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对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环卫工人的调查也已经做完。据环卫工人的口供,他大概是凌晨四点点半左右,开始打扫西畔道路的卫生。因为这才初春,人不多,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垃圾可扫。
他就那么一路走来,远远的,他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他以为那个人喝醉酒了,心想,这么冷的天,人一直睡在地上会被冻死的,就赶紧小跑着过去好把人叫醒。
走近一看,环卫工人才知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
环卫工人吓了一跳,又赶紧慌慌张张的报警。
法医初步鉴定尸体后,两名警察将尸体带回警局。剩下的警员在附近搜寻,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早上七点,南淮市刑侦支队的人全部到了警局。
崔明海前两天还在负责一起案子,昨晚上回去后才睡了四个小时,脸上的黑眼圈格外突出,就跟画了黑色的眼影一样,让人不容忽视。
叶子为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嘲笑他说:“老崔,你大晚上的少看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瞧瞧,眼睛都黑了。”
崔明海瞪他一眼,故意说:“哎,叶子为同志,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叶子为立刻求饶,双手合十朝崔明海拜了拜,“呜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白净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清澈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乍一看,还真有点诚心悔过的意味。
崔明海哼哼几声,也没再和叶子为纠缠,沉默着等着队长发话。
徐溪脸上刚刚还带着玩笑意味的笑容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又冷冽的神情。他扫了眼已经精神抖擞的众人,让侯齐汇报一下刚刚从交警支队拷贝来的南松河西畔路口附近的最新监控。
侯齐将U盘插进电脑,点击播放。
大屏幕上的监控显示,凌晨三点十分,一骑着小电驴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出现在南松河西畔路口的监控里,那人戴着头盔与口罩,完全看不清样貌。他的小电驴后座,放着已经被害的杜三礼。
杜三礼上了年纪,有些发福,所以,凶手在拖拽杜三礼的尸体时害很费力。但监控的范围有限,凶手将杜三礼托至河边后,就渐渐地看不清了。
只记得,凶手在河边停留了许久,他离开时,都已经三点五十了。
看完凶手的抛尸过程,徐溪问:“周媛,打电话问一下物证科的人,凶手在河边逗留了将近四十分钟,看看在河边能否发现其他的线索。”
周媛点头,表示会开完了就打。
咚咚咚——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众人看过去,是法医覃赵宇。他将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徐溪,并不逗留,立刻就走了。
徐溪扫了眼尸检报告,边看边说:“根据尸检结果,杜三礼是被人用防狼电棒一类的物品电击后,再用利器击伤头部失血过多而死,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在凌晨0点至两点之间。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钱包里的银行卡啊都在,连脖子上的金项链都没有被抢走,想来,凶手只是为了杀人。”
“是报复?”
“不好说。”
“杜三礼的亲属联系到了吗?他的通话记录也要查,最好能确定他昨晚至今日凌晨的行动轨迹。”徐溪说。
崔明海问:“徐副支队,你说,这个案子和昨天宋山庆被杀一案有没有关联?”
徐溪说:“目前,两起案子出现的凶手影像都不清晰,作案手法也都不一样,不好联系。但是,两名死者都是被人杀了之后再又抛尸到其他地方,这一点倒是相似的。但我们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将两起案子联系起来。不过——这两起案子相隔的时间太短了,今日的早间新闻只怕就是关于杜三礼案子的报道了,我们必须得加快破案的速度才行啊。”
众人瞧着徐溪脸上的冷峻,也知道他此刻面临的压力。
早上七点,大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柏油路上,小车川流不息,黑车来白车去,似乎很快就要迎来早高峰。环卫工人拉着垃圾车,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整理城市的容貌。城市公交车从始发站缓缓开出,曙光也逐渐占据辽阔的天空,为被黑暗侵占太久的世间带来光亮。
周媛站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目视着许久不见的光亮,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她特意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报道上说,今日是晴,被春雨笼罩的日子终于是要暂停了。
她站着扭腰扭跨,还又跑到台阶之下拉伸腿,昼日的光落在她身上,将她那因为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照亮。白里透红的一张脸,再加上圆圆的眼睛,让女人在晨光之中格外耀眼。
待坐得僵硬的身子舒展开了,周媛就打算进去大厅。
“警察同志——”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身后传过来。
周媛侧身,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穿黑色短棉袄的女人正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警局的院子里。周媛还没想好要不要抬脚过去,女人已经冲到了周媛跟前。
女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缓过来气,就着急的告知自己的身份:“警察同志,我......我是杜三礼的前妻王美云。”
女人说完,弓着身开始喘息。
周媛连着点头,左手扶着王美云的身子,右手给王美云缓气,“王女士,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王美云闻声就哭了,再次抬眸时,周媛就看到她那双充斥着可怖的红血丝的眼睛,“我睡觉的时候手机静音了,早上起来上厕所才看到警察局给我打的电话。我接通电话,可警察告诉我......我丈夫......”
