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与狗 第29章 区区十八

中午，胡贤雅给大家和两个工人定了据说很有名的一家酒楼的盒饭，同样是叫程铭下去取的。

一起干了一上午活儿的五个人坐一起干饭。

一份餐两荤两素加小菜，还有水果和酸奶。有一说一，胡贤雅虽然一点活儿不干，吃吃喝喝这方面倒还真没的说。

只是，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因为位置和空间不够，餐盒都放在纸箱上，除了李乐嘉做自己的椅子，其他人都直接坐纸箱上。这种环境中吃饭，无论吃什么山珍海味，总有种工人上完工蹲在工地上大口干饭并借此喘息的片刻与工友侃天的错觉。

李乐嘉不吃海鲜，也不是很喜欢吃鱼，原本听胡贤雅要点这家的盒饭，她评价还挺高，这会儿却对这餐饭极不满意，甚至觉得还不如去二楼打包一份鸡公煲。

没人愿意陪她折腾，累了一上午，两个男生都吃得很香，一盒米饭很快就消灭了大半。呼呼胃口一般，一份米饭没吃多少，把荤菜都吃了，剩一个绿叶菜连筷子都没伸过。

李乐嘉把她没吃的海鲜都给了程铭，程铭又开始玩梗：“在这里，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畜生用。”

其他人摇头苦笑，呼呼不禁想，那，畜生呢？

当然没人会说畜生被当什么用。畜生除了当畜生还能当什么呢？在人类眼里，都是食物链末端。

想着想着，呼呼自己在那生闷气，他人的，看不起狗是吧。

狗今天可没少干活儿！

乱得没办法回自己工位休息，呼呼只能继续坐在李乐嘉他们这边的纸箱上休息。

下午两点，休息好了起来继续干活。

卢璐和其他人也都来了，原来他们昨天都来加了半天班，所以今天上午没来。

而卢璐离职提是提了，但被朱博不知道以什么条件说服暂时留了下来，这事呼呼也是通过程铭知道的。

人多好办事，工人们把书架全部装好，两边办公室都被书架包围，剩下的就只需要他们把书上架，编辑部这边的上完架就都去融媒体那边的大办公室帮忙。

这种工位被书包围的感觉其实很不错，没那么冷冰冰，还富有人情味，再弄几个沙发座，整个氛围直接拉满，图书公司的书香气息这不就有了吗？

就是有点拥挤。

三点刚过，胡贤雅带着任务来找呼呼，是杨炜发给她的，有篇大几千字的稿子要校对，让选一本现有的书改成荐书稿的方式，提融合中心发客户端。

校稿不难，但后面的什么荐书稿提融合中心发客户端呼呼不太理解，胡叫她下载星华社的客户端，关注一个频道，还给她发了其中一篇文章叫她参考。

呼呼一看，说白了，就是借由某种伟光正的理念或事迹融合一本书的思想推书，可是，这种东西她自己写不了吗？

就奇怪了，上次跟贾文汀他们一起吃饭，听他们说胡是星华社出来的，因为自带星华社资源而被器重，可是星华社出来的人连这个都写不了？

胡让呼呼先校稿，校完稿加好推荐的图书信息先发给她。

这事简单，不用干体力活呼呼还是能接受的。花四五十分钟全部整好，呼呼把文档发给胡，让她看看哪里需要改进。

十分钟后，呼呼果然就被召唤进胡的办公室，胡找到一个网站，正好也是星华社关于那篇文章里面的事迹报道，胡叫她参考里面的内容把文章改成荐书稿。

呼呼似懂非懂地回去继续创作，搞不清楚胡要的感觉是个什么感觉，还是得求助AI。

然而，胡那个烦人精没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改了一版又一版。

其他人都在一起上书，就她一个人对着电脑搞文字创作，就连贾文汀在群里问他们要微信二维码和联系方式做名片她都没空理，引得程铭跟李乐嘉又拿她开玩笑。

离下班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呼呼又提交了一版，六点过六分，胡大概看时间也不早了，回一句【先这样吧】，总算放过了她。

准备下班的时候，卢璐过来统计大家是明天统一调休，还是之后自己安排，所有人一致选择调休，并马不停蹄地提审批。

加上五一五天，美美放上六天小长假，谁不乐意？

回到家，“狗”已休息好，精神劲很足，一个……一只“狗”在家里溜达，愉快地摇尾巴，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呼呼很想现在就换过来，做回她的狗。

“怎么样，累不累？”呼呼还没开始吐苦水，“狗”忙不迭跑过来问她。

呼呼立刻装出可怜巴巴的惨样，瘪着嘴：“累，累死小狗了。”

她抱起“狗”，跟“狗”控诉：“不光要我干体力活儿，还要我干脑力活儿。”

“哈？”

呼呼就跟“狗”讲她今天遇到的奇葩事。

提到上午胡请喝咖啡，“狗”挖苦：“嚯，这小皮鞭挥的呼呼响啊。”

呼呼一惊：“什么？”

“咖啡就是当代打工人的鞭子，不上班谁没事喝咖啡。”

