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把他家的狗洗出皮肤病了?
正在给泰迪吹毛的李安澜动作一顿,放下了吹风机,不着痕迹地挡在肖倩身前。
他紧抿着唇,双手撑在柜台桌面上,肩膀有些微微内扣,眼睛死死盯着那大汉,完全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肖倩赔笑:“这位大哥,我们先核实一下,您是不是在我这儿给狗狗做美容的,行吗?”
“核实?还有什么好核实的?我们还能讹你们不成?”黑脸大汉身后有个光头的男人气愤说道。
“好啊!你去找,赵广峰,看我是不是在你家买了美容卡!我记得……还剩5次吧!”赵广峰被李安澜盯得有点发毛,一巴掌狠狠拍在店里的柜台上,木制的柜台都抖了抖。
肖倩哆哆嗦嗦打开电脑里的登记系统,鼠标往下滑,顾星灼也凑到柜台后面,一眼就看见了,“在这儿呢,赵广峰,确实还剩5次。”
赵广峰听到顾星灼的话,将手从柜台上收了回去,有些满意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我没说错吧,就是在你家给狗狗洗澡的!”
赵广峰身后那光头男一拍手,附和道:“对!洗坏了我大哥的爱犬,你们要赔钱!”
顾星灼一挑眉,看着那光头男,“这位大哥,狗狗生性顽皮,在泥里打滚是惯常的事,很有可能在玩闹中感染皮肤病,怎么就能说是我们家店把你家的爱犬洗坏了呢?”
顾星灼的面庞清俊且坚定,挑起的眉眼在此刻不复往日的温暖与隽永,带上了几分冷意,抿起的嘴唇微微下勾,被顾星灼的目光盯着,那男人一时愣神,竟是失语了。
赵广峰大手一挥,吩咐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弟,“把我们家的‘公爵’牵过来!”然后又狠狠拍了一下柜台,吓得肖倩又哆嗦了一下,“我家公爵,今年三岁了,已经在泥里打滚了三年!一直都没事!怎么就从在你家洗过澡之后,就有事了呢?!”
“公爵”被牵了进来。
那是一只德牧,体格健硕,看得出被养得很用心,但是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不太愿意走路的样子。他背上的毛,秃了好几块,露出里面嫩红色的皮肉。
赵广峰看着“公爵”没精打采的样子,愤愤道:“你看!在你家洗完澡之后,公爵没过几天就变成这样了!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
顾星灼看得出,这是个爱狗心切的人,但是……洗澡和皮肤病,这二者之间没有必然关联啊!
顾星灼想要近距离观察“公爵”的情况,被光头男挡住,“你要干嘛,还想害‘公爵’?”
顾星灼哭笑不得,“这位大哥,你空口白牙就说是我们店洗坏了你家的狗,我总得看看这个罪名是怎么成立的吧?证据不就是公爵吗?”
赵广峰让光头男让开,顾星灼凑近蹲下,细细查看公爵的秃毛的伤口,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顾星灼虽然没看过狗狗得皮肤病的样子,但是看过人得皮肤病的样子啊!
曾经因为猎奇心理,顾星灼将各种皮肤病的状态都看了个遍,以人及狗,公爵的状况确实不太像皮肤病,倒像是……
被人拔了毛。
顾星灼用手掌轻轻抚摸公爵头顶的毛,换来公爵的呜呜几声,对顾星灼亲昵地蹭了蹭。
他心里有数了。
顾星灼起身,发现李安澜正看着自己,朝他做了个口型。
顾星灼挑眉,原来李安澜也看出来了。
“怎么样?你看出什么来了?想好要怎么为你家店狡辩了吗?”赵广峰气势汹汹道。
“赵大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顾星灼出了些薄汗,用手扇了扇风,“平时带公爵玩的人,都在场吗?”
“在场啊!疼公爵的兄弟们都来了!”赵广峰说着,又痛心,“我们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公爵……今天我不要你们的赔偿,就要把你家的生意搞黄!让大家都不再受这种黑店的毒害!”
店门口外面,确实已经聚集了一堆吃瓜路人,有的甚至搬来塑料小凳,坐着看热闹。
如果真如同赵广峰所说,过了今天,肖倩宠物店这黑店的名声传出去,那就离关门倒闭不远了。
很遗憾,顾星灼和李安澜都看出了真相。
李安澜上前一步,“好啊,那赵大哥能不能让这些平时带公爵玩的兄弟们都来抱一抱公爵,看公爵是什么反应?”
公爵嗷嗷叫了两声。
赵广峰还沉浸在对他们的恨意里,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要求,竖起了眉毛,“为什么要这样做?总不可能是我兄弟要害公爵吧?”
“这……谁敢保证不是呢?”顾星灼抱着胳膊,优哉游哉道。
肖倩有些害怕,拉住顾星灼,悄悄在他耳边说,“要不算了吧?赔他们钱,让他们不要闹大,就是了。”
顾星灼也在肖倩耳边小声嘀咕,“这不是我们想不想赔钱的事儿,是他们爱狗心切不可能善罢甘休啊!何况,真的不是我们的问题!”
