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兆摇身一变,化作天帝扶川的模样。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随后抬眸望向喜庆异常的魔君殿。
紧接着,一张威严的面目逐渐狰狞。
此刻万物禁声。
在他心底,只有那个似咒语般声音经久不息,而他的心犹豫被万千蝼蚁啃噬一般。
脑中‘杀了音若赤嵘’的那个声音逐渐放大,云兆的双目变得愈发猩红。
默了片刻,他嘴角倏地挑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
云兆顺着心底的指引靠近魔君殿,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稳稳地落在魔君殿的大门前。
手带着金线滚边的袍子一晃,守在魔君殿殿门两侧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发声就在顷刻间双双倒下,片刻后倏地原地消散。
云兆嘴角的邪笑不禁拉大。
这赤金龙鳞的力量果真不赖,他的力量不止增强了一点点。
这样才更加真实不是吗?
云兆的嘴角缓缓放下,眼中的畅快被狠厉吞噬。
扶川,这是你欠我的。
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眼中畅快之意复现,理了理衣摆,踩着老旧的青石大步往靠近主殿。
云兆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殿外待命的侍女,噙着一抹扭曲的笑意往殿内走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殿内蹲在小床前的音若笑着抬头。
一声‘君上’还未叫出口,音若便眼疾手快地单手将小床上的赤嵘抱入怀中。
音若望着来人的模样,眼梢一挑,目光不善,“天帝扶川?!”
云兆但笑不语。
音若的目光愈发警惕,“六界大乱后,仙神二界与我魔界数万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擅闯我魔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看着音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云兆的目光愈发轻蔑,掌中金光一闪,一柄金龙绕脊的长剑随之而现。
他没有再说话,音若却望着剑身鲜活的游龙陷入了震。
她不可思议地缓缓开口,“诸...神...剑!”
诸神剑是被众神合力祭祀过的神剑,是所有神剑里,屠妖弑魔之力最强的神剑,平日都被供奉在天宫的祭神台,亦是天帝也不能轻易动用。
扶川竟然只身带着诸神剑擅闯魔界!
音若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沉凝,抱着赤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垂于袖中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五指却不忘飞快翻动。
云兆没有错过音若细微的动作,嘴角轻蔑的笑意不减。
魔界的传音秘术?呵!
莫说他有扶川的赤金龙鳞在手,就算没有,取她性命亦跟依靠赤金龙鳞变幻万神剑一样轻而易举。
无魔君疾扬在旁,眼前的人,蝼蚁而已。
她若不传信,他还怕魔君疾扬见不到他心爱的魔后最后一面呢。
云兆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轻蔑而诡异的笑意,面上却对音若的行为佯装不知。
音若正处于极度紧张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云兆那丝异样的神情。
见云兆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音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边戒备地望着扶川,一边极力隐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赤嵘的千日宴是她要办的,群魔殿也是因为她才迁址到离魔君殿相隔甚远的忘忧峰的,此刻君上在群魔殿宴请一众魔臣,就算收到了她的消息,能不能及时赶回到魔君殿还是问题。
音若暗自咬牙,她从来没有像一日一样这般恼自己。
身为妖王之女,修为不高也就罢,嫁入魔界后更是惰于修行,今日还为了给君上惊喜而遣散了平日里守卫魔君殿的魔将。
莫说如今她才生了赤嵘千日,就是身体情况全盛时期她,也没把握胜过神界的任何一个上神,更别说与天帝扶川对抗了。
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等君上归来。
音若袖中五指紧握成拳,声音隐含着薄怒,“扶川!你可知你今日擅闯魔域、亮出诸神剑的后果?”
“后果?”
云兆勾唇一笑,眼皮微抬,视线落在音若怀中的赤嵘身上,答得漫不经心,“诛魔,还能有什么后果?”
