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方华突然想到了那日在赌场,去带走楚珍珠,还在马车上与楚珍珠那样亲密的男子司徒衡,便是楚银珠的驸马。
莫非是因为司徒衡,才让这姐俩关系僵化?
“我原本也没想一直跟他纠缠下去。”楚珍珠低声回答道。
楚银珠也懒得继续问她,今日她本是听说获国人来这边茶馆,便顺路来看看,以免招待不周,谁知道又撞上楚珍珠。
楚银珠转眼,看向楚珍珠身旁的两人,她认识庞枯,屈陵庞氏,想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官宦贵族,但一旁那个站都站不直的方华,让楚银珠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这便是那日教你赌钱的随侍?”楚银珠从司徒衡口中得知,当日楚珍珠是受人蛊惑才去赌钱,想来也不可能是庞枯,那只能是这个方华。
方华一怔,楚珍珠转头,还没说上话,楚银珠便下了令:“来人,拖走。”
立刻来了两个护卫,过来挟住方华就走,楚珍珠立刻跑上前抓住方华的手,严肃地看向护卫,护卫有点犹豫,楚珍珠又转头看向楚银珠:“我的随侍,大姐凭什么处置?”
方华的手被楚珍珠紧紧攥着,他静静地看着楚珍珠的背后。
“你以前什么时候在乎过区区一个随侍?看来这个人真是有手段。”楚银珠冷笑一声,看向方华,又示意护卫。
护卫刚想动手,楚珍珠却又拦在方华身前,方华比她高一个半头,她挡在前面显得有点无力。
“大姐非要在这茶馆里处置他吗?也不怕众人议论。”楚珍珠扭头,倔强道。
“我只是将他派去码头做苦役罢了。”楚银珠攥着小二送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不行。”楚珍珠回了这句,之后她自己闭紧了嘴巴,也再没说话。
楚银珠果然眉头一挑,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容:“你说什么?”
“三公主不必再为我求情。”方华在楚珍珠身边轻声道,捏了捏楚珍珠的手指。
楚珍珠倒也不是非要方华,只是她一直以来就不满楚银珠对她的态度,趾高气昂,随意打发她身边的人,比楚音管她管得更严格,而且楚音说教训她,往往都只是禁足,但是楚银珠是真教训。
还记得那次楚珍珠带人出去打猎,无意射杀了南月国稀有动物四角羚,楚音发了一通脾气,楚银珠却将楚珍珠关进自家地牢,关了足足六日,任何人不得探视,就连楚音都劝不动。
这次当着大家的面要直接拉走她手下的人,楚珍珠怎么想都不想丢这个人。
“方华,枯枯,我们走。”楚珍珠盯着楚银珠,拉着方华就走,庞枯左右为难,快步跟过去。
“站住!”楚银珠站起身来,“楚珍珠,你竟敢忤逆?”
谁也没见过这架势,虽说楚珍珠和楚银珠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明面上惹得楚银珠发火,大家也是第一次见。
“大姐有意见,只管去告诉母亲,别在这里失了身份。”楚珍珠硬气了一回,可是方华的手里,楚珍珠的手心却有了薄薄的汗。
上马车之后,马车夫很识相地立刻驾车离开,楚珍珠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殿下……”庞枯刚想怪罪方华惹事生非,却见方华苦恼地来了一句。
“殿下,都怪我。”
庞枯哑口无言,直愣愣地盯着他,方华委屈的神情,身上还有伤,谁看了都是个无辜受屈的可怜虫。
可楚珍珠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楚珍珠笑得直不起腰,蹲在马车里拍着车底板,引得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实在是不知道楚珍珠在笑什么。
“殿下可是觉得解气?”方华蹲下身来,带着笑意探头问道。
楚珍珠抬起头,眼角居然有了泪花,她草率擦去,扶住庞枯伸来的手重新坐好,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今日可算是让她吃瘪一回!本公主的腰板都支棱起来了!”
