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菱的手抚上我的眼睛,她长长的的指甲划的我脸颊上有点疼。“你长的倒是她有几分像,但最像的,却是你的这双眼睛,一笑起来就更像了。你与我笑一笑可好,她可爱笑了。”
我不知道涂山菱说的是她还是他,但直觉告诉那是个女子。说我长的像她?难道是我阿娘?这涂山菱莫不真被是我阿爹抛弃后,因爱生恨,迁怒于我阿娘了?
我想挣开她的手,可她却握的更紧,“你是白元祉的女儿,但你的这双眼睛为什么像极了她?你是她的女儿对不对?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此刻的涂山菱有些疯癫,她的面目狰狞,我的心里更慌乱了,想也不想就唤出檀木扇向她打过去。
她不察,被打中后吃痛松开了我,却也抓住了我的扇子。
看到扇子后,她的表情就更疯狂了,口中一直念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为什么你喜欢的是他,他哪里比我好?”她猛的抬头看向我,“你是他的孩子,你不应该活着。对,是因为你,所以她才会留在他身边的,一定是这样的。只要你死了,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她说了一通他她它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说着涂山菱的手里就凝聚了一束光向我袭来。
我躲不了,只能闭上眼睛等死,疼痛久久没有袭来,我却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这怀抱,是我阿娘。
我睁开眼,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阿娘。”
“乖,不怕,阿娘在这儿呢。”阿娘紧紧的抱着我。
阿爹手里抓着我的檀木扇,抛给阿娘,对涂山菱说到,“阿瑾是我的女儿,你休想伤她。”
涂山菱的目光有些迷离,“你骗我,她明明是她的女儿。”
“什么他的你的,阿瑾是我的女儿,你害死阿玄的孩子还不够,还想害死我的女儿吗?”
涂山菱目光瞬间变的阴寒无比,“害死那个孩子的可不是我,是她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怨我呢,你要怨便怨祁渊啊。还有,白元祉,她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哈哈哈,什么叫与我何干?你说,她是不是封亦黎的女儿?”
阿爹阿娘脸色都变了,阿爹更是厉声呵斥她,“你闭嘴,阿瑾就是我的女儿。”
此时的涂山菱,就像是个疯子,我被涂山菱的样子吓到了,紧紧的缩在阿娘的怀里。
涂山昭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到了涂山菱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问她,“阿姑你没事吧?”
涂山菱将他狠狠地挥开了。
阿爹将目光落到涂山昭的头上,“你头上这支簪子,从何处而来?”
“从何处来的,与你何干?”涂山菱反问道。
“你……”阿爹说着便要去拿涂山昭头上的玉簪,涂山菱自然不让,他们便打了起来。
我也忘了最后他们是怎样了,只记得苜蓿和涂山昭守在涂山菱的身旁,阿爹阿娘带着我回了青丘。
阿爹阿娘问我,是怎么和涂山菱认识的,我一五一十的与他们说了。阿爹紧紧的皱着眉,阿娘抹着泪,哭道,“冤孽啊,那个涂山菱,阴魂不散的,真是可怜了我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爹打断了。
“好了,让念之好好休息休息吧。”
阿娘帮我掖好被子,我拉着阿娘的手道,“阿娘,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吗?”
阿娘轻拍我的手,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好,阿娘等你睡着了再走,乖,睡吧。”阿娘轻轻拍着我。
我醒来的时候,阿爹阿娘已经离开青丘了,我不想知道阿爹阿娘为什么会在那?我也不想知道涂山菱与我阿姑他们有什么纠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听寻给我端了八宝粥,是阿娘离开青丘前做的。我边喝粥边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殿下,别哭了。”听寻擦着我脸上的泪水,一脸心疼的说道。
我突然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有亲人,却都不在这个家里。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只想着,找个朋友在一起,陪着我就好。
我去凤族找凤沅,她却还没回来,我药草谷找倾瑶,她在忙着炼药。
最后,我去了灵山找空巳。
灵山上到处都是吟唱的梵音,这里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我。
我坐在空巳院中的那株菩提树下喝酒。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的酒,我只知道我头痛,很痛。就像那日被妘姬抓住后头很疼一样,很痛很痛。不,比那天还要痛。
我好像抓住了谁的衣摆,好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面前是无尽的深渊,我就好像跌进了深渊里,一直下沉,里面很黑。迷蒙中我好像看见了空巳,我紧紧的抱着他,向他求救。
我像是溺水的人,空巳就是能够救我的那根浮木,我死死的抓住他,不松手。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空巳的床上,浑身酸痛,白色的帷帐在窗外吹来的风下轻轻的飘动,我好似记得昨晚它一直在飘动。
我在菩提林的深处找到了空巳。
他面向前方,双目微阖,“昨日……我破戒了。”
我亦坐下,看着风吹动树叶,将透进来的光影吹的不停颤动。
“对不起。”
他的唇动了动,我却抢先开口,“我昨天是不是说了很多的话?”