“当然是...天道正,正法明,威慑六界,众生臣服。”
语毕,云兆不再给音若说话的机会,提剑挥向她。
时间差不多了,速战速决才能减少意外的发生。
他可没那么多废话要说。
音若抱着赤嵘艰难地躲过诸神剑逼人的剑气,想要带着赤嵘逃离魔君殿,却发现扶川不知何时在魔君殿四周设了结界。
几番尝试之后,她终于认命。
她根本没能力破除扶川设下的结界。
音若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嘴角微张,不停地逼自己冷静。
她修为不高,向来不够聪明,却也知道不能在此时自乱阵脚。
扶川的攻击逐渐从开始的玩弄变为狠厉,音若抱着赤嵘躲避得愈发艰难。
凡她停留过的地方,无不破碎一片。
音若整个人狼狈至极,面上血色早已褪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再这样下去,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了。
音若突然抬眸望向扶川,眼中尽是坚定。
就算没有胜算,她也要放手一搏。
至少...
还能再拖延一些时间。
音若的臂弯紧了紧,将赤嵘抱得更紧,目光中的坚定更甚。
她飞快地念动咒语。
一伸手,妖神剑就在顷刻间出现在她的掌心。
妖魔向来分界明晰,妖神剑的力量在魔界会有所受限,可纵然妖神剑在魔界虽不能像在妖人二界一般能召唤出周围千里的妖精前来相助,好歹也能让她拖延一番,争取些时间。
音若不停地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已经向疾扬传了讯号,他定是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她再多争取些时间,再多争取些时间就好了。
云兆望着她生疏的执着妖神剑,眼中嘲讽愈发浓烈。
有妖王之剑又如何,用它的不过一个废物。
瞧她那模样,大概连它一成的力量都使不出来。
云兆毫不迟疑地提剑迅速移到她跟前,挥剑而下。
音若一手紧抱赤嵘,一手执剑相挡。
剑峰相见,二人的衣袂发丝随剑风向后翻飞涌起。
金色的剑光和暗青色的剑光逐渐从相持不下到金光吞噬青光,音若眉头紧拧,额间细汗骤起,贝齿几乎要将朱唇咬破。
与她的吃力不同,对面的人一副轻松至极的模样。
音若明白,以她的修为,即使妖神剑在手也绝对不会和天帝扶川相持不下。
她确信扶川没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奇怪的是,扶川好像和她一样,在等待君上的到来。
音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音若疑惑之时,云兆忽地松开剑柄。
只见他双手开合交叉置于胸前,飞快地念咒催动身前的神剑。
这一次,音若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兴味。
她还没猜透他的意图,下一刻,与妖神剑对立的神剑锋骤然偏转。
音若踉跄了两步,妖神剑顺势向前,自扶川的手臂划过,而扶川的诸神剑则直击她另一手抱着的赤嵘。
剑穿透身体的细微声音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
音若的瞳孔骤缩,失声似的微微张了张嘴,紧接着一行清泪倏然落下,连自己的身体一同被诸神剑穿透了都没有意识到,凉意渗入四肢百骸。
云兆一脸漠然地望着抱着婴孩尸体无力跌坐的音若。
他缓缓走到她跟前,毫不犹豫地伸手在她头顶猛地一击。
从伸手到收手不过片刻,云兆的余光扫了一眼脚边被妖神剑‘割落’的赤金龙鳞,转身含笑离去。
鲜血自音若嘴角后知后觉地缓缓涌出,在赤嵘的小衣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至极的红花,像是在为满殿碎裂的红绸祭奠。
音若闭了闭眼,撑着虚弱至极的身子伸手缓缓覆上赤嵘的双目。
魔君疾扬赶到的时候,魔君殿一片狼藉,他心爱的女子抱着赤嵘躺在血泊之中。
“阿若!”
疾扬心口窒息,疯癫地似的扑到音若身边跪下。
他颤着手迅速地将她扶起,同时逼出自己体内的魔丹。
音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疾扬的手。
她噙着安慰似的浅淡笑意,声音极低,“君...君上...没用的...”
“我的妖丹碎了...元神也快消散了...”
妖丹碎裂,元神消散,根基毁尽,不入轮回。
这大概就是人界的人常说的‘神仙也无力回天了’,更何况,她唯一的希望也被她舍弃了。
音若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满是悲凄。
疾扬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疯魔似的催动魔丹,试图炼化魔丹修补音若的元神,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音若的手握在掌心,忍着哽咽,柔声不断。
“阿若!阿若!你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怕疼,乖,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音若的手在疾扬掌心微微动了动,气若游丝,“君上...别...别白费力气了...”