王美云说不下去了,哽咽着,痴痴地盯着周媛,企图从周媛的口中得到一个令人高兴的回答。
可周媛没有说话,只是很悲哀的看着女人。
王美云瞬间就明白了。她骤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媛也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她蹲下身子,右手轻抚女人的背脊,试图给女人一些安慰。
大厅里,崔明海和叶子为闻声赶来,看着这一幕,也不好说什么。
王美云的情绪缓解了些,请求周媛扶着她去了停尸房。直到走进停尸房,看着自己的丈夫躺在冷冰冰的床上,王美云胸口一紧,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不得不再次黯然落泪。
“杜三礼啊杜三礼,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抛下我们就走了?你让我们娘仨儿以后怎么办啊?”
王美云哭喊着,悲戚的声音响彻在充满悲剧色彩的停尸房里。周媛于心不忍,暂时走到门边,尽量不打扰王美云。
而这边,崔明海已经安排人着手调查杜三礼的社会关系,通话记录这块叶子为也在着手做。
徐溪来停尸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此时,王美云已经停止了哭泣,正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一脸憔悴,双眼红肿不堪。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人,虽说大哭了一场,可整个人看着依旧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性子温婉的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她整个人的肤色还是白净的很,看来是一个平日里日子过得很舒畅的女人。
徐溪和周媛进去,自我介绍一番后,王美云都没抬头,也不理会他们。
徐溪知道王美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支撑,需要一个动力,于是,徐溪说:“王女士,还请你节哀顺变。我们这边有几个破案的关键线索,我需要你证实,这对我们抓到凶手很有帮助。”
听到和破案有关,王美云这才勉强抬头看了徐溪一眼。
徐溪仔细询问她:“王女士,他昨夜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你知道吗?”
王美云摇头,“徐副支队,我们虽然没有离婚,可早就分居了,昨夜他做了些什么,在哪里,我回答不了你。”
徐溪一脸为难,“那你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王美云说:“他爱打牌,打大牌,一场输好几万,有时候欠了牌友的钱又不还,这算是结仇吗?”
女人说着,蹙起眉头,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万分纠结,忽然间,女人又哭了,边哭边说:“我们也就是因为他爱打牌才分居的,他每次输了,回来总要发脾气,实在是不利于两个孩子的成长,我一起之下,就和他分开了,算是图个清净吧。”
提到爱打牌的丈夫,王美云眼里的怒气明显是大于悲伤的。她也不知道为何忽然要说这些,她就是觉得想说。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她本来还想着杜三礼到底什么时候会戒掉赌博,她到时候要将这一肚子的委屈统统说给他听,谁知,她始终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女人的脸上滑过两行清泪,又沉默下来。
周媛递给王美云几张纸,王没云接过,哑着嗓子说了谢谢。
趁着王美云情绪缓和下来,徐溪又问了几个问题,例如杜三礼有没有出轨,有没有欠一屁股外债......王美云有的可以回答,有的回答不上来。她说着说着,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又开始骂杜三礼,又开始哭。如此循环。
一个小时下来,徐溪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掌握,周媛也就光顾着给王美云递纸了。
直到崔明海过来,说有新发现,徐溪才终于决定让王美云先回去。
等人走了,崔明海将杜三礼昨晚的通话记录单拿给徐溪,说道:“徐副支队,我们已经联系过了,这上头的这三个人是杜三礼的牌友,他们和杜三礼一起,昨晚再普安区三湘路的复元茶楼里打牌,打到快一点的时候才散场。之后,几人就分开了。杜三礼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遇害的。”
徐溪欣慰的点点头,吩咐道:“叫上叶子为和侯齐,咱们一起去复元茶楼附近做调查走访。”
“是。”崔明海拿过徐溪手里的纸,将它夹在笔记本里,然后转身走到大厅去做安排。
上午十点,一辆警车停在了三湘路的复元茶楼外。徐溪站在楼下,左右张望。
这里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车流量较大,监控密集,如果昨天晚上杜三礼是从复元茶楼离开后遇害的,那么,这里可不可能拍到凶手的影像呢?
徐溪立刻部署,让叶子为和侯齐去调附近路口昨晚十二点至凌晨三点的监控。
徐溪则和剩下的崔明海、周媛去复元茶楼。穿着便服的警察走完台阶,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