“还要谢殿下救命之恩。”方华拱手。
“不必,方华,这以后看见楚银珠,你就专门在她眼前晃,”楚珍珠一边擦眼泪,一边吩咐道,“她不顺心,我就顺心了。”
“只是殿下今日与获国人起了冲突,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庞枯突然提起。
“有母亲在,谁敢动我?”楚珍珠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躺下去,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然而下车之后,楚珍珠很识相地在明鸿府门口加了一排守卫。
“你说你惹大姐做甚啊?”楚明珠提溜着一笼黑色的鸟,两只黑鸟在阳光下泛着彩色光,她放到明鸿府院子里,然后坐在一旁跟楚珍珠喝茶。
“就为了这个家伙?”楚明珠指了指楚珍珠身后捏肩膀的方华,方华一愣,挑了挑眉,似乎很骄傲。
“倒也不……”楚珍珠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好不容易留下了方华,可这厮不是个好东西,被他觉得自己不是为了他,又胡闹惹出什么麻烦,于是她点点头,“方华是我的人,她随便动我的人,我肯定要跟她计较的。”
“哟……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以前还不是听见大姐的名字就要躲起来的……”楚明珠别扭地看着她。
方华给楚珍珠捏着肩膀,嘴角微微上扬,他注视着楚珍珠的头发,她说话的时候摇摇晃晃,金步摇晃动个不停。
“你,方华,”楚明珠勾了勾手指,“也给我捏捏。”
楚珍珠随意地往嘴里丢了一颗荔枝,也没在意,而肩膀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松掉,她奇怪地转头一看,对上了方华垂下的眼神。
这小子……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不是,你们主仆俩,有没有听我说话?”楚明珠又问了一句,“我叫给我捏捏!”
“额,枯枯,你去。”楚珍珠鬼使神差地吩咐了一句。
楚明珠满脑子问号,只见那方华的眼神片刻也没有往自己这儿看过,庞枯走过来,轻柔地帮她捏肩。
方华这个样子,楚明珠越看越不对劲,这家伙一直以来只听楚珍珠的话,其他人的任何行为都视若罔闻,忠仆也没有这么极端的吧?
楚明珠走后,楚珍珠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进房里,见方华也跟了过来,她放下扇子,坐在床边,抬眼看着方华。
“方华,”楚珍珠眯了眯眼,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这个人,我有些看不懂。”
“嗯?”方华疑惑,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也站直了,“殿下是什么意思?”
总是唯她命是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旁人看来粗鄙无赖,毫无礼数,做事不考虑后果,在她面前却总是能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样的人,不是个马屁精是什么?
可他不过才来府里几日,缘何对她那样忠心,相比之下,庞枯的表现才是正常的,由一开始的激动到现在的麻木,往前的随侍们全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方华却总是表现出,不管她想惹什么麻烦,他都能陪她一起惹麻烦的感觉。
楚珍珠抿抿嘴:“没什么。”
“过几日,我还是想去淮楼看看。”楚珍珠半躺到床上,对着方华眨眨眼。
“殿下是要我跟随么?”方华微微笑道。
楚珍珠撑起一只手,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方华,不经意间散发出那股淡淡的妖孽气,方华注视着楚珍珠,不知为何,攥紧了手。
狐狸精,真像一只狐狸精。
“对啊,你们俩,一起。”
“殿下想去淮楼,是想去做甚?”方华的声音慢慢的,又似乎有一种勾人的力量。
“别家小娘子去做甚,我便去做甚。”楚珍珠回答道,转了转眼珠。
“殿下是说,去点个花魁?”
“咳咳……”楚珍珠被口水呛了一下,脸上突然升起两道红晕。
“噢……我忘了,殿下刚刚成年,还未曾有机会寻欢作乐。”方华却继续讲道,狡黠一笑。
楚珍珠被他说得有点臊,忿忿地坐起身来,对着方华直直的眼神,她甚至有些躲避。
“难……难道你经常做……那个,真是不知检点。”楚珍珠的骂句都显得弱弱的,方华难得看楚珍珠这样收敛的样子,忍不住憋起了笑。
“我都二十三了,自然比殿下懂一些。”方华说这话的时候,清了清嗓子,生怕忍不住笑出声来。
“殿下若是想去尝试,最好,”方华走近了一步,蹲下身,抬头看向楚珍珠,“让臣替您把把关。”
方华的眼神炽热专注,他看人的时候,总是直来直去,从不避让,二人的膝盖无意间碰到,楚珍珠竟然难以直视方华的眼神,迅速飘开目光,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一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像狐狸精?
“又或者……”方华缓缓凑近楚珍珠的耳朵,还要说什么,突然庞枯闯了进来。
“殿下,您要的……”庞枯看着方华和楚珍珠之间的距离,不禁愣在原地,方华很快速地站起身来,楚珍珠的脸上红晕未消,仰头看向庞枯。
“殿下,你要的马蹄糕。”庞枯提了提手里的马蹄糕,还没从刚刚的画面回过神来。