“？？？”

“鞭策牛马干活的小皮鞭啊。”

“！！！”

呼呼悟了，是这个道理，否则怎么会那么好心主动请他们喝咖啡，还管午饭，不让他们吃好喝好，他们会乐意干活儿吗。

呼呼底气不足地提被胡摸头发，“狗”一下就炸了。

“靠！”

“狗”很生气：“她是不是有病！”

忽而记起那次一起吃饭的事，“狗”嘀咕，她该不会觉得我是听了她的建议才去换发型的吧？那她该不会以为我彻底屈服于她的服从性测试了吧？

不不不。

“狗”端详着“人”，自己现在这个发型与她所强调的敞亮完全没关系，她要的是像她那样把前面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自己这样——

“啧，好丑。”“狗”看着“人”，平实做出评价，这个头，越看越丑。

呼呼：“……干吗自己骂自己。”

不是非要自己骂自己，而是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

你看着自己，但不是通过镜子，也不是通过镜头，而是物理意义上的面对面。看着看着，你会觉得陌生，会想，我原来长这样？怎么跟平时照镜子差别那么大？会怀疑，这真的是自己吗？

越看越觉得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脸是歪的，嘴是斜的，发型是难看的……明明以前照镜子是越看越觉得可爱的。

于是，本该是自己最熟悉的身体好像突然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你也能更客观地认识到，身体只是一个容器，一个载体，并不是真正的你。

然而，要真正做到破身见，破我执，恐怕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修行，至少现在的林初晢还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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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五一假期，林初晢都在忙着搞副业。有脆啵啵小姐介绍的几个朋友来找她占卜，也有通过【路西的梦】和【Lucid Dream】两个账号过来私占的，不过大部分还是老帐号【路西的梦】过来的，所以基本上都是线上。

情感关系一如既往的占大头——前任、卡狗、正缘、婚姻，各有各的烦恼和痛苦，糟心的故事、偏激的想法，永远都有她未曾听说过、也难以想象的故事。

于她来说，那些都只是别人的故事，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是切身经历，更是人生体验。

她作为局外人，有幸能为困在局中之人解惑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的福气，毕竟“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不同人的故事，不同的人生片段，也让她在很多方面也越来越看得开了。

六天的时间她安排得满而不忙。不知道算不算吸引力法则，上周见完纪琳，这周就有个因为家庭关系来找林初晢占卜的，而且约的是线下。这是【Lucid Dream】这个账号吸引过来的第二个顾客，所以林初晢很看重。

假期最后一天，林初晢早早收拾妥当，带着呼呼去见当事人。

约的是一家私人咖啡店，没什么人。

林初晢一踏上二楼就相中了靠窗的榻榻米，阳光充足，看着就温馨舒适。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正好可以好好享受这种岁月静好的闲暇时光。

阳光太好，呼呼忍不住跃到矮桌上，迎着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沐浴在阳光里蓬松雪白的奶团子毛发边缘镶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暖融融的，很治愈。

林初晢用手机将画面定格。

“哈喽西西老师。”

二十分钟后，一道清亮甜美的女声打破一人一狗难得的温馨互动。

林初晢撸狗的动作一顿，偏头看过去，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站在那，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粉丝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林初晢狐疑地看着这个学生气十足的女孩，心想，自己的视频居然还有年纪这么小的人看？

似乎是看出林初晢脸上的疑问，女孩马上自我介绍：“哦，我是马有有，跟你约今天占卜的。”

林初晢：“……！”

面前这个女孩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笑容清纯，脸上没有半点遭遇社会捶打的痕迹。虽然化了妆，但年轻女孩的那种元气是遮掩不了的，更何况，眼神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清澈、干净、水灵，就像小鹿一样。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女孩跟那个顶着马有有这个昵称约她问卜家庭关系这种沉重话题的人联系起来。

林初晢眉头一挑：“你成年了吗妹妹？”

“我十八了姐。”马有有故作成熟地将一侧头发撩至耳后。

……区区十八。

这么明显的谎话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受到质疑，谎报年龄往大了说也只敢谎报十八而已。

林初晢太知道这种心理了，她本人就是从那个喜欢装酷装成熟但内心又矛盾地不想自己年龄比别人大的中二时期过来的。

林初晢不信，要看她身份证。

马有有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拜托，姐姐，现在谁出门带身份证啊。咱们也没说占卜还要看身份证的啊。”

说完，她很自来熟地在林初晢对面的座位坐下，然后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地打量着她面前的一切。

林初晢：“……”

林初晢叹了一口气，“好好读书吧妹妹，你这个年纪就别胡思乱想了啊。等你考上大学了再考虑玄学吧。”

见林初晢收拾桌上的丝巾和塔罗，马有有一下慌了：“等一下。”

她按住林初晢的双手，不让把东西收走。

林初晢盯着那双比她小一圈的手，心想，这得亏是个女孩。

她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想告诉女孩她不做未成年的生意，抬眼却见女孩的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完全不似刚刚那副假装成熟从容的模样。

“你能，可以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