疾扬猛地握紧音若的手,声音不断拉大。
“我可以救你的!我可以救你的!阿若,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福星吗?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将所有的福气都给你,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听着他不肯认命的话,音若闭了闭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这一生,从嫁给君上的那一刻起就圆满了。
只恨别离...太匆匆...
君上护她爱她,可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没有守好,如今她也要走了,他该是怎样的伤心。
她不能再自私地让君上为了一个不再存在的她陷入险境了。
音若握着赤金龙鳞的手紧了紧,随后不动声色地往袖子里缩了缩,她相信天帝有来去魔界不留踪迹的本事。
若是...若是她不说...
那便不说了。
她向来没什么用,也不知道为他做些什么。
仇恨只会阻挡人新生,她知道这样的选择显得她很没用,可现如今,她只盼他能好,未来都能好。
音若贪恋地望着疾扬。
她好想同他说几句好听的话。
从前她被宠坏了,高傲得很,总要他哄好久才肯说一句好听的话,现在想来真是后悔。
她明明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好听的话都柔声说给他听,以前怎么总是使性子藏着不肯说呢...
“君上...”
“阿若你别说话,我求求你,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周边的魔气剧烈翻滚,不可一世的魔君声音哽咽,泪水决堤而下,催化魔丹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半分。
他要和她千山万水,世间走遍。
他不要他们的故事就此止步。
音若的臂弯中还躺着沉睡的赤嵘,她艰难地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奔涌。
她是真的想和他说几句好听的话,也是真的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
定是她从前太过吝啬,不肯对君上多说一句好听的,如今便惩罚她,让她想说却说不得。
即使说不出口,音若迷蒙的目光始终不离疾扬。
她想,他懂的。
她的爱意。
疾扬收到音若的眸中的表达,红着眼停止催动魔丹,颤着手将她和赤嵘一同搂入怀中,身上的红黑相间的衣裳将他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像极了冰原白雪。
“阿若...”
疾扬痛苦地唤着音若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遇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哽咽呢喃。
“音若,你别狠心丢下我...”
音若最后看了疾扬一眼,她有些听不清疾扬的话语。
元神大概已经进入了消散的最后阶段,音若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忘记他,忘记自己,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
曾经那些永生永世的话语一闪而过,消散在脑海之中。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君上,如果可以,你不必记得我,也不要记得我。’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疾扬的唇贴着音若的鬓角呜呜地哽咽着。
他张了张口,“阿若,你...”
话还没说完,几乎是一瞬间,音若和赤嵘的身体化作漫天的星子,疾扬瞳孔皱缩,浑身一僵,凉意深入灵魂。
漫天的星子消散得极快,疾扬呆愣地凝视自己的手,颤着唇瓣喃喃自语地将先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阿若,你想要的花灯和祈愿灯,我都扎好了,花灯都是你喜欢的样式,祈愿灯,我也扎了很多,你想许多少个愿望...都可以...”
“你想许多少个愿望...都可以...”
疾扬维持着抱着音若和赤嵘的姿势久久未动,呜呜的声音在空荡的魔君殿响起。
高傲不可一世的魔君疾扬望着自己方才可抱着音若和赤嵘的双手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撕心裂肺,是这么个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疾扬重重地倒在血泊里。
滚滚魔气穿透翻起的阴雾飘散在魔域各处,幽河里的幽莲顷刻间尽数掉落,原本随处可见的幽兰瞬间枯死。
魔后和魔族太子双双陨灭,众魔同悲。
魔域顿时陷入无尽灰暗,雾霭混沌,翻山越谷的风激起阵阵冗长的呜咽。
疾扬躺在地上听着悲怆之音,目光空洞地望着残挂的红绸。
他竟然要躺在妻儿的血中才能感受到他们真实的存在。
疾扬微眯着眼,一脸颓然。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将指尖的血种入心口,却倏地碰到一个沾着神息的物件。
疾扬的指尖微微摩挲,随后猛地抓住陌生的物件坐起身子,待他看清那物,猛地睁大双眼,目眦欲裂。
赤金龙鳞!
疾扬死死地盯着手上散发着神息的赤金龙鳞,脑海中忽略的记忆闪现,瞳孔变得猩红无比,身子前倾,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真傻...”