肖倩半信半疑,有些信不过顾星灼,但看到李安澜也是一脸坚定,最终还是支持了顾星灼和李安澜,“大哥,就按照他说的试试吧!”
“好!”赵广峰的黑脸更黑了,“大家都来抱一抱公爵,让他们心服口服!”
光头第一个抱了公爵,公爵亲昵地在光头胸口蹭了蹭。
赵广峰的其他兄弟也来抱了一遍,公爵的反应虽然不如对光头那么亲热,但还是十分配合。
“现在,无话可说了吧!”赵广峰冷哼一声,“就是你们店的问题!还想狡辩!”
“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嘛!”顾星灼看着躲在这一行人身后的一个孩子,“大哥,后面那个,是你家的公子吗?”
躲在后面的小赵被顾星灼点到,瑟缩了一下,准备退到门外。
“儿子!你躲什么?”赵广峰往后走,大手摸上了小赵的后脑勺,将他往宠物店中央推去,“来,你抱抱公爵,让他心服口服!”
小赵却是有些害怕的样子,“算了爸爸,公爵不喜欢我……”
没等他说完,公爵动了动鼻子,呲了呲牙,朝后退了退,很戒备地发出呜呜汪汪的声音。
顾星灼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看来,就是他了。
李安澜伸手轻轻摸上小赵的头,小赵还是个小学生的样子,个头不高,比李安澜的腰稍高一些,他想躲李安澜的手,但是李安澜看似动作轻柔,却坚定有力阻止了小赵的闪躲。
“告诉哥哥,为什么要拔公爵的毛?”李安澜轻柔道。
“什么?”赵广峰大惊,“你是说我儿子拔了狗狗的毛?”
顾星灼接话,“看公爵的反应……他唯独害怕你儿子,应该是如此了。”
“我洗了很多狗狗,我敢保证公爵的伤口不是皮肤病导致的,就是人为拔毛造成的,”李安澜补充道,“而公爵亲人,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靠近他他都很热情,也不会害怕吠叫,只有你儿子靠近他的时候,他会表现出惊恐。赵大哥,真相就是如此。”
赵广峰回忆了刚刚公爵的一系列表现,终于反应过来,他双目发红,黑脸都憋成了红黑色,双手颤抖着指向他儿子,“你!你!造孽啊!公爵多听话,多亲人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公爵啊!嗯?!”
小赵哆哆嗦嗦说不来话。
赵广峰的兄弟们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赵广峰看到小赵光哆嗦不说话,怒意更胜,抬手就要打,被他的几个兄弟拦下了,“大哥,有话回家再说嘛!”
小赵想躲在别人身后,但在场所有人都用或失望或厌恶或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就是我做的!怎么了!”他突然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阴狠笑容,“爸爸,你爱公爵胜过爱我,公爵生病,你去医院陪他,就不来开我的家长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条狗才是你的儿子!”
“你!你……唉!”赵广峰最终放下了想要打人的手,他们一行人又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一场闹剧结束,顾星灼斜靠在柜台上,虽然刚刚没费什么劲,但是磨损了不少心力。
但他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这个小赵那么像呢?
因为他们同样都有一个不关注儿子的爹吗?
算了,他在瞎想什么呢。顾星灼晃了晃脑袋,将这离谱的想法清除出去。
李安澜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水,递给肖倩和顾星灼,“辛苦大家了!刚刚的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肖倩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对……啊,这小孩怎么那么坏,对他爸有意见,就朝他爸撒气呗,怎么对无辜的狗狗……唉,心疼公爵。”
肖倩接过李安澜递过来的水,对他俩说,“今天多亏你们了,我之前已经被那个黑脸的赵广峰吓傻了,要不是你们……我怎么就没看出那狗狗是被人拔毛了呢?”
“肖肖太紧张了,没注意到是人之常情嘛,”顾星灼喝了一水,眼睛亮晶晶的,“要不然雇我们也没用了!”
肖倩将手搭上顾星灼和李安澜的肩,“不过,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配合得不错嘛!很有默契!”
顾星灼轻咳几声。
宠物店外,街对面的咖啡馆,靠窗坐着一个人。
他仍是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不过配合着咖啡馆里的冷气,也不会让人觉得燥热。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拿铁。”服务生将杯子放在许修远面前。
“谢谢。”许修远笑着。
“不客气。您慢用。”女服务生脸红到了耳朵根。
许修远雕塑般的面容映在身边的玻璃上,引得有些路人驻足回望。
他的笑容带上了点苦涩的意味。
他想给顾星灼补课,李安澜就要跟顾星灼组队;他想断了顾星灼的经济来源,李安澜就变成了顾星灼的兼职同事。
太巧了。
这位李同学是不是课业压力太轻了?
醇香的拿铁越品越苦。
手机响了起来,许修远接通。
“许总,关于顾少爷和小秦总婚约的事,查出来了。”
“效率不错。说吧。”许修远又喝了一口咖啡。
“老秦总听说您再过一年就要回国的消息后,下个月,就定下了小秦总和顾少爷的婚约,”那声音接着说:“据推测,应该是老秦总害怕您会对他的产业造成威胁,所以选择和顾氏联姻增强实力……”
哦?原来顾星灼和他那好侄子的婚约,竟然是因为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