空巳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能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吗?”
“好。”
我笑到,“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他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去,“无人不可代,无者必有。洞之意,将来即汝失世间最爱者,亦宜明白,此非大胜之事。”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的家人朋友,在我心中都是不可替代的,我也不会失去他们。”
我抬头看了看天,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就记得那两个照顾我的侍女在私下议论说我阿爹阿娘也不知道去了哪,回来之后就多了一个我,说是他们的女儿。她们说,我是阿爹和他的哪个红颜生的,阿娘大度,把我带回青丘养着。”
“那时还年幼,就问了二哥为什么我不是阿爹阿娘亲生的。我忘了二哥是怎么回答的,我只知道,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的那两个侍女。”
“有段时间,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可现在我想要忽视这一切的时候,却有人把它重新提了出来。”
“如果我的亲生父亲是我阿伯,那我阿娘是谁?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她?又是什么原因,让我成了我阿爹阿娘的女儿?”
“既然你阿爹阿娘他们不告诉你,也自然是有他们的用意。”
“凡人有凡人之命,神亦有其命。空巳,那你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吗?”
空巳睁开眼睛,看向远方,“曾经想过,现在这些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我抱着双膝,看着他,“阿巳,我能这样叫你吗?”
空巳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也不要叫我仙子了,我叫白瑾,阿爹爹娘他们都叫我念之。”
“好。”
“阿巳,你每天这样念经,不无聊吗?”
“这是我每日要做的功课。”
“功课,我也常常要做功课的,不过有时我不想做了,还偷懒让一号他们帮我做,他们对我可好了。”
“阿巳。”
“嗯。”
“阿巳。”
“怎么了?”
“我就想听听你回答我的声音,你的声音真好听,和我阿兄的声音一样好听。”
“阿巳。”
“恩,我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空巳沉默了,我看向他,“是,那日在药草谷,我看见了。”
我与空巳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虽然大多是我在说,他在听。可那是我认识他以来,他说的最多的话了。我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我拉着空巳的袖子,“能不能陪我去凡间走走?”
他偏头面向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那日和凤沅一起遇见他的模样不错,便缠着让他化作那日的模样。我买了好多好多吃的,我递了一个冰糖葫芦给他,“吃一个吧。”
“不用。”
“吃一个。”我把冰糖葫芦送到他的嘴边,他把头别过去。
空巳坚决不吃,我怎么瞪他都没有用,扭过头不理他,刚把冰糖葫芦放进嘴里,就被人撞了一下,幸好空巳扶住了我。
我转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懂礼貌。
空巳抱住我,示意我看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有一处府邸,这府邸上方有着很浓郁的黑气。
我拉了个路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宅子主人姓楚,只是命中克妾,那楚府的主人还四处找道士和尚去他家做法呢?
我看着这黑气又不像是人死后形成的怨气,我问空巳,“这是什么东西?”
“阵法。”
“什么阵法会是这样子的?而且好像没有什么杀伤力。”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以为空巳会带着我翻墙进去,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带着我去敲主人家的门。也对,翻墙这种事不像他能做的出来的。
开门的是个小厮,看见我们,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们,问,“你们找谁呀?”
“方才路过此地,见府上似有不妥,最近府上可是有丧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等一下,我去请我家阿郎。”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一个华服男子出来,这男子看着挺精神的,但是眉间隐有郁色。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空巳,“二位是?”
我开口道,“我与我家道长路过此地,见贵府有不妥,不知道府上最近可是有丧事?”
那男子皱了下眉头,又打量了我们几眼。
“我府上之事周围百姓大多知晓,二位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早些打道回府吧。”
我还没开口,空巳便说了,“府中死过六人,皆是女子。一死于五年前,为溺而死,溺时尚孕;近日死者,于半月前,是在屋里自杀。此六位女子似死非死,得之者死,皆乃妖术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