他的阿若,一直是个小傻子。
“你看你,平日就知道偷懒,赤金龙鳞你怎么带的走呢。”
疾扬苦涩地笑了笑,随后望向手上陷入血肉的赤金龙鳞,眼中是无尽冰寒和毁天灭地的戾气,心底却平静无波。
都该死。
片刻后,疾扬拿过地上的妖神剑,用剑撑着身子艰难地站起。
疾扬一手提着剑,一手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地走向殿外。
他眼神迷惘,却轻柔地呢喃着,“阿若,原谅我,我就逆你这一次,就一次,你等我,我很快...很快...就来向你认罪...”
说完,疾扬嘴角扯出一抹狠厉的笑,抬脚踏过门槛。
他望了望遍地俯首而跪的魔臣魔将,抬头看向灰暗的上空,神情冷而平静。
“举魔界之力,不惜一切代价,杀上无上天!”
“杀——”
“杀——”
“杀——”
魔臣魔将不约而同地抬首高声应和,呼声响彻魔域,久久不息。
就在这时,魔域上空萦绕的魔气被极速划破,一道紫檀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疾扬面前。
待看清来人,一众魔臣魔将正了正身子,异口同声地高声开口,语气极其尊敬,“参见妖王大人!”
戚容眉眼含笑,对着众臣将摆了摆手。
他将视线落在疾扬身上,笑呵呵地开口,“疾扬,音若这丫头是不是又闹着让你弄这些新花样了?我大老远就听见了魔臣魔将的呼声。”
说着,戚容拍了拍疾扬的肩膀,“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赤嵘的千日宴,大喜的日子,什么杀不杀的,多不吉利,都做娘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她...”
戚容的话还未说完,疾扬当着所有魔臣魔将的面,砰的一声,重重地跪在他面前,神情悲痛,“父王,是我没有保护好阿若。”
戚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面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后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疾扬,你这是做什么?这次你又配合着阿若玩什么新花样了?”
疾扬拿出沾血的赤金龙鳞,神情木然地诉说前因后果。
说到后头,疾扬的语气愈发坚定。
“是我没护阿若周全,才让扶川有机可乘,天地何处,我绝不会让阿若一人,只求父亲再给我些时间。”倏地,疾扬话峰一转,目光变得狠厉。
六界大乱之时,要不是神女兮故插手,扶川早就陨灭在他手下了。
这一次,就算灰飞烟灭,他也不会叫扶川好过的。
戚容缓缓拿起疾扬手上的赤金龙鳞,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面上毫无反应,下一刻,赤金龙鳞就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
魔君疾扬联合妖王戚容,率兵将以破竹之势攻上了无上天,还破了天帝联合众仙神设在无上天的仙神结界,大有攻上天宫的趋势。
天帝扶川大怒,命战神清衍为帅,紧接着又点了不少品阶大大小小的神仙随行出战,临了还不忘叮嘱他们,势必将妖魔驱出无上天。
结界已破,仙神妖魔避无可无比地交上了手,无上天因四界混战而黑云翻滚。
妖魔之气横行,浊乱不堪的天地昭示着这张战争的惨烈。
清衍身披战甲立于云端,面冷如霜,目光缓缓下垂。
疾扬抬头对上清衍的视线,血红的眸子深邃无比。
扶川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坐享其成。
既如此,他便先解决他立于身前阻挡的清衍。
这一次,扶川不愿现身也得现身!
