来你还有这么精妙的变化之术，我之前都无缘得见。”路西菲尔哇哦了一声，惊奇地看着萨麦尔变化的过程。

“是我没教好，才让她在殿下面前失礼了。”萨麦尔没有回应路西菲尔的称赞，他的语气低沉，情绪似乎也不太好。

“原来你躲在一旁偷听，难怪我刚才没找到你。”路西菲尔笑了笑，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看来不止是变化之术，你的藏匿之术也同样高明。看来我得改变一下对你的感官了。”

“我很抱歉，殿下。”萨麦尔沉声道。

“她的思维很跳脱，教导她不容易吧？”路西菲尔说道。

“……尚可。”萨麦尔犹豫了片刻，才违心地给出这个评价。而事实上，莉莉丝不服管教的程度根本挨不上“尚可”的评价。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的想法，这件事我说不上话。真正需要在意的还是神主的想法。”路西菲尔看到萨麦尔的表情更加凝重，“这样的造物，恐怕不会符合神主预期。”

“请殿下再宽限一段时间……”萨麦尔急忙开口。

“一段时间是多久？”路西菲尔打断了萨麦尔的话，“这一个月我是让乌列尔替了你的工作，你是打算让他完全接替你接管火星天吗？”

“……”萨麦尔僵住，他定定地看着路西菲尔，面露茫然。

“你在想什么？”路西菲尔迎上萨麦尔的目光，“别忘了你是撒拉弗，莉莉丝与你相比不过是一个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已。孰轻孰重，你应该能掂量得清楚。”

“？！”萨麦尔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

“十天，最多再给你十天，要是教不了莉莉丝，就让神主来决定她的去留。”路西菲尔把对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戳破。说完这番话就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路西菲尔（摸下巴）：我是不是该有点危机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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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莉莉丝就会被驱逐出天国，同时萨麦尔堕天。估计第四卷的情节会走得比较快，篇幅也会相对较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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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C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