疾扬踮脚升空,立于空中催动魔剑飞快地刺向清衍。
清衍面不改色,右手利索一翻,掌中出现一柄萦绕着寒雾的银剑。
两剑相撞,一黑一白的剑光在空中发出犹如翻滚海浪的巨大气波卷着尘埃直到天边。
疾扬和清衍这一战足足持续了数月有余,被妖王戚容以一己之力缠斗的神仙已经隐隐显露疲态,毕竟他们不同于与天帝同为尊神的清衍。
清衍也看出了众仙神渐显弱势,可疾扬招招致命,他分不得半点心神。
四界混战,事关六界安稳。
这一战,他必须赢,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清衍凝神施法,散发着银雾的无极剑顿时化出数以万计的剑身,带着似要将天地割裂的气势朝着疾扬疾飞而去。
原本萦绕剑身的银雾化为凌厉的剑气,风驰电掣,杀气蒸腾。
疾扬被银雾剑光团团围住,扬唇一笑,眸子深不见底。
“倒是比扶川那个废物厉害不少,只可惜...”他已经不是六界大乱时的修为了,他也没有耐心再战下去了。
阿若,在等他。
下一刻,疾扬双手置于前额,心中默念口诀,眸子倏地大睁,眸中红光一闪,化作一道血光融入魔剑。
清衍目光一凝。
没想到这些年,疾扬的修为已经精进至此,竟能已达到了剑身合一的境界。
他是魔,亦是剑。
这,才是真正的魔剑。
立于银雾中央的魔剑剧烈摆动,下一刻爆发出令天地震摇的黑红之气。
无极剑化出的幻剑悉数消散,本剑被震回清衍手中,原本在地上与妖魔缠斗的仙神摇晃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清衍手握银剑,鲜血流过剑身,自剑锋滴下。
疾扬未就此善罢甘休,魔剑光芒大震。
明明无人持剑,剑招却狠绝利落。
清衍以无极剑的剑身挡住魔剑的剑锋,发出铿锵激鸣。
被魔剑的力量击得步步后退,清衍面容冷峻,却不显丝毫狼狈,全力抵抗的同时以神识传声炎光星君郁照,命他立即返回天宫将情况上报天帝。
正銮殿上,召集众仙神讨论了数月对策的扶川,得知战况后大为震怒。
没想到,清衍也抵挡不住这群妖魔了。
炎光星君郁照抬首看向銮椅上的扶川,试探性地开口,“天帝,不若...去神女虚...”
这是最好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战神和众位仙神在无上天苦战了数月,天帝若再和正銮殿里的神仙口舌下去,又想不出什么对策,只怕妖王魔君就要杀上天宫了。
扶川冷冷地看向郁照,半天没有说话。
在场的神仙都知道,天帝这反应分明就是拒绝了炎光星君的提议。
六界大乱那一次,神女虚神女兮故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
当时尚未为天帝的尊神扶川在平定六界大乱时虽功不可没,却被兮故神女衬得黯淡无光,加之这数万年以来,神仙二界的不少神仙听着兮故的事迹,对她愈发尊崇。
可以说,神女已经长成了天帝心头的一根利刺。
如今让天帝去求助兮故神女,无异于将这根刺往他心里扎得更深。
一时间,正銮殿的神仙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今并没有比请兮故神女前来相助更好的法子。
在他们看来,扶川作为天帝,在此危难之时,不应只顾一己私欲,而罔顾仙神性命。
看着欲言又止的一众仙神,扶川面色铁青。
他威严无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本尊会与太子亲自前往无上天,神女正在闭关潜心修行,就不必劳烦她了,众卿退下吧。”
众仙神面面相觑,终是未语,应声退下。
“太子留下。”扶川一个眼神看向太子牧奕。
等一众神仙退出正銮殿后,扶川起身,走至牧奕跟前,神情一改方才的威严。
此时他脸上满是无奈之色,“此去虽凶险,但父皇希望,不论何时,你都能以大义当先。”
牧奕的目光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却只淡淡应声道,“儿臣明白。”
扶川闭上双眼,朝着牧奕摆了摆手,“去准备吧。”
“是。”牧奕低头作揖领命,往殿外退去。
向外走了几步,牧奕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扶川。
“父皇,母后在闭关修炼,我知你每日都要向她稍一封信,不知父皇可有告知母后四界混战之事?”
扶川缓缓睁开眼,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他摇了摇头,答道,“不过平添烦恼,不必惊扰你母后。”
牧奕缓缓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再抬头看向扶川时眼中已是笑意盈盈。
“如此也好。”
*
扶川和牧奕领着一众仙神和兵将赶到无上天的时候,先前派往的兵将已经所剩无几。
不仅如此,还陨落了不少有品阶仙神,如今是四极帝君施展五极阵在极力对抗妖王。
可惜西极玄铮帝君历劫未归,五极阵的力量大大减弱。
妖王一声嘶吼,力量自体内爆出。
五极阵裂隙顿生。
自扶川出现的那一刻起,疾扬的视线就再也没从他身上收回。
受了疾扬一掌重击的清衍得到脱身的机会,连忙赶到五极阵前施法助四极帝君修补裂隙丛生的五极阵。
谁也没想到疾扬会自投罗网,闯入五极阵。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就连扶川都不由得惊愕在原地。
五极阵虽未凑齐五极帝君,但若加上众神的法器,封印他和妖王戚容也并非难事,疾扬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那他闯入是...为的什么?
清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答案。
阵中的戚容疾扬已经是极致疯魔,二人倾尽毕生修为,不惜以自毁的方式,飞快地将妖魂魔躯合二为一,誓与天帝以及在场的众仙神兵将同归于尽。
生死存亡之时,扶川根本就来不及考虑太多,只得强聚万物之息,集众神之魂启动定坤阵暂锁时空。
只是合为一体的戚容疾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力量太过霸道,定坤阵坚持不过一刻便开始有碎裂之势。
再这样下去,今日,他们都得死。
无奈之下,扶川只得启用禁术,以牧奕的身体及其神魂为祭、以天族无上圣物束魂钟为器加固定坤阵。
扶川施法的那一刻,牧奕像是早有预感。
他眼中没有任何惊诧,对着扶川扯出一抹苦笑,随后大呼,“驱逐妖魔、守卫和平是我牧奕之愿,今日死有荣焉。”
与此同时,他在心底默道:父皇,你想要的,儿臣都成全你。
众仙神察觉到扶川的意图,眼中不约而同地伤过不可置信的情绪。
云兆也是一脸惊愕地望向扶川。
他竟对亲生儿子都这般无情!
那可是毓卿唯一的孩子啊!
云兆目眦欲裂,用神识传音颇有交情的清衍,将独女岚烟托付与他后,飞快地冲向牧奕,想要救他,不想他前脚离地,后脚阵成。
就在一瞬间,云兆生生被化为了灰烬。
云兆向来爱屋及乌,方才那表现,分明就是还惦记着毓卿。
望着云兆消失的地方,扶川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这这定坤阵是什么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困于这定坤阵内的人不妄动分毫,除了他和清衍,其余人强动,只会灰飞烟灭罢了。
也罢,云兆,他也该死了。
不该死的,是牧奕。
想起牧奕,扶川悲从心来,对疾扬和戚容的恨意愈发深刻。
扶川望向魔煞妖气浓重的魔躯,心中有了计量。
定坤阵离不开设阵之人,况且阵内还有仙神二界的众多仙神,他不可能将合体的疾扬和戚容永远定在这里,必须有将妖丹和魔丹取出,彻底击散妖魂魔躯。
他与清衍都被困阵中,如今能有这本事的,也就只有兮故了。
按照兮故的性子,若是不去请她,说不定天地毁灭她都不会出现的。
眼下阵内能以严损神识为代价勉强出阵的神仙,除了他,便只有清衍了。
他统御四界,若是他的神识受损,各界必将不稳。
能去神女虚请她的,就只有一人...
想着,扶川偏头看向清衍,却发现清衍也正巧看向他,神情漠然。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瞬。
扶川暗自咬牙,故作淡定地用神识传音给清衍,“去神女虚,请兮故。”
——仙侠预收《我竟然被我找的替身虐了》——
【女主版文案】
拥有九条命的猫妖青黛爱上一个叫陵游的柔弱的书生。
青黛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取代了他的小青梅成为了他的妻子。
新婚当夜,青黛以为她的好日子要来了,于是她喜迎一杀。
【男主版文案】
陵游和小青梅互相爱慕,只等考/中/功/名就娶她为妻,却不想半道杀出个叫青黛的小姑娘。
小姑娘格外喜欢缠着他和他的小青梅,青黛为人讨喜,他们将她当做了亲妹妹一般疼爱。
直到一次上山烧香拜佛问功名,他被主持告知青黛是修炼千年的猫妖。
青黛对他的爱慕日益明显。
为了小青梅的安危,陵游忍痛推开她,假意顺从青黛的意思与之成婚。
新婚当夜,陵游按照计划让青黛饮下能让她丧失功力的交杯酒,蜀山道长蜂拥而至,顺利完成一杀。
【野乔版三句话文案】
青黛是世间仅剩的一只九命猫妖,陵游是下凡历劫的天帝之子,耗尽九命猫妖的九条命方能